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似是一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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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雙手捧著手中那簇小火光。
    映襯得她雙眼都亮晶晶的。
    不知不覺,小火苗燒到了她的掌心。
    “快快快,快放開。怎麽這麽傻,燃完就放下一根啊,別傷了手掌……給大哥看看。”言川眼皮子一跳,慌忙間扔下手中煙花。
    急忙將她雙手攤開,查看她手上傷勢。
    果然,食指中間有一絲灼傷。
    隱約可見血肉。
    空氣中也彌漫著淡淡的荷香。
    言川眉頭皺了皺,身側丫鬟道:“奴婢請大夫去。”
    言川擺了擺手:“不必了,過年請大夫,家中忌諱。我房中有傷藥,你去取些來。”
    丫鬟應下,沒多時便將傷藥取了來。
    穗穗自小受傷,都是言川親力親為的照顧,此刻他做的也很順手。
    丫鬟在一旁候著,鼻子輕輕吸了吸,笑著道:“姑娘是用了什麽新的香嗎?身上聞著自帶一股蓮香味,就像……”
    “就像每年夏天,咱家湖裏滿池蓮花盛開的時候。”
    “方才還隻是淡淡的香味兒呢,這會兒好明顯。”
    言平安突的捏了捏食指的傷口,微微垂著頭,看不清神色。
    言川神色淡淡:“是我身上的蓮香。下午我去湖邊采蓮了。”
    言平安輕輕鬆了口氣。
    待包紮完畢,見言川進屋,她便推開門去找穗穗。
    可原地,哪裏還有穗穗的身影。
    平安頓了頓,輕輕笑了笑。
    被言嬌嬌封在承恩侯府那幾年,她無時無刻的想要毀滅世界。
    可穗穗,在一點點的治愈她。
    “姑娘,您怎麽又來雪地站著了。老夫人喚您呢,要給您拜年紅包啦。”匆匆出來尋人的丫鬟笑著說道。
    言平安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
    她抬頭看向皇宮的方向,此刻的穗穗,大概去尋傅九霄了吧。
    “奇怪,今晚的姑娘總覺得怪怪的……”以前姑娘總是麵帶笑意,看起來溫溫柔柔的,見到她就忍不住發自心底的笑意。
    今兒的姑娘,總覺得她的目光有些冷,充滿著打量。
    平安進了屋,阿月順手將熱奶茶遞給她。
    “快來磕頭拜年咯……”話音剛落,京城內四處都響起了鞭炮聲,皇宮內還響起了煙火聲。
    從窗戶邊,就能看見在天空綻放的燦爛煙火。
    “新年咯……”
    “祝母親新年快樂,萬事大吉,身體康健。”眾多孩子跪在林氏和言漢生腳下。
    蘇蘇也抱著言朗的靈位冒雪而來,笑意吟吟的跪在林氏身邊。
    平安怔了一下。
    “高興傻了吧?妹妹。”言川拉了她一下,平安便跪在他身邊,隻是並未喊爹娘罷了。
    她心裏的爹娘,是惡魔的代名詞。
    此刻光是想想,她微垂著的目光就泛著隱隱紅光。
    遞到手裏厚厚的紅包,才將那股戾氣壓下去。
    “好好好,咱們言家順順遂遂便是最好的。星辰,你怎麽站在角落裏,素日裏你總是纏著穗穗,今兒倒是老實了。”林氏點了點言星辰的腦袋。
    言星辰看了眼平安,抿著唇乖巧的喊了一聲:“姐姐。”
    她不是穗穗姐姐,但穗穗時常帶她去湖邊玩耍,她是見過平安的。
    “守歲完,就趕緊歇息去吧。明兒大年初一,可是要早起拜年呢。”林氏笑著道,如今上了年紀,守歲都一直打瞌睡呢。
    眾人皆是笑著出門,回屋歇息。
    出門時,穗穗的小白虎正趴在房簷下,此刻抖了抖滿身的雪,晃悠悠的過來。
    虎王嗅覺靈敏,也隻臣服言穗穗一人。
    此刻它靠近安安,平安腳步頓了頓。
    言川笑著上前:“呐,哥哥也給你發一份紅包。你和星辰,可是咱家最小的。”
    正好擋住白虎的目光。
    哪知,白虎卻是錯身而過。
    湊在平安的手掌底下,輕輕扭了扭腦袋。
    這是要她摸摸頭的意思。
    平安眯著眸子輕輕揉了揉它的腦袋,白虎一臉愜意。
    “哎呀,小白還是隻認穗穗一人呢。咱們都跟白虎處四五年了,它都不讓我摸頭。”言明哼了一聲,瞪了白虎一眼。
    白虎銅鈴大的眼睛瞥了他一眼,然後默默轉身,把屁股對著他。
    “妹妹,妹妹,你看看它,都快成精了。說它還不樂意呢。”言明無奈極了。
    平安咧著嘴傻笑。
    言川看了眼白虎,默默退到媳婦兒身邊,繼續扶著阿月的手臂。
    阿月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今日相公有些奇怪,總是有意無意的護著穗穗。
    “行了,都回去睡去。明兒川哥兒還得進宮拜年呢。”眾人笑著說道。
    丫鬟引著平安往前,穗穗的房間她很熟悉。
    “今夜穗穗上火的東西吃得多,給她多備些茶水。”
    “方才放了煙火,一身煙火氣,給她備桶熱水。”言川臨走之前吩咐下人。
    “是。”
    待回到房間,平安便屏退左右。
    左右無人,她才鬆了鬆肩膀,輕輕舒了口氣。
    她如今是金蓮化形,離不得水,此刻進屋便見桌上擺好了茶盞。
    急忙給自己倒了四五杯,才放下杯子。
    又脫去衣裳,進浴桶裏泡了小半個時辰,整個人才重新變得神采奕奕起來。
    此刻穿著穗穗的睡衣坐在床頭,她猜著,大抵言川猜著她的身份了。
    她倒也想不明白哪裏出了紕漏。
    但想著,這家人幾次三番拿命保穗穗,穗穗的習慣都刻在了骨子裏,認出來反倒正常。
    平安沒有睡,隻靜靜的躺在床上,想起曾經被困在承恩侯府的每一個日夜。
    孤苦,寂寥又滿是陰森,還有永遠也無法擺脫的痛苦。
    她的身體總是冷的。
    心是冷的,手腳也是涼的。
    林氏才給她泡完手腳,此刻又變得冰涼。
    “原來,躺在溫暖的被窩,有家人關懷,是這樣的啊。”平安低聲呢喃,蓋著穗穗的被子,鼻翼間有讓她安心的味道。
    不知不覺,竟是睡著了。
    這是她這麽多年來,唯一一個安穩覺。
    夢裏溫暖柔和,沒有饑餓和冰冷,也沒有恐怖的不斷輪回的過去。
    鼻翼間是香香的味道,沒有令人嘔吐的血腥,也沒有她淒厲的哀嚎。
    原來,她也是期待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