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怎麽說呢……”
    “怕你自戀，事先澄清啊，我真沒有特意跟蹤你什麽的！”
    等進入廢棄地鐵後，周圍的空氣立刻變得沉悶起來，因為兩人的麵甲都有夜視裝置，所以赤羽沒有開手電筒，然後也不著急, 以正常的步行速度背著折原楓走往前走。
    也是醞釀了一下，主動開口解釋，似乎真的怕他多想。
    “你製造的動靜太大了，我一過去就看到你跑出來，有點不對勁，就……過來了……”
    “嗯。”
    折原楓應了一聲。
    他有些犯困了, 這種悶熱的環境下, 戴著麵甲也不會更加涼快，索性摘了下來, 掛在腰間的掛扣上。
    反正對方早就見過他真容，沒必要繼續防著。
    可能是到了安全的地方，緊繃的神經漸漸鬆弛下來，虛弱和疲憊一齊上湧，讓他眼皮沉重，隻想睡一會兒。
    其實，這種情況，身體之前的消耗太大，帶了許多損傷，休眠降低其他器官的能耗，更容易休養回來。
    或許，直接睡三天三夜，效果會好很多。
    但情況不允許, 他明天還得穿成昨天的樣子, 出現在外界, 越早越好，不然邏輯上很難說，為什麽突然就從隔離區出來了, 再晚一點，也可能會被定為失蹤人口。
    那份工作可以不管，但明麵上的合法身份肯定有影響。
    “你現在有地方去嗎？”
    見他犯困，赤羽扭頭看了一下，看到他摘了麵甲，露出真容，頓時有些驚訝，難道這人把自己當成自己人了？
    心裏忽然有些被信任的感覺。
    有一點，她並不知道。
    上次折原楓躺在下水道奄奄一息時，mon5一直在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並且把過程完整的複述給了折原楓，所以，她還以為折原楓不知道自己偷偷看了他的真容。
    當然了，現在隻有兩個選項。
    送他回家和帶他回家。
    “沒有。”
    “星宮家不是你家啊？啊對，星宮家絕對不能去……”說到一半，mon5忽然改口，它想起了被小黑屋支配的恐懼。
    折原楓說完，前胸便貼緊她的後背，徹底把重量壓下去。
    如此一來，兩人的臉部之間的距離就隻剩下幾厘米, 氣氛也變得有些曖昧。
    赤羽眼睛一偏，還能看到半張讓人有些心跳加速的側顏，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為人靠譜，性冷澹，還會以為他是故意在撩自己。
    “那……去我家？”她試探道。
    “好。”
    折原楓一副都可以，不關心的樣子。
    這倒是讓赤羽有些感興趣，但她隱隱有預感，自己撿到的不是一個軟弱可欺的病弱帥哥，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大爺。
    “話說……”
    “你怎麽搞成這樣的，就像被女鬼給抽空了一樣。”
    赤羽注意到他蒼白的不像話的臉色。
    乍眼一看，還以為是醫院跑出來的病人，病入膏肓，時日不多，彷佛隨時可能咽氣的模樣，實在讓人不放心。
    如果不小心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一種透支機能的藥。”
    折原楓回答的言簡意賅，也已經閉上了眼睛。
    渾身的體感，隻剩下她走路時的搖晃感，還有背部傳導過來的體溫。
    “是嗎，難怪了……”
    “那你不是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吃點營養品什麽的？”
    “……”
    沒等到回應，她側頭一看，發現折原楓合上了眼睛，背部還能感覺到心跳，呼吸平緩。
    “嚇我一跳，原來是睡著了……”
    “但是說啊……已經救你兩次了，你可別記恨我啊。”
    赤羽緩緩呼出口氣，幽幽的喃喃自語一句，腳步也開始平緩的開始加速。
    “……”
    mon5沒什麽好表示的。
