0463 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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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會的氛圍沒有寧洛想象中那般熱鬧。
    沒人起哄,沒人吵嚷,似乎每個人都在醞釀著某種未知的籌謀。
    天光落下。
    二人回歸。
    羅蒙神色欣喜,若穀滿臉頹喪。
    結果顯而易見,也並未超出川柏的預料。
    他知道以這批新人的素質,失敗是個可能性不低的事件,但望星界對羅蒙而言,終歸是片陌生的土地。
    難道羅蒙先前表現出的驚慌都是刻意的偽裝?
    他需要一個結果。
    寧洛看到,川柏身上似有淡金色的光焰倏而蒸騰遠去,那是消耗神恩的特效,也是矩陣“裝神弄鬼”的伎倆。
    記錄昭晰。
    【地圖:望星界】
    【模組:黑潮,萬朝逆亂,亦真亦幻】
    【時長:5年】
    【勝者:羅蒙對位擊殺)】
    【結果結算】
    【若穀F17899)】
    勝場:122丨負場:32)
    【羅蒙F16698)】
    勝場:1丨負場:0)
    【經判定,決鬥雙方皆全力以赴,且並無不正當手段】
    【因由個體「若穀」為高位淩弱,故此剝奪序列,授予個體「羅蒙」】
    【另,授予個體「羅蒙」第六階梯權能】
    羅蒙喜出望外,沒想到這一次穿越,竟然就讓他擁有了第六階梯的權能?!
    他一飛衝天,已然從人下人的種子搖身一變,成為了真正的遴選者!
    但江成並沒有覺得意外。
    甚至似乎在這群神裔的大人物眼中,這種事情雖說少見,但也並不值得震驚。
    寧洛能夠理解。
    因為他注意到了若穀的勝負場次。
    “這局之前,他贏了122場,輸了31場。”
    “但是位次也隻有F16698。”
    “嗯”
    “看來遴選者之間的角逐,勝負的代價並不均等。”
    “因為有權能的優勢在,所以當高位麵對低位時,贏了的好處也並不算多。”
    “可一旦在淩弱的前提下敗給了弱勢方,那序列就會被後者剝奪。”
    或許,這也能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公平?
    不過至少,寧洛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遴選者們交手的頻率會這麽低。
    因為風險太大!
    神裔的大人物們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隻是期待著穿越的詳細報告。
    麵板孤懸。
    【記錄整理中】
    【報告已生成】
    約莫千字的報告,盡可能細致地羅列了二人的生平。
    不過以千字縱覽五年,自不可能暴露太多細節。
    穿越伊始。
    望星界,青丘秘境。
    羅蒙對望星界近乎一無所知,理所當然地選擇了妖狐出身。
    而若穀對此早有預料,穿越成了包圍青丘秘境的赤翎王朝士兵。
    羅蒙畢竟並非等閑之輩,再怎麽說也是在藍星久經沙場,因而當他聽說有士兵圍困,立馬便洞察到了若穀的意圖。
    但此後發生的變故,卻為羅蒙奠定了勝利的基礎。
    穿越不久。
    圍困青丘秘境的赤翎士兵,忽而感染了某種傳染力極強的疫病。
    疫病名為腐疽,一旦感染,身上各處便會不斷長出毒瘡。
    直至毒瘡遍及周身,感染者便會化作腐屍,就此殞命。
    羅蒙對望星界的病症渾然不解,但是一路走來的經曆,讓他有了種怪異的直覺。
    難道又是黑潮?
    果不其然。
    被腐疽侵吞的士兵,顫顫巍巍地湧向青丘秘境,已然擁有了穢的雛形。
    毫無疑問,那是若穀的手筆。
    赤翎王朝士兵中有人感染腐疽,這是他提前知曉的信息。
    雖說腐疽毒瘡實則有辦法抑製,但是若穀提前暗殺了隨軍的醫師。
    如此一來,赤翎士兵自會理所當然地以為,這場腐疽疫病無疑是青丘秘境的妖狐為了脫困,從而想出的毒計!
    於是原本僵持的局麵就此崩潰。
    赤翎士兵驅趕著腐屍,向青丘秘境的妖狐揮下了的屠刀。
    這是對付新人的訣竅。
    因為新人往往對黑潮不甚了解。
    常規的思路根本不足以麵對這種近乎不死的詭物。
    尤其當腐屍自相殘殺,互相撕咬對方身上的毒瘡之後,便會最終衍生出成體的屍穢。
    那在望星界,被稱之為冥屍。
    冥屍擁有遠超體修的體魄,以及近乎可怕的搏殺本能。
    倘若不熟悉冥屍的動作,那一旦被其近身,幾乎就是必死無疑。
    就像,寧洛第一次序列之爭,麵對臨安城中的那隻巨穢一樣。
    可惜,羅蒙不缺經驗。
    穢.
