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吸了吸牙齒，牙齒漏風，連燈都吹不了。
    “今兒是我們兩個村子有事相求，抱個孩子來做什麽？”李家屯是遠近聞名的大村落，常住人口有六七百戶，至少有三千人。
    因著村子偏僻，離鎮上遠，坐牛車都要兩三個時辰。
    周圍村子尋常便是在李家屯趕集，李家屯也是周圍女子結親的第一人選。
    上次黑風寨便沒敢進攻李家屯。
    以前眾人還笑稱，舉人村和原來的臨水村，都是年邁體弱的老者，尋常隻幾百人。
    李家屯是年輕力壯的勇士，而王家村則是意氣風發的少年。
    王家村原住戶隻有兩百多戶，加上臨水村並入的三十多，再加上流民。
    至多也不過三百戶人家。
    滿打滿算一千二左右。
    李家屯的優越感，誰都能感受到。
    即便是進了王家村，李家屯眾人的眼睛也是長在腦門上的。
    王村長站起身，徑直朝著穗穗走去，他不止帶個孩子來商議。
    還親自起來迎接。
    這讓眾人心頭極其不解。
    “我可以不參加，但她必須參加。她不在，就不能開始。行了，她到了。有什麽事就說吧。”王村長摸了摸穗穗小手，暖呼呼的，深怕路上受了涼。
    送她來的是言川，換班回來的言朗背著弓也過來了。
    還未滿十四的少年，眼神銳利，竟是讓那李家屯的幾人有些忌憚。
    那孩子，眼神中有股戾氣。
    李家屯村長不滿的皺了下眉頭，他如今四十歲，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來到王家村，眼底的倨傲毫不掩飾。
    王家村即便有變化，但也並不能讓他在意。
    不過是個小村子罷了，僥幸躲過黑風寨，收留幾個流民，就能與李家屯匹敵了？
    真是笑話。
    “我聽說，你們前些日子去鎮上換了一批棉襖？如今天寒地凍，李家屯人口眾多，凍傷無數。你們就這麽幾個人，不如將棉襖換給我們？”
    “棉襖，我們以一斤糙米一件棉襖收購。棉被，兩斤糙米一床棉被收購。”李家屯村長坐在椅子上，掃了一眼村長懷裏如玉一般的娃娃，淡淡道。
    舉人村的老村長麵色蒼白，咳嗽一聲，麵色極其難看。
    明明來之前，他告訴對方了，糙米三十文一斤，三斤才能換一件棉襖。
    棉被更是需要五六斤才能換一床。
    儼然，對方並沒有打算按照市場價收購。
    甚至……
    想要強取豪奪。
    劉村長滿臉歉意的看著王村長，王家村帶他們賣糧換棉衣，卻不想還給對方添了麻煩。
    舉人村年邁的老人居多，平常隻能尋求大村落的庇護。
    以前上交糧食尋求李家屯的幫助，如今卻不想給王家村帶來了麻煩。
    王村長都氣樂了。
    “你們李家屯的屁股大一些麽？糧食都比別人的值錢？”
    若是以前，他吃個啞巴虧也就認了。
    但這災年，棉衣都是村民的糧食換來的，用命換來的，他就是死在這兒也不能換出去。
    李家屯眾人霎時沉了臉。
    李家屯村長麵色冷漠，冷聲道：“你們若肯換，我們李家屯便隨時接應你們，直到你們度過冬天。”
    王家村眾人披散著衣裳站在門口，紛紛氣得心口痛。
    “接應？去年村裏勒緊褲腰帶也給你們糧食了吧？我們被黑風寨圍攻時，怎麽沒看見你們的人？”
    “我們不來找你，你還有臉找我們！”
    “你可真是臉大。”
    誰不知道，這東西進了李家屯，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無非是仗著自己村裏人多，強行掠奪罷了。
    村長抱著穗穗，穗穗從他懷裏坐直身子，麵色淡淡，看不出什麽。
    村長道：“這棉衣棉被，買回來便是掙錢的。”
    “這棉衣，你若要，便是三斤精米換一件或五斤糙米換一件。”
    “棉被，五斤精米換一床或十斤糙米換一床。”價格不說翻倍，但絕對不低。
    “你要換便換，不換拉倒。”村長微斂著眉，想拿王家村當豬宰，哪有那麽好的事兒。
    李家屯眾人頓時陰沉了麵色。
    李家屯村長臉色更是垮了下來，一雙眼睛陰冷的看著眾人。
    “怎麽？自以為贏過了黑風寨，吃了兩天飽飯，修了堵牆就長脾氣長本事了？”男人聲音沙啞，滿臉冷意，還有被拒絕的惱怒。
    “黑風寨那裏，我可沒收到你們的求救。那是你們自己蠢！”
    王村長氣得直抖，兩個村子就隔了一座山，漫天大火你們瞎了嗎？
    “你們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至少還給你們一兩斤糧食，那都是我們開恩了。”李村長身後的男人冷哼一聲說道。
    搶了你們的又如何？
    “你們不賣，以為自己就保得住嗎？說不得哪天，這村子就被流民攻破了……”李家屯眾人低聲輕笑，威脅不言而喻。
    “我勸你們識抬舉一些。棉衣嘛，跟命比起來，不算什麽。”眾人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王村長。
    門外的村民氣怒不已。
    “村長，不能給他換！這都是大家的心血，大家的命啊……”
    “你們欺人太甚！”眾人氣得眼眶通紅，誰也想不到，不止要防流民防匪徒，還要防李家屯。
    老宅的人嘴角竊喜，他們一床棉被，一身冬衣都沒換，可虧不到自己身上。
    你們活該！
    “欺人太甚又如何？你們還能去報官麽？府衙大門估計都被流民砸破了吧？”李家屯村長攏了攏衣裳，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你們不會就指望著那幾個護衛來與我們對抗吧？”男子眼底閃過一抹譏諷，以為有幾個護衛隊就能以卵擊石？
    真是可笑。
    “今日，我不是來與你商量的。我是來通知你的！”李家屯村長嘴角噙著一絲笑。
    李家屯是遠近聞名的大村落，在整個秀山鎮都排的上名號的大村。
    這三年為了度過天災，他也時常帶著村裏壯年出去搶奪食物。
    他們手上，是真正見過血的！
    他不信什麽報應，不信什麽因果，隻要自己吃飽才是真理。
    拳頭更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既然王家村弱，那就要做好挨打的準備！
    蝗災時，他們村子受災嚴重，搶了周圍好幾個村子才勉強糊口。此刻看著王家村眾人的麵色，李家屯村長眼神微微閃了閃。
    沒想到，身邊還有一頭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