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二十年前就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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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有新的線索,孫華鵲丟下林逸飛就去了解剖室。
    林逸飛也撒腿跟了過去。
    踏入消毒酒精氣息濃重的操作間,林逸飛下意識摸了摸鼻子,隨後就見孫華鵲他們圍在解剖台。
    解剖台上躺著一具屍體,從腳踝的吊牌可以辨認,正是昨天死在雕塑室的林美美。
    隻不過昨日全身石膏的女人,現在變得蒼白冰冷,相隔五六米,依然感覺到一股陰寒氣息。
    林逸飛穿上工作服,戴上口罩和手套,然後走到了孫華鵲一幹人的背後。
    孫華鵲戴著手套,拿著器械,詳細地檢查了林美美一遍,還撬開她的嘴巴認真看了看。
    十五分鍾後,他才停止手頭工作,給林美美重新蓋上白布。
    林逸飛低聲一句:“孫老,怎麽回事?”
    “剛才小柳清洗屍體檢查傷情的時候,在死者嘴裏,準確的說,是喉嚨裏發現了這片碎肉。”
    孫華鵲拿起一個透明袋,袋子裏麵有一丁點碎肉:“我剛剛又檢查了一遍,碎肉不是舌頭部分。”
    “死者一刀封喉,除了舌頭被切除外,全身再也沒有傷口。”
    林逸飛點點頭:“如果碎肉不屬於舌頭的話,那就是外人身上留下的了。”
    他追問一聲:“這塊碎肉是人肉,還是動物?”
    “這是一塊生肉,從殘留的皮膚判斷,應該是人體部分。”
    孫華鵲拿過透明袋研究一番:“我猜測是耳垂碎片。”
    “耳垂?”
    林逸飛臉上一喜:“有沒有可能是林美美垂死掙紮時咬掉凶手的?”
    孫華鵲搖搖頭:“現場沒有打鬥痕跡,林美美也是被打暈再殺害,咬掉凶手耳垂不太可能。”
    “不過我們現在猜測這些沒有意義,一切還是等屍檢結果出來吧。”
    他轉頭望向女法醫:“對了,除了這塊碎肉外,還有沒有其餘肉塊?”
    “沒有了。”
    女法醫迅速回道:“至少明麵上沒有了,我仔細洗了三遍,就發現這塊碎肉。”
    “發現碎肉後,我又把洗下來的石膏過濾了一遍,沒有其餘肉塊。”
    她補充一句:“晚點解剖屍體,我會好好留意。”
    孫華鵲點點頭,隨後把透明袋遞給女法醫:“小柳,你吃完午飯後,找時間化驗一下這塊碎肉。”
    “看看它屬於身體哪一部分。”
    他發出一個指令:“然後再進行基因鑒定,篩選一下數據庫,看看能否找出主人。”
    女法醫點點頭:“明白。”
    林逸飛眼裏閃爍一抹光芒,多出一條線索,就離偵破案子進了一步,他希望這片碎肉能帶來驚喜。
    “別看了,出去吧。”
    孫華鵲招呼林逸飛出門:“天大事情吃完午飯再說。
    林逸飛笑著點頭,法醫也是一門體力活,搬搬抬抬,還要精神高度集中,不吃飽點,哪有精力幹活。
    走出陰森森的操作間,林逸飛看到大廳時鍾指向十二點半,於是熱情地掏出手機向眾人喊道:
    “各位辛苦了,大家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們叫餐。”
    他希望搞好關係多點便利:“這一頓,我請。”
    “廢話,為了你犧牲午休時間,這一頓不是你請,難道是我請啊?”