    羅蒙思索著如何應對,忽而便隱約想起了寧洛在萬法界中的警示。
    他想了起來,初生的穢並不具備足夠的適性,它需要充足的時間和作戰經驗,才能成長定型。
    這種時候,隻需以兩種特質相克的力量去應對它,就能輕易處理。
    那麽結果,也就毋庸置疑。
    穿越一年後。
    腐屍侵攻青丘秘境,然卻被羅蒙隨眾打退。
    羅蒙的經驗起到了效用,族中地位更是扶搖直上,從而有機會接觸隱秘的傳承。
    至於若穀,卻也為這次行動的失利付出了代價。
    他失去了身份。
    因為低級的圍困士兵都被獻祭,將帥早已先行撤退。
    若穀沒有理由解釋自己的生還,除非他敢自稱逃兵。
    但那於死無異。
    畢竟這次行動失敗,上頭多少也得殺雞儆猴,提振士氣。
    所以,立場顛倒。
    若穀開局一年便淪為了逃兵流民,而羅蒙卻在青丘秘境平步青雲。
    所以後來當若穀連番發起攻勢,卻都被羅蒙輕易化解。
    畢竟,他二人的天命與實力,本就沒有多大的差別。
    更是因為,他們並不具備通關「亦真亦幻」模組的實力。
    所以得勝的方法無非二者。
    要麽比誰苟活更久,要麽就幹脆對位擊殺。
    羅蒙人生地不熟,所以選擇傍著青丘秘境這棵大樹,選擇了前者。
    而若穀本就錯失良機,隻得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因而選了後者。
    最後的結果
    便是五年後的那一戰,羅蒙贏了。
    江成看向川柏,輕笑道:“怎麽樣,服嗎?”
    川柏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懸在胸前,儀態像是攥著折扇的說書人,不過他的手中卻空無一物。
    他並未回應江成,隻是麵露沉思。
    片刻後,川柏看向身後的新人:“你們在來到此地之前,便已經熟悉黑潮了?”
    那新人聞言神色一滯,隨即趕忙點頭:“嗯嗯,是,是的沒錯。”
    語氣頗有些緊張。
    看來川柏雖然看起來儒雅隨和,但在神裔內卻是威望素著。
    “這麽說來,就能理解了。”
    川柏微微頷首,繼而眉頭微皺:“不過,你們理當沒有去過望星界,也沒有遭遇過冥屍,更不可能麵對過「亦真亦幻」的模組。依照常理而言,新來的種子理當會錯估自己的水平,更會低估穢的實力,從而亡命於黑潮的爪牙之下才對。”
    這樣的案例屢見不鮮。
    也有不少不要臉的家夥會借這種手段淩虐新人。
    然而這次卻被羅蒙所化解。
    “這個.”
    那新人撓了撓後腦,隨後悄悄瞟了眼寧洛,低頭道:“最起碼的自知之明,我們還是有的,我之前親眼見到幾個和我實力相近的臨時戰友,被借黑潮修行的魔修給輕易撕成碎塊.”
    “那次算是徹底治好了我穿越時的多動症,從那一天開始,我就再不敢低估任何散發著異樣氣息的詭物。”
    “至於應對黑潮的技巧.”
    新人頓了頓,繼而冷不丁指了下寧洛:“都,都是那位教的,我印象中好像經常聽他開壇講課,學了不少技巧。”
    這話,場上但凡是個打了藥的遴選者,都聽得一清二楚。
    直到這時,他們才終於明白,先前江成毫不猶豫開盤的底氣所在。
    江成為人直來直往,也算是粗中有細,所以從新人嘴裏套話自是不難。
    因而他知曉了羅蒙此前穿越時的內幕,但其他神裔的族長卻對此知之甚少。
    信息差,決定了這場賭鬥的成敗。
    幸虧,川柏早有餘料。
    但是這番話中,卻又有諸多疑點。
    是什麽樣的魔修.
    或者說,是什麽難度的副本,才能讓一個連名字都不配有的雜魚魔修,將某個豬籠頂級的穿越者給輕易撕碎?
    還有,那個傲慢的黑衣青年,竟然能夠向其他穿越者開壇講課?