    它隱隱約約猜到了最後一句話的含義，這也是為什麽折原楓能三次在狂象出沒的地方，遇見她的原因。
    《基因大時代》
    很可能，赤羽本身就是狂象成員。
    它暫時不能完全肯定，但從邏輯上絕對能說的通。
    難怪啊。
    難怪之前為什麽在下水道的時候，是手裏捏著刀，都半死不活了還那麽警惕，原來這個赤羽本來就是來補刀的。
    一開始的目的，也是把折原楓引給鬼爪，加大消滅他的概率。
    但是萬萬沒想到，具有碾壓性優勢的鬼爪和補刀殺手黑領帶居然都被反殺了，最後，也是成功把折原楓逼到山窮水盡。
    哪怕不需要補刀，就留他在那躺著，這個威脅也能徹底抹除。
    但這個神秘兮兮的女人居然沒動手，反而是放了他一馬，特地背著他去了鬆本診所，也不知道為什麽。
    總不能真是因為什麽，看到了臉，就被深深吸引住，一見鍾情，靠著顏值拯救世界吧？
    最重要，也是最令mon5想不通的，還是這個女人它從未見過。
    這一點，從生物體征對比就可以確定，這個赤羽不是折原楓身邊任何一個女性，至於在它共生之前，是否與折原楓存在其他淵源，這個它就一概不知了。
    當然。
    根據以前被打臉的經曆，它可以肯定，折原楓早就知道了。
    甚至可能一開始就看出來了。
    尼瑪蛋，就會裝神弄鬼！
    不過這個女人去的地方倒是十分特別，順著這一條廢棄地鐵線，居然來到了一處連綿的地下城市廢墟。
    現在的東京其實高出了原來的地平麵。
    因為在災後發生的幾年中，大量隕石墜地，有些甚至引發了極其嚴重的自然災害，再加上人類與突變體的交戰不斷，炮火洗地，摧毀了太多太多的城市，甚至幾個原來的國際城市都成為了一片死寂的核彈廢墟。
    東京雖然不是其中之一，但也曾遭受過大規模的摧毀，現在繁華的未來城市就是建立在過去的廢墟之上。
    mon5能夠看到如此奇景，也正因為如此。
    支離破碎的街道，滿是鏽跡和火焰燒灼過的汽車，擠壓在一起的殘破建築，還有廢墟散布幹癟發黑的幹屍，許許多多的小場景一起拚湊成災前世界景象的一角。
    三千萬人生活在此之上，無人問津。
    鬼氣森森，很少有人會光顧這個遺落之地，倒是有些突變體會生存於此。
    相較於地上，還有錯綜複雜的下水道，這裏可以生存的空間要寬敞許多，唯一的缺點，可能隻有時常能夠聽得死者的歎息。
    很快，赤羽把折原楓帶到一棟還算完好的小二層洋房中。
    “啪嚓。”
    暖黃色的燈光亮起，這麽稀有光源唐突的出現無盡的地下廢墟之中，讓許久未見亮光的mon5居然覺得有些稀罕。
    不過位置偏僻，視野也不開闊，倒是不會引來突變體。
    暖黃色的燈光映照於此，破舊的老沙發，許久沒有用過，但仍然一塵不染的液晶電視，泛黃的羊毛地毯，屋裏全都是舊時代遺留下來的裝飾，有一種小而溫暖的感覺。
    mon5覺得這個地方還不錯。
    “到了喂，你洗一下再躺下休息吧，我家隻有一張幹淨的床……”赤羽把折原楓背進淋浴間，把他叫了起來。
    “……”
    一時間，折原楓也不知道自己到哪了，隻看到眼前幹淨的淋浴間。
    “我家也沒男士衣服，你暫時用浴巾湊合一下吧，衣服放著，我幫你洗。”
    “我還有其他事情，晚點再回來，你自己找地方休息，別趁我不在就拿我內衣什麽的…做奇怪的事情……”
    說完，赤羽便把毛玻璃門合上了。
    “真自戀這女人……”
    mon5吐槽道，她是怕不知道，折原楓壓根不缺女性愛慕，隻要招招手，一堆女性蜂擁而至，個個還倒貼。
    就是這個人不好女色。
    不過嘛，不算缺點，起碼不會浪費時間在那些無效的繁殖運動上。
    “……”
    洗完澡，折原楓裹上浴巾出來了。
    剛才大致也從mon5那了解到自己所處的位置，他確實沒想到這女人會帶自己來舊時代地下城市廢墟。
    也好。
    起碼很安全。
    整理好剛才穿的裝備，都裝進了便攜袋，省去讓人家幫忙洗的尷尬，找到一間最幹淨最舒適的房間，一張沒有異味隻有香味的床，掀開被子就躺了上去。
    看樣子應該是人家的閨房。
    但他不管那麽多。