    孫華鵲大手一揮,把小柳幾個法醫召了過來:“大家要吃什麽,盡管點,林組不差這點錢。”
    “我要鮑魚蒸雞。”
    “我要一盅佛跳牆。”
    “芙蓉雞片、鍋燒河鰻。”
    “雪菜大湯黃魚……”
    幾個法醫滿臉笑容,毫不客氣痛宰著林逸飛。
    孫華鵲一拍林逸飛肩膀:“我比較善良,就不要那些名貴菜肴了,來一碗狀元樓的紅燒肉吧。”
    林逸飛一臉無奈:“你們果然是濱海名醫,剖屍體一流,宰活人也快準狠。”
    “得,這一頓,估計小半個月工資沒了。”
    林逸飛給他們點了餐,一看金額冷汗不已。
    “別鬱悶,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就會知道這一頓值得了。”
    孫華鵲老頑童一樣,拍著林逸飛肩膀一笑:
    “昨天下午我經過金明豔辦公室,聽到周子怡說,盜墓一案結束,她要拿出三十萬重獎你們三組。”
    “其中十萬,指定獎勵給你,感謝你識破周子豪陰謀。”
    他笑容玩味:“你說,這一頓,有沒有壓力?”
    林逸飛挺直身軀:“再來兩斤海參怎麽樣?”
    法醫室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林逸飛給孫華鵲他們叫了六菜一湯,順手也給重案三組來了一份,隨後就跟孫華鵲告別回重案組。
    在三組吃午飯比法醫科要有胃口。
    看著林逸飛的背影,小柳眸子閃爍著光芒,俏臉帶著一抹不解問道:
    “孫老,這林組才來警局兩個星期,咱們跟他關係也不是很熟,我怎麽感覺,你對他格外不同啊。”
    “你對其他人都是冷冰冰的,可對他總是和顏悅色,而且他要求你去雕塑室,你也二話不說過去。”
    她調笑著問道:“你跟他是親戚嗎?”
    小柳跟隨孫華鵲雖然隻有三年,可對老頭早已了解,脾氣古怪,探員稍微紕漏都會被罵個狗血淋頭。
    金明豔一次進入解剖室忘記穿工作服,都被孫華鵲毫不留情罵了一頓。
    而且隨著年紀變大,除了重大案件,孫華鵲也很少出現場了,很多時候都是讓其餘法醫積攢經驗。
    他更多是在背後坐鎮。
    可他對林逸飛卻完全不同,不僅和藹可親,還兩次主動奔赴現場,這一反常,讓小柳感覺很奇怪。
    “我跟他……當然不是親戚……”
    孫華鵲靠在椅子上,微不可聞呢喃:“不過,我跟他二十年前就認識了。”
    他閉上眼睛,腦海閃過那個被嚇壞的孩子,那個讓他疼惜卻無奈的孩子,心中暗歎一聲:
    9771啊……
    ……
    “啊?”
    林逸飛從法醫室出來,伸伸懶腰直奔重案三組,可走到一半,門口的景象讓他嚇了一跳。
    十幾部龐大的采訪車停在院子,一堆雷厲風行的記者在做報道,內容都是關於吉祥魚莊一案。
    攝像師也拍個不停。
    如非門口有協警幫忙阻攔,估計他們都衝入大廳采訪。
    富國慶也很快現身,扯開嗓子回應記者,告知下午三點有記者招待會,讓他們不要亂報道影響案情。
    林逸飛趁機溜入大廳。
    見到林逸飛出現,山貓迎接了上來:“林組,你回來了?”
    “怎麽回事?”
    林逸飛微微偏頭:“誰通知記者過來的?案子正在偵查,這一報道,豈不打草驚蛇?”
    “不是警方通知的,是家屬他們帶過來的。”
    山貓臉上很是無奈:“這些家屬為找孩子,常年跟媒體來往,現在有消息,就帶著一起過來了。”
    家屬?
    林逸飛微微一怔,隨後才發現大廳也很擁擠,等待區的座椅坐著幾十號人,他們抱著孩子低低啜泣。
    那份喜極而泣,即使刻意壓製,也能讓林逸飛感受到。
    他很是欣慰。
    “打拐辦從數據庫找到家長後,就第一時間通知了他們。”
    “家長最快速度趕到了這裏,安城的、京州的、惠城的,全都趕了過來。”
    山貓感慨一聲:“來一個哭一個,來一個哭一個,弄得我們心裏也酸酸的。”
    “你們今天暫時放下林美美一案,協助打拐辦他們處理此事。”
    林逸飛向山貓吩咐一句:“有困難的,多幫一把。”
    想起那些傷殘的孩子,林逸飛心裏說不出的憐憫。
    山貓點點頭:“明白。”
    林逸飛追問一聲:“下山豹審的怎樣了?”
