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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2章：滾出去
    弋狄王宮西南角處，都是王宮最低等下人住的地方。
    稍微有點身份的人，就算連尋常的侍衛或者宮女都不願意過來。
    最頂頭的一間光線昏暗的房間裏，站著三個人。
    其中兩個要是不細看，幾乎一模一樣。
    都是穿著黑灰色的長袍，皺褶的皮膚，岣嶁著的腰背。
    第三個人卻是年輕的男子，穿著一身侍衛服。
    男子皺著眉，眼中有些擔憂的望著其中一個岣嶁老者：“王妃，太危險了……”
    那岣嶁老者一開口，竟然是清越的女子聲音：“我都化妝成這個模樣了，放心，不會有事。我一定要親自去看他一眼，否則我不放心。”
    另一個岣嶁老者說道：“蒙護衛請放心，隻要小心一些，還是不會有人發現的，畢竟沒有人會認真去打量一個送飯的獄卒。”
    這三人，自然就是那個混進弋狄王宮的獄卒與葉瑾和蒙靖了。
    混進來容易，但是如今王宮內部戒備比以往森嚴許多，蒙靖雖然穿著侍衛服，卻也不敢隨意走動，畢竟他並不會弋狄語，很容易被人看穿身份。
    如今也隻是易容成了一個麵貌普通的尋常人模樣，別的地方也不敢亂走，穿成這樣也隻是為了以防萬一被人發現不好脫身罷了。
    葉瑾易容成獄卒的模樣，也是為了要親自去水牢看一眼裴珩。
    她也知道周圍戒備森嚴，憑他們幾人之力，是沒有辦法將一個重傷之人帶出去的。
    地道還得幾天才能挖好，但是枯守在外麵實在讓她等的心焦。
    聽說楚軍已經發兵弋狄，算算日子再有幾天大概就能兵臨城下。
    在行動之前，她必須要去見一見裴珩。
    她沉聲說道：“蒙靖，你不用再勸，我意已決。如果真的被人發現，那我也寧可跟裴珩死在一起。但我相信，我一定會平安的回來，你就在這裏等我。”
    蒙靖隻好點點頭。
    葉瑾頓了頓，又說道：“萬一……我是說萬一……我真的被抓，你迅速離開弋狄王宮，絕不要輕舉妄動。地道暫停挖掘，速與褚伯遠、江旭他們匯合，然後立即撤兵回邊城。”
    蒙靖張了張嘴，卻沒有再說什麽。
    如果葉瑾被抓，她跟裴珩肯定同時轉移關押地點，那麽所有的計劃都要改變。
    見他沉默，葉瑾笑笑：“放心，我也絕對不會輕舉妄動，我隻是去看他一眼，隻一眼就好。”
    蒙靖隻能點點頭：“王妃保重，千萬小心。”
    葉瑾淡淡一笑，衝著獄卒點點頭。
    旁邊已有準備好的食桶，稀裏糊塗的一桶不知是什麽顏色的東西，散發著奇怪的味道。
    一想到裴珩每日吃的就是這樣的東西，葉瑾就忍不住一陣心痛。
    她迅速低下頭，提起那隻桶，便朝外走去。
    路線是早就已經問清楚的，本就是牢獄，距離也不算遠，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時候就到了。
    路上雖然也遇到過幾波巡查侍衛，但葉瑾這扮相本就讓人不願多看一眼，穿的又是獄卒的衣裳，所以自然沒有任何人阻攔。
    來到監牢前，這是一排低矮的石頭壘起來的房間，一字排開大概有十幾二十間的樣子。
    水牢就設在最頂頭。
    監牢兩邊站了不少侍衛，尤其最後一間水牢門口，更是站了六個人。
    葉瑾瞄了一眼，就不再看，隻是用木勺敲打著每間牢獄門口的鐵欄杆，過了一陣就有一個人慢吞吞的帶著鐵索的聲音挪了過來，緊接著從一個極小的門洞裏伸出一隻枯瘦的手臂，以及一隻黑黃的難以辨色的木碗。
    葉瑾就從桶裏舀一勺那稀糊糊的東西倒在碗裏，那隻手臂連同木碗，再一起伸回去。
    看的很心酸，也不知道這裏關押的都是什麽人，犯了什麽錯。
    不過全天下的牢獄大概都是如此吧！
    唯一的區別，就是王宮內的牢獄，關押的人身份可能更貴重一些罷了。
    葉瑾提著木桶低著頭慢慢的一間一間送了飯，最終來到了水牢門口。
    其中一名侍衛開口說道：“今天來到倒挺早。”
    葉瑾連連點頭，“噯”了幾聲作為答應。
    那幾人倒也不在意，掏出鑰匙開了石門。
    進了門內，一股刺鼻的味道便撲麵而來。
    說不清楚是什麽味道，總之難聞的令人想吐。
    石門內有一個幾丈長寬的汙水池，裏麵有小半池的水汙黑發亮，漂浮著不知名的東西。
    水池邊依靠著一個裸露著胸膛的男子，身上雖然也披著衣袍，但已經破敗的看不出原有樣子。
    他並沒有被高高吊著，隻是一隻手被吊在半空，剩下大半個身子都依靠在牆邊。
    半昏迷著，頭發披散，看不清樣子。
    一眼望去，渾身是傷，瘦的嚇人。
    葉瑾心口狠狠一慟，好在忍住了。
    她走過去用木勺敲了敲那人身上的鐵索，沙啞著嗓子說道：“吃飯了。”
    仿佛被驚醒一般，那人的身子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隨手撥拉了一下，另一隻沒有束縛的手上就多了一個同樣不辯顏色的木碗。
    他也沒抬頭，隻隨手將那木碗扔到了池子外麵。
    葉瑾低著頭往木碗裏盛了一勺稀糊糊，然後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跟前，沙啞著聲音說道：“快吃。”
    那人忽然身子微微一震，顫抖著手將木碗接了過來，緩緩抬頭看了葉瑾一眼。
    就這一眼幾乎沒讓她哭出來。
    不是裴珩又是誰？
    在她的印象中，裴珩的代名詞從來都是英姿勃發、俊美無儔。麵如冠玉，目若朗星。
    就算用天下間最優美動人的詞語去形容他，也難以形容他萬一。
    他的容貌有時候連身為女子的自己，有時候都會暗暗嫉妒羨慕。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瘦弱傷殘的就隻剩下一口氣在吊著命。
    渾身上下除了傷就是汙垢。
    胸前的裹著的紗布滲著汙血，瘦的就剩下了一把骨頭。
    這就是裴珩？
    她最愛的男人裴珩？
    裴珩顫抖著手，突然將手裏的木碗狠狠擲到地上。
    卻因為氣力不足扔到了池邊，激起一片散發著惡臭的汙水。
    “滾！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