    這裏不常居住，而房子主人又懶惰，隻有一樓和這個房間是比較幹淨的，其他地方都落滿灰，根本住不得。
    哪怕不限於當前的精神萎靡狀態，折原楓也沒有什麽閑情逸致去探索人家的隱私，和mon5預約了明天中午叫醒服務，裹上被子就傳送到東京的另一個位置。
    雖然身體和精神雙重疲憊，使他除了睡覺沒有其他任何欲望，但既然是說好的事情，他還是會去盡量完成。
    “你來了呀~”
    當前時間不到十點，朝霧汐就看到折原楓冒出來了，很驚喜。
    但這份驚喜沒維持一秒鍾就變成了心焦，心髒一陣陣的抽痛，她看到折原楓又是一副半透明的虛弱樣子，彷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你，你你，怎麽又變成這個樣子了？”女孩先是意外，然後便心疼的走上去。
    想伸手摸，但又有些遲疑。
    “……”折原楓看她身上還是破破爛爛的校服，頭發上還留有許多灰塵和幹涸的血跡，猜測可能是剛回來不久，答非所問，澹澹的問道：
    “洗完了？”
    “……沒有，正準備去呢。”
    見他一副完全不打算聊這件事的樣子，朝霧汐既感到心疼又有微微的酸澀，因為他還是對自己有很多隱瞞。
    或許說是不信任。
    明明都一起經曆很多了，好感度還沒刷到那個程度嗎？
    “我去床上等你，今天休息。”
    折原楓留下一句話，便也飄到床上，蓋上了被子。
    “啊，哦……”
    見狀，愣愣了一下，朝霧汐抿了抿嘴唇，走進了浴室，本來是打算泡一下澡，舒緩一下負情緒的，但被折原楓這麽一出，隻想趕快洗完，然後上床睡覺。
    於是，她簡單的衝了一下就出來了。
    也就洗頭發耗費了一些時間。
    等女孩出來的時候，發現折原楓躺在床上已經合上眼睛睡著了。
    看樣子真的因為什麽事情累壞了。
    能過來都是比較勉強。
    “……呼。”
    見狀，女孩本來有很多的話，此刻都隻好壓進了心裏，轉為幽幽呼出的一口氣，然後她決定今天翻身做主人，抱著他睡。
    也是伸手，摟住折原楓的腰，身體慢慢貼近，
    這個與自己差不多的身體，軟軟的，沒有體溫，也沒有什麽味道。
    但卻有一具她所喜歡的靈魂。
    所以，總是能讓人牽腸掛肚，讓人歡呼雀躍，讓人心酸心疼……
    也讓她第一次明白，什麽是心痛的感覺。
    其實對於朝霧汐來說。
    折原楓就像是一個舉世無雙的孤傲美人，身上有著不落凡塵的冷清，也帶著縹緲夢幻的韻律，但最好的，往往是最難獲取的。
    所以，有著地獄級的攻略難度，靠套路根本沒有作用，在關係友好的情況下，也隻能靠時間一點一點磨。
    雖然難度高，成本大……
    可一旦成功了，那人家就會變得十分忠誠，眼中隻有你一人，且能夠為你傾盡所有，回報超乎想象。
    而且其他人未必有這個機會。
    朝霧汐也是慢慢想明白了這一點，知道有些事情急不來。
    但她還是很急切。
    害怕這是一個夢幻色彩濃烈的皂角泡泡，出現時，在陽光下如夢似幻，破裂時，留下的隻有一場清夢。
    所以，她很希望折原楓是真實存在的，活生生存在的人，而不是隨時可能消失的第二人格。
    也希望之前在現實中所發現的線索，真的有所關聯。
    就在無數思緒中，女孩抱住對方睡了過去。
    深夜十一點。
    東京舊時代廢墟。
    赤羽處理完耽擱下的事務，總算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說起來她還挺期待的。
    回到自己房間一看，果然……這個不懂得客氣和尷尬的男人就躺在自己床上，就好像自己家一樣，睡的賊心安理得。
    看樣子還是裸睡。
    臉皮太厚了。
    本來還以為自己那樣客套一下，這家夥會主動睡沙發，然後就能說，哎呀，你是病人，怎麽能睡沙發呢？
    真的是太失禮了。
    來，我抱你上去睡……
    什麽？你還矯情？你命都是我撿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