    那個豬籠的實力差距竟會大到這等地步?
    如果那新人的陳述沒有添油加醋,那麽寧洛以及這批新來的種子,或許要比他們料想中更為特殊。
    但總之。
    集會的序幕終於揭開。
    因為若穀的落敗,所以那些隨行而來的吊車尾遴選者都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
    他們本以為試煉陣容補強會是一場相對輕鬆的集會,縱使這批新人的質量格外出眾,但要說以區區種子的身份擊敗堂堂遴選者.
    那無疑是天方夜譚。
    隻有那隻離群的孤狼,或許有那麽些創造奇跡的可能。
    然而事實卻給他們澆了一頭涼水。
    與寧洛交手?
    他們不配。
    光是這些第九階梯的種子,便足夠給予他們迎頭痛擊!
    然而尚未等他們平複忐忑的心情,江成便已然再複開口。
    “行了,我的人已經做了表率。”
    “你們,是不是差不多也該開始了?”
    序列之爭一觸即發。
    各大神裔的族長,都陸續開始安排決鬥。
    沒有那麽濃烈的火藥味兒。
    畢竟就像江成此前說的,離下一次試煉的時間已經不多,所以他們沒必要在現在內耗。
    十三神裔幹脆利落地安排決鬥的人選。
    隨後再自顧自開盤。
    也沒有人再加速推演的時間流速,都靜靜等著序列之爭的結果公布。
    甚至,猜測哪一方的族人率先得勝,也登上了十三神裔族長的賭桌。
    沒人會錯放過任何一個交鋒的機會。
    與新人和吊車尾之間序列之爭的決鬥不同,或許十三神裔族長在賭桌上的對壘,本就也是另外一種比鬥的方式。
    輸贏勝敗,雖說不會記錄在序列之爭的戰績上,但都會烙印心間,成為他們計算“代價”的公式組件。
    忘川對此似是不感興趣。
    他隻是懶散地坐在寧洛身旁,笑道:“小友,不去跟他們玩玩?”
    寧洛聞言收回心緒,環顧四周,隨後歪了歪頭:“玩什麽?”
    忘川神色一滯。
    這個問題的角度有些清奇。
    玩什麽?
    答案不是明擺著的嗎?
    十三神裔在賭鬥集會穿越的結果,算是高位序列之爭的暗中攻防。
    問你去不去跟他們玩玩,不就是在問你想不想要上桌的意思嗎?
    不對
    或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寧洛想的是,這個所謂的玩玩,究竟是指上桌賭鬥,還是親身赴會?
    於寧洛而言,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隻有一種可能。
    忘川竟然被寧洛問住了。
    良久,他朗聲大笑,少見地睜開了眼:“有趣!”
    十三神裔族長的目光被忘川吸引了過去。
    他們眼神之中無不流露出一抹驚愕。
    即便是那深沉的長衫書生川柏,也是同樣。
    因為,他們已經幾乎記不起來了,忘川前一次流露出這般神色,究竟是什麽時候?
    那種潛藏在他脊髓中的瘋狂,僅僅因為寧洛一句出乎意料的問話,再複浮上了他的麵龐。
    江成再難保持平靜。
    他沒有說話。
    但他卻已經知道,此刻的忘川究竟想要做些什麽。
    那種表情,隻有當他格外狂熱,迫切想要與對手決鬥時,才會流露出來。
    即便當初江成以各種方式挑釁忘川,想要借助代價的優勢與忘川決鬥,忘川最後也未曾流露出那般神情。
    那一次。
    忘川在序列之爭的準備階段,最後提出了諸多自我限製的模組,從而敗給了江成。
    世人都說,忘川是大意落敗。
    而江成則時常將那次勝利掛在嘴邊。
    但其實,他自己卻心如明鏡。
    江成知道,那是忘川故意這麽做的。
    他借助那一次的刻意落敗,以及諸多自我限製的模組,將江成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代價”盡數抹除。
    甚至即便江成大勝,他的序列也沒有變動。
    所以,江成表麵上的傲慢背後,其實是深深的挫敗感。
    然而這一次,這種挫敗感,卻在寧洛的身上再複出現。
    因為,寧洛幾乎什麽都沒做,便挑起了忘川的戰意。
    這.
    不公平。
    或許,這是忘川對江成的反擊?
    無論江成還是寧洛,心中都隱隱這般認為。
    但是忘川卻並不在意這些。
    他隻是撐著廢墟的金屬碎塊,慵懶地站了起來,繼而微微一笑:
    “小友。”
    “上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