    “被你那兩張照片一嚇,下山豹老老實實撂了,他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山貓向林逸飛匯報情況:“吉祥魚莊是一個人販窩點,利用餐館拐賣過不少落單的婦孺。”
    “下山豹是這個窩點的負責人,但他說自己也是打工的,他的上麵還有大老板。”
    “大老板在安城、惠城、京州、濱海等幾個城市都有業務,這些城市平時都是相互換貨減少風險。”
    “就是濱海拐帶的婦孺送去京州等地,京州拐帶的婦孺送來濱海等地,總之作案地和消化地分開。”
    “東子和大廳的幾十個孩子,基本都是來其餘省市。”
    “他們拐帶的婦孺,一般能賣的就盡量賣掉,賣不了的就組織培訓,然後去街頭乞討或賣花。”
    “不聽話的,毫無例外都是打殘。”
    山貓臉上有著冷冽:“分工有序,管理嚴格,所以下山豹他們賺了不少錢。”
    林逸飛聲音一沉:“下山豹有沒有招出更有價值的線索?”
    山貓點點頭:“因為時常換貨的緣故,黃新基知道安城、惠城、京州三個據點,也是叫吉祥魚莊。”
    林逸飛直指核心:“大老板呢?”
    如果知道大老板精準位置,他不介意飛過去幫忙抓人。
    山貓接過話題:“他沒見過大老板,都是電話遙控指揮,而且大老板能耐驚人……”
    林逸飛挺直了身軀:“讓下山豹把知道的全說出來,盡可能多找一點線索,然後交給打拐辦跟進。”
    “順便聯係京州、惠城和安城警方,搗毀另外三個吉祥魚莊……”
    林逸飛望向大廳等待區的家長和孩子:“還有,讓王朝查探大老板的手機號碼。”
    “必要的時候,你還可以放點消息給媒體,讓輿論來施壓一下各部門。”
    他眼裏有著憐憫:“很多事情,重視或不重視,那就是天與地的區別……”
    山貓點點頭:“明白。”
    “逸飛!”
    在林逸飛走向辦公室時,走廊走出七八個氣勢不凡的男女,其中兩個還提著公文包,好像是律師。
    金明豔也裹在中間,跟一個國字臉的男子交談,她見到林逸飛馬上招手。
    然後,她又向國字臉男子介紹:“雷總,這是林逸飛,三組負責人。”
    “也是搗毀吉祥魚莊的現場警官。”
    金明豔給予林逸飛肯定:“幾十個孩子都是他救的。”
    國字臉一夥人齊齊抬頭望向林逸飛。
    “逸飛,這是京州萬山集團的雷宗雷總。”
    金明豔又向走過來的林逸飛介紹這夥人:“東子的父親。”
    林逸飛恍然大悟,禮貌地伸出手:“雷總好。”
    “林警官,你好,你好。”
    雷宗一把握住林逸飛的雙手,滿臉激動地開口:“感謝,感謝,太謝謝你把我兒子救出來了。”
    “東子母親早逝,我對他又嚴格,他心生叛逆,一個夜晚,拿著書包偷偷跑掉,就再也沒蹤跡。”
    “我找了他快五年,翻遍整個京州以及附近幾個城市,耗費了幾千萬,都沒有找到他。”
    “沒想到,他會在千裏之外的濱海……”
    “這些年,我熬的心力交瘁。”
    “如果不是你,東子隻怕永遠失蹤下去。”
    他仰天長嘯,聲如巨雷,渾身顫抖間卻早已淚水四溢:“我也隻怕要永遠的活在折磨和愧疚中。”
    雖然雷宗氣度不凡還不怒而威,但此刻卻隻有一個父親的辛酸和真情,讓人暗呼可憐天下父母心。
    “雷先生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也是我的本份。”
    林逸飛看得出他的痛苦,於是忙出聲寬慰:“一切都過去了,以後全都會好起來的。”
    “謝謝你,謝謝你!”
