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的眼神吧……以前我也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麽有那種沒有光彩的眼神，直到…………”
    說到這裏的時候，星宮白萩停頓下來，微微失神，目光似乎跨越了時空，看到一個很遙遠，卻又很近的畫麵。
    原本以為了解，事實上不過是仗著在一起的時間長的自以為是。
    星宮白萩雙手抱胸，臉上少有的嚴肅，看到妹妹暴走邊緣的樣子，眼中露出些許無奈，讓開身子：“進來吧，既然想知道現在知道的話。”
    “如果真的了解，你就不會有這種問題了，算是當局者迷吧，而且你那時候年紀小，天天想著玩……”
    “……”
    沒等她一腳把門踹開，裏麵的星宮白萩仿佛早有預感，先一步打開了門。
    呼出一口氣，星宮白萩把相框放了回去，“這種人往往會身負使命，以前的使命是照顧你，不然你以為你這種傻貨，人家會理你？”
    “……”
    星宮千代啞口無言。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以前確實很傻。
    而折原楓恰恰相反。
    有一次，她曾經偶然聽到過他家父母有過一次要不要帶他去實驗室一起搞科研的討論。
    那個時候，折原楓不到10歲。
    “鋪墊了這麽多，可以回歸正題了。”
    “那個時候阿楓家裏正好出事，他大概是覺得把你照顧的差不多了，所以……打算去城外尋找父母，你也知道幾乎不可能找到，出去幾乎等於找死。”
    “但他依舊打算出去。”
    “要是你覺得他對父母感情深才這麽做……”
    “那可能就大錯特錯了。”
    “我猜測……很可能僅僅隻是為了一個……交代。”
    星宮白萩從來沒有把一個人剖析的這麽清楚，就像新變種的研究報告一樣，也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情和別人傾吐過。
    但。
    傾述出來的感覺意外的不錯。
    畢竟不能自己一個人受苦操這麽多心。
    人都是有傾吐欲的，憋了好久，也沒有合適的人傾聽。
    “交代？”
    星宮千代愣神。
    出乎意料的，她對這個理由不怎麽感到意外。
    人之常情吧。
    如果她的父母失蹤了，等有足夠能力還是會去尋找的。
    隻是。
    照現在的程度，牆外失蹤等同於死亡。
    牆外的突變體多如繁星，由人類、動物、昆蟲、植物突變而來，比東京都的突變體要更加強大多變，有些隕石坑甚至可以催化七八級的突變怪物，不亞於特攝劇裏的怪獸。
    核彈都未必能消滅它們。
    要是碰到一隻，基本上可以宣告人生結束。
    在絕大多數人類城池覆滅的事件裏，幾乎都有七級以上突變體的影子。
    是的。
    一隻七級突變體，已經有覆滅一座城的力量。
    “這個……涉及到原則問題吧，這個就不知道了，你可以自己去問。”星宮白萩無奈的聳了聳肩，“雖然在我看來就是送命，自身體質那麽差……”
    “我可以幫忙！”
    星宮千代眼睛一亮，快速搶答，仿佛找到新的人生目標。
    “……”星宮白萩白了她一眼，笑了笑，“巧了，他是不會接受別人幫助的，不僅如此，還要特意要和你劃清界限。”
    “啊！”
    “你傻啊，你還要幫他是吧，幫他出去送死？你們兩個趕緊死一塊去，笨死了。”
    “那是他的使命，與你無關，懂嗎？”
    星宮千代：“……哦。”
    最後，星宮白萩歎了口氣，搖搖頭：
    “而且他自己也沒辦法保證自己會回來，所以四年前提前走了，有時間緩衝，你到時候也把人家忘的差不多，知道他死了也不會很傷心，誰知道你又莫名其妙撞了上去。”
    “現在好了，人家好好的計劃被你攪了，居然還跑過來興師問罪？”
    “……”
    星宮千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反正不可能道歉。
    被瞞了這麽久。
    “那怎麽辦？現在阿楓出去……”這麽多信息一下子砸下來，星宮千代腦袋嗡嗡的，一時間也理不清思路。
    沒人離開城牆的保護，還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何況折原楓現在還是一個1級進化者。
    沒有人幫忙的話，根本不可能活著回來。
    “噥~”
    看她一下子六神無主了，星宮白萩默默轉身，拿出一個高強度合金手提箱遞給她：“S18型全均衡強化針劑，你看看他收不收。”
    “全均衡強化針劑？你哪裏搞過來的呀？”
    接過手提箱，星宮千代意外極了。
    居然還需要別人來告訴自己才想明白這麽重要的事情。
    星宮白萩坐在椅子上，悠悠歎了口氣：“沒有欲望的人才可悲，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什麽意義，需要做什麽……我們仔細想想，其實也覺得沒什麽意義，可能就是來受苦的，但因為有七情六欲，有七零八碎的破事，逼著我們一直往前走，所以經常忘記思考。”
    “幸好……”
    “後來我仔細思考才想明白，阿楓應該是一樣的。可能是因為生而知之，也可能是因為別的原因，導致欲望不高……有欲望才有快樂，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人沒有七情六欲，不是仙人，就是沒有靈魂，這麽說你明白吧。”
    “……是這樣嗎？”
    聽她這麽一說，星宮千代喃喃兩聲，一瞬間想明白很多很多。
    心情一下子低落下來。
    她很懊悔。
    “我在一個想要自殺的女人眼睛裏看到了類似的眼神，那個女人是真的對生命，對人世沒有半點留念了。”
    星宮白萩見她冷靜下來了，平息體內的異化細胞，眼睛恢複正常，接著道：“有句古語，人非生而知之者。阿楓不一樣，你應該知道，他不隻是聰明那麽簡單，而是生來就知道很多很多。”
    星宮白萩拿起桌子上的一張三人合照，摩挲著上麵那張沒有表情的臉龐，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慶幸：“阿楓還是有感情的，隻是欲望不高……”
    “一個人在世，了無牽掛，沒有夢想，沒有欲望……總需要找個事情做。”
    “……”
    星宮千代剛想說“廢話，我們都是一起長大的”，但一想到自己連人家為什麽要走都不知道，頓時又說不出話來。
    星宮千代冷著臉沒說話，默默進了房間。
    “你真的了解他嗎？我問你。”
    她忽然發現……
    自己好像真的一點都不了解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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