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岐黃聖手 爵至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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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駒用餘光掃到那老嫗從房間裏走出來,向著呂不韋隱晦的點了點頭。
“好……好,好!”
陳仲死死咬著後槽牙,那本該屬於醫者的極穩的手此時卻在微微顫抖,展示著他的不平靜。
從今天早上開始,七國醫者就一直待在房間裏沒出來過,連飯食都是在房裏用的,此時一股腦的全部到院子外等待,自然吸引了醫家弟子的目光。
七國醫者激動地不能自已,捂著胸口呼吸急促。
兩三個老者甚至當場兩眼一翻暈了過去,看得圍觀者一陣膽戰心驚。
呂不韋和七國醫者站在院子前,不遠處還圍著些三五成群,議論紛紛的醫家弟子,
這應了那句老話,我就喜歡你看我不爽又打不到我的樣子。
吳駒倒是沒考慮這些,單純覺得岐黃聖手這個稱呼貌似挺適合自己。
“相邦說得好,真乃英雄出少年,當賞!”
一道雄渾爽朗的聲音傳來。
正從廊上走下來,到呂不韋身邊的吳駒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呂不韋的瞳孔猛得震顫了一下。
是什麽能讓呂不韋都為之驚異?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著玄色華服,龍行虎步的中年男子在十數持刃甲士的護衛下走來。
當這個男人出現的一刹那,陳仲和醫家幾個長老均是心神震顫,顯然也認識這個中年男人,但七國醫者之眾中卻疑惑者頗多。
吳駒對這人的身份已經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旁邊的呂不韋納頭便拜:“臣呂不韋參見大王!”
“陳仲參見大王!”陳仲一揖。
“草民參見大王!”滿身遍野都是見禮聲。
果然!
吳駒瞳孔如同地震一般,順勢也是一揖。
沒錯。
麵前的這人就是秦莊襄王、秦始皇嬴政的老爸,當今的秦國大王,子楚!
“免禮!”
秦莊襄王子楚親自上來扶起吳駒。
在場許多人見到這一幕都心神激蕩,萬萬沒想到一國之主竟會親臨岐山!
吳駒雖然也很激動,但覺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畢竟沒有十多年前呂不韋那一句“奇貨可居”,子楚斷不可能從趙國邯鄲逃出並繼承王位;沒有如今的秦莊襄王子楚,也就沒有高居相邦之位的呂不韋。
二人從來都是穿一條褲子的。
呂不韋膝下無子,隻有這一個女兒,對其寵愛有加,子楚前來探望再正常不過,更何況還涉及醫家這個位列諸子百家的龐然大物的聚首。
“陳先生近來可好?”子楚轉向陳仲。
“都好。”陳仲微笑。
“大王,何須勞您親自駕臨。”呂不韋說。
“相邦之女病重,寡人當然要來探望。”子楚笑著說。
“臣謝恩,亦代小女謝恩。”呂不韋又是一揖。
“欸。”
子楚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旋即將目光轉投吳駒:“隻是沒想到醫家還有此等青年才俊,你叫何名,籍貫何處,家中幾人,可有婚配?”
“草民吳駒,乃我大秦子民,籍貫郿縣,父母已病逝多年,不曾婚配。”吳駒按照殘缺的記憶一一說明。
“好!”
子楚大悅。
但他旋即又覺得這句話不合適,於是說:“竟是我大秦子民!郿縣?那不正是武安君之故鄉?”
“正是,大王好記性。”吳駒說。
子楚所說的武安君,正是鼎鼎大名的戰國四大名將之一的白起,原主的家鄉確實與白起同鄉,但那地方挺大,細分到村的話二人八竿子打不著。
但這對子楚來說是好事一樁:“好!武安君之故鄉果然是人傑地靈,亦是天佑我大秦,能見識到你這等青年才俊,寡人之心甚慰!”
他旋即麵色一正,說道:
“今秦郿縣人士吳駒,治愈相邦呂不韋之女有功,賞萬金,官封醫署卿,至五大夫爵位,歲俸四百五十石!”
一時間,場中無不駭然!
一個默默無聞之人,突然搖身一變,在醫術上甚至超過公認的七國第一醫者陳仲,成了呂不韋口中的岐黃聖手,令七國醫者拍馬不及。
子楚的封賞中,最值得注意的就是這個五大夫的爵位。
要知道,如今秦國的爵位都是商鞅變法時定製的,共十七個爵位,而五大夫已經位列第九位了!
更是高於大夫、官大夫、公大夫三個爵位,被譽為“大夫之尊”!
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大概便是如此了!
吳駒一揖:“謝大王恩典!”
“恭賀吳卿!”
“恭賀吳大夫!”
