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君華帝君雙手顫抖，直指她的長劍，竟是哐當一聲落了地。
    君華帝君隻覺呼吸急促，心尖尖又出現細細密密的，讓他無法忽視的疼痛。
    幾乎連呼吸都像是萬箭穿心。
    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站在正中央。
    正滿臉漠然的看著他。
    “帝君怎麽回事？他以劍入道，怎麽連劍都拿不穩？”
    “也是了，他與始神多年好友，當年更是兄妹相稱。”
    君華帝君眼神緊緊的看著小魚兒。
    一眼不眨，仿佛麵前是他失而複得的珍寶。
    傅九霄一身黑衣，此刻眉宇微微一皺。
    他是男人，自然明白君華的眼神。
    不由上前一步，擋住了他看向女兒的視線。
    “君華，你要打，我陪你。但你要關我女兒進那不見天日的深淵，我是不允的。”傅九霄手一攤，靈劍便從手中顯現。
    君華後退一步。
    麵色微白。
    “不……”關小魚兒進神界之淵？
    不！
    那裏常年不見天日，不見日月，沒有生靈，隻有無盡的罡風，他怎麽敢將小魚兒關進去！
    他甚至後悔，自己方才說出此話。
    君華帝君瞧見小魚兒冷冷的麵容，心中痛得幾乎難以呼吸。
    小魚兒卻是繞過父親，走到前頭。
    輕輕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靈劍。
    “不要碰，君華帝君的靈劍是上古神劍。旁人觸碰不得。”話音未落，小魚兒便將靈劍撿了起來。
    眾神皆是一愣。
    月老躲在角落，巴不得所有人都沒瞧見他。
    司命星君更是抬手捂麵，躡手躡腳的偷偷往外走。
    “拿起你的劍，對準我。”小魚兒捏著劍尖。
    將劍柄朝向君華帝君。
    方才還盛氣淩人，滿臉怒氣的君華帝君，此刻竟是步步後退。
    麵上帶著幾分惶恐與心疼。
    他不斷的搖頭，不斷的後退。
    “小魚兒我……你知道我無法對你下手。”君華帝君滿臉苦澀，幾乎心痛到麻木。
    小魚兒輕輕嗤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嘲諷。
    君華帝君眼神癡癡的看著她。
    好想她。
    好想她。
    瘋狂的想她。
    想念她叫自己明玄哥哥的時候，想念她小時候總是偷偷爬進自己被窩，還露出狡黠微笑的時候。想念她偷偷從家裏帶點心，點心被壓的粉碎的時候。
    想念與她的所有。
    在過去的每個日夜裏，他都是靠著與小魚兒的過去入眠。
    小魚兒輕笑一聲，哐當，將劍扔在他腳下。
    眾人皆是震驚。
    君華帝君竟被個小丫頭逼的節節敗退。
    這是怎麽回事？
    偏生君華帝君在她麵前，竟頭都抬不起來。
    傅九霄和言穗穗對視一眼，兩人皆是沉了臉。
    傅九霄捏了捏穗穗的手，讓她稍安勿躁。
    隻怕，這倆人在凡間有糾葛。
    “對不起……小魚兒，對不起。”
    他心裏有千萬句話想說，可見到小魚兒的漠然，他心如刀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反反複複說對不起。
    君華帝君踉蹌著退出了九重天。
    周閱偷偷鬆了口氣，瞧見君華帝君時，他整個人都快跳起來。
    溫明玄竟是君華帝君。
    幸好，他的弟子並不糊塗。
    慶賀宴照常舉行。
    直到傍晚，所有賓客離開，言穗穗才憂心忡忡的拉著女兒回了殿內。
    殿前，竟是站著君華帝君。
    君華帝君哪裏還有平日裏的風光無限，此刻竟滿身狼狽。
    他祈求的跟在小魚兒身後，但被傅九霄攔住了。
    “君華，當年割袍斷義，斷絕關係的是你，如今又賴著不走的是你。你到底要做什麽？”傅九霄神色嚴肅，帶著幾分怒意。
    “言言生來便是天道，注定要斷情絕愛。我們在她還有情感時，對她好一些，你也要阻止嗎？”
    聽得斷情絕愛，君華麵色煞白。
    “斷情……絕愛。”
    君華帝君低聲呢喃。
    可他並未看向傅九霄和言穗穗，隻癡癡的看著小魚兒。
    “殺妻證道後，其實，我沒有一日是安寧的。”
    “我原以為，我要的是報仇，要的是長生……”
    “直到我殺妻證道，直到我報了仇，可我沒有一絲快樂。日日夜夜都是過去與你在一起的日子。”
    “小魚兒，是我的錯，是我欠了你的。你再看我一眼，好嗎？”
    君華帝君想要伸手去拉小魚兒。
    卻是一掌被傅九霄劈開。
    “君華，注意你的身份！”傅九霄心頭大駭。
    他在凡間竟然……
    此刻他看向君華的眼神，哪還有往日的兄弟情誼，儼然發了狠，帶著幾分怒。
    同時心底又滿是震撼。
    君華素來高高在上，對情愛不屑一顧。
    可此刻卑微的跟在女兒身上，隻願求她回頭一眼。
    卑微到了極致。
    小魚兒背對著他：“我給過你一次機會。”
    “一次機會，永不回頭。”說完，便進了殿內。
    大門，在君華帝君麵前重重關閉。
    君華失魂落魄的站在殿外，素來不沾塵埃的神君，高高在上的九天神子，竟染上了。
    “你說我是不是活該？”君華聲音沙啞，身形蕭索。
    傅九霄眼神一凝，若今日他麵對的不是自己女兒，他真恨不得大笑三聲。
    嘲笑他打臉。
    偏生，他想拱的白菜，是自己家的！！！
    傅九霄瞪大了眼睛，隻恨不能吃了他。
    “原來，知言是你的情劫。”傅九霄掐指一算，之前算不真切的，如今全都明了。
    傅九霄臉色鐵青，想起他當初寫的命譜，媽蛋，受苦的竟是自己女兒。
    他就恨不能錘死他！！
    穗穗麵色晦暗，不知情為何種滋味的君華帝君，竟然動情了。
    對方，還是她女兒！！
    這踏馬就胡扯。
    穗穗咬著牙：“你說要與我們斷絕兄妹關係，合著，你是想當我女婿！”小白牙都快咬碎了。
    娘的，放著平輩的兄弟你不當，你要當兒子！
    君華腦袋都抬不起來。
    半個時辰前，他還高高在上的指責兩人，如今……
    君華腦袋微低，在兩人麵前低下了頭。
    “父親……”
    “母親……”
    啪！！
    傅九霄一掌就將他打飛。
    君華帝君吐了好幾口血。
    “君華帝君常說，凡間事，凡間畢。凡間一切瓜葛，飛升後都該斷了。希望帝君以身作則！”言穗穗眼神滿是威脅。
    君華帝君主掌三界律法，最是大公無私。
    往年若有神靈曆劫，飛升後惦記凡間親人，他便是如此勸的。
    如今，自食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