    雷宗依然緊緊抓住林逸飛的手:“林警官,我是個恩怨分明的大老粗,虛無縹緲的套話就不說了。”
    “我隻想說一句,以後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吱一聲。”
    “不管我能不能做到,我都拚了這條命去做。”
    他當眾作出一個承諾。
    幾個隨行同伴齊齊一怔,似乎第一次見主子這副神情。
    金明豔也很意外,相比林逸飛,她對雷宗多一點了解,那是在京州很有能量的人,比周榮華還厲害。
    想不到這樣的人,會當眾作出這種承諾。
    林逸飛也微微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雷先生客氣了,份內之事,你真要感謝,就感謝警局吧。”
    雷宗流露一抹欣賞:“不驕不躁,不貪功,不近利,林警官,你是一個人物啊。”
    “你放心,我會好好感謝濱海警局的。”
    “還有,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他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林逸飛:“有什麽需要,直接聯係我。”
    說完之後,他又跟林逸飛握了握手,接著跟金明豔打了一個招呼,就帶著一夥人離開警局去醫院。
    臨出門的時候,他還再度回望林逸飛,臉上帶著真摯感激。
    “萬山集團……”
    林逸飛捏著名片掃過一眼,念了一遍名字後,就把它放入了口袋。
    “逸飛,做的不錯啊。”
    看著雷宗他們離去的背影,金明豔走到林逸飛身邊,臉上露出讚許:“這一案,功德無量啊。”
    林逸飛謙卑一笑:“純粹是運氣。”
    “運氣這玩意,的確存在,但也隻屬於有準備的人。”
    金明豔笑道:“老實說,你剛空降過來,還擔心你會把三組搞得一團糟,現在看來是我小瞧你了。”
    “戴局全力推薦的人,又怎會是弱兵驕將呢?”
    “你做事不僅用心,還用腦,倆星期不到,就先後擺平周氏械鬥,曹寒鷹下套,劉三強盜屍三案。”
    “今天更是鏟除了吉祥魚莊這顆毒瘤。”
    金明豔眼中有著光芒:“濱海警局以你為榮啊。”
    林逸飛難得打趣一次:“隊長,你這樣說,我會驕傲的。”
    “你有驕傲的資本。”
    金明豔跟林逸飛說著肺腑之言:“雖然周氏姐弟一事,你我理念有些不同,但我向來對事不對人。”
    “逸飛,好好幹。”
    “爭取近期把碩鼠和林美美兩案破掉,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地放幾天假了。”
    “老富也可以提前半年退休了。”
    金明豔話中有話。
    林逸飛流露訝然:“富組長不是半年後就退休嗎?怎麽還要提前離開?”
    金明豔神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話說開:“經過內部調查,莊小潔一事,老富確實要負責任。”
    “隻是這處分我下不了手,畢竟他就剩下半年退休了,處分一出,退休金要少很多,檔案也難看。”
    “所以我準備讓他提前退休。”
    “我跟老富也談過了,雖然他有點情緒,但也知道這是最好結局,會服從組織安排的。”
    “也就是說,你很快就要挑起三組的大梁,最多一個月,你就是三組的組長了。”
    “換成兩個星期前,我會非常擔心,但現在我很放心。”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這個月能偵破兩案,這樣一來就會是一個非常完美的答卷。”
    “警局上下也會心服口服。”
    她目光有著期許。
    林逸飛聞言一驚,他對老富沒什麽好感,可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快落幕,更沒想到自己要獨挑大梁了。
    “怎麽?沒信心?”
    金明豔看著林逸飛:“這可不像你的性格。”
    林逸飛笑笑:“我服從安排。”
    “好,有魄力,有擔當,去吃午飯吧。”
    金明豔笑了笑:“我去準備記者招待會了,不擺平這些記者,戴局非敲我腦袋不可。”
    說完之後,她就走向了辦公室。
    林逸飛也準備回辦公室吃飯,可剛走出幾步,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打開接聽,很快傳來一個嬌柔的聲音:“林組長,你好,我是周子怡。”
    林逸飛一怔,先是驚訝對方有自己號碼,隨後詫異周子怡找自己,他沒有虛與委蛇,很直接地開口:
    “什麽事?”
    周子怡恬淡一笑:
    “我想跟林組共進晚餐,不知道賞不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