四方皆拱手慶賀。
反倒是剛才最激動的陳仲此時卻安靜不少,看向吳駒的眼神除了欣賞外,也帶著些思索之色。
吳駒笑臉相迎,對於恭維連連謙虛。
這一刻沒人知道,“大夫”這個對醫者的稱呼。本該從宋代開始,因醫官名多為大夫而流行。
此刻卻因為吳駒被子楚封為五大夫,而提前了千餘年,亦在史書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當然,吳駒本人也沒意識到,這一刻自己被子楚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隻想到身為大王的子楚已經親臨,那身為相邦的呂不韋再獎賞他肯定不合適。
但實際上,這是個略複雜的政治問題。
子楚此舉原因有二。
一是拉攏吳駒。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醫家百年底蘊,位列諸子百家,力可敵國,你賞陳仲或者那些長老,人家壓根不鳥你。
而吳駒沒有底蘊,但傻子都能看出他即將憑借這手冠絕七國的醫術成為醫家首屈一指的人物,拉攏吳駒也就成了上上策。
這也是剛剛吳駒說自己無父無母無妻無子還是秦國人時,子楚表現得那麽開心的緣故。
二是借此機會向七國醫者拋出橄欖枝,從這兩點看,無論是萬金還是五大夫的爵位都顯得很有必要。
至於醫署卿……那是個子楚瞎編的官位,畢竟秦國雖然確實有醫官,但都是針對王宮裏的侍醫,那種官位賜給吳駒顯然不合適。
吳駒畢竟是個剛穿越的現代人,並且當局者迷,沒想到這一層很正常。
不過事後他想到了這一層後也沒有反感,因為這正合他意。
就算子楚不說,吳駒也做好了準備搭上秦國這條正在被曆史緩緩推動的大船。
口頭上的封賞說完之後,子楚,呂不韋,陳仲這三位大領導又長篇大論的說了一通,內容無非是那老三樣,無趣而不得不聽。
不過因為吳駒的事和子楚的到來,給了寧靜的岐山很大震動,幾乎所有醫家弟子都跑來圍觀,倒也熱鬧。
一刻鍾後,子楚、呂不韋、陳仲、吳駒都已離開,醫家弟子,七國醫者也隨之相繼散去。
這一天七國醫者都住在了岐山和周圍的城中客棧,甚至子楚和呂不韋也留在了山中。
吳駒則離開了自己的弟子宿舍,住到了一座專門準備的寬敞明亮的房間。
時至午後,第一個前來拜訪的,乃是呂不韋和子楚。
“拜見大王,拜見呂相。”吳駒剛想見禮,卻被呂不韋止住。
“今日吳卿救了凝兒,即是對我也有救命之恩,於情於理,當受我一拜!”
呂不韋說著,深深拜了下去。
吳駒一怔,連忙將對方扶起。
呂不韋又一揮手,一旁有侍從搬著一個大箱子前來。
“此乃萬金,當是治愈凝兒的酬金。”呂不韋道。
箱子打開,金燦燦的一片,極為奪目。
“這太客氣了,我不能…”吳駒正想禮貌的推脫幾回合,卻聽呂不韋義正言辭的說。
“請務必收下,本相曾說治愈凝兒者可得萬金,此乃本相之諾,若今日吳卿不收下,世人豈不言我呂不韋無信?!”呂不韋態度十分堅決的說。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吳駒也不好拒絕。
“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吳駒拱手。
呂不韋笑了笑,向後退了一步。
子楚緊接著一招手,又是一眾侍從魚貫而入。
“此乃官服,官印,令牌,亦有鹹陽一處宅邸的房契,皆是以吳卿的職位和爵位所應得的,務必收下。”子楚道。
“謝大王。”吳駒一揖。
呂不韋和子楚又寒暄了幾句,隨之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二人的到來隻是個小插曲。
在此之後七國醫者之中,有許多也來拜訪過。
直至夜晚,陳仲來到了吳駒的房間……
放鬆下來的同時,呂不韋接下來的話卻又讓他一陣心神激蕩。
“真乃岐黃聖手也!今日醫家需以吳駒為榮!”呂不韋鏗鏘有力的稱讚道。
在場的人無不鴉雀無聲。
對麵的吳駒見狀微微深吸一口氣。
坦白的講,眼前這個愛女心切的中年男人很難和吳駒在後世史書上了解到的那個縱橫朝野數十年的秦國相邦聯係起來。
以至於直至此時,吳駒依舊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
他的小命保住了。
呂不韋連吐出三個好字,語氣一個比一個重,到最後直接撫掌大笑起來,笑容之爽朗振聾發聵,使岐山震顫。
如果這幫醫者高血壓啥的發作,來一出集體醫者不能自醫,那可就成了七國第一趣聞。
坦白的講,這超高度的評價很多人都皺起了眉頭,卻又無從反駁。
畢竟吳駒展現出來的醫術確實是力壓整個醫家乃至七國醫者,如果想要反駁,最基本的就是治愈呂凝,可惜在場的除了吳駒外沒人做得到。
見吳駒從房裏走出來,呂不韋死死的盯著,陳仲噌的一下站起來,七國醫者屏息凝神,岐山仿佛在這一刻寂靜下來。
吳駒立於廊上,負手而立,臉上逐漸露出一抹淡然而逼意十足的笑:
隨之而來的,是某位高人正在房間裏治愈呂凝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岐山。
……
“幸不辱命!”
這四個字從吳駒口中吐出時,呂不韋渾身肌肉瞬間鬆弛了些,甚至踉蹌退了兩步,被侍從扶住後好一會才長舒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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