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丫鬟繼續幫姐姐梳洗，半個時辰過去了，姐姐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穿上新衣服，畫上了淡淡的妝。那是我見過姐姐最漂亮的一次，但是她的雙眼無神，雖有華麗的外表，但是我知道她的魂已經沒有了。
    第二天，劉文在家中舉辦了儀式，請了好多人，他對來賓說到“今天是我劉文的好日子！娶了個年輕貌美的三姨太，為我劉家開枝散葉。大家今天好好喝酒！不醉不歸！！！”眾人隨聲附和到。
    我知道姐姐是為了我才下的這個決心，她不想讓我受罪，所以還是答應做了劉文的小妾。把自己的一輩子交給了這個比她大三十歲的男人。
    姐姐笑了笑，對我說到“別著急，一會就有飯吃了。”然後整理了下頭發，擦了擦眼角，站起身，走到柴門的位置，對外麵說到“門外的人，幫我把夫人叫來行嗎？”
    劉夫人出去沒多久，就進來了幾個丫鬟，把我和姐姐帶了出去，帶到了一個沒人住的臥房，開始幫姐姐梳洗打扮了起來。
    姐姐開口說到“幾位姐姐，能不能先給我弟弟拿些吃的？他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呢。”
    “第二天，我醒來以後，看見姐姐還在那發呆，見我醒了，關心地問到“小立餓了吧？”我點了點頭。
    聽他說完以後，過來幾個家丁，來抬姐姐的遺體。我當時就跟瘋子一樣，攔住他們，大聲地哭喊著“你們別動我姐！別動我姐！”
    家丁看向劉文，劉文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繼續走。我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摁在了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姐姐的遺體被他們抬走了。我意識到這輩子都看不見姐姐了，心裏很絕望，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等我蘇醒過來以後，被告知姐姐已經下葬了，我按照他們給我的地址，找到了姐姐的墳墓，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墳，我趴在她的墳墓上麵哭了好久。心中暗暗發誓，等長大以後一定要宰了劉文和他的媳婦。
    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我無處可去，我想到了前些日子看書學到的臥薪嚐膽的典故，我又回到了劉家。
    劉家上下依然如故，並沒有因為姐姐的死而有什麽變化，我找到了劉文，對他說到“姐夫，我姐死了，我沒處去了，我還想留在劉家，哪怕是當個長工都行。”
    劉文白了我一眼，不屑地說到“就你這體格能幹什麽？你姐都死了，你還來這幹啥？還不從哪來回哪去？我劉府可不養吃白飯的。”
    我暗中攥緊了拳頭，哭著求到他“姐夫，我姐好歹也跟了您兩年，你不能不管我啊，給我留條活路吧。”
    我一定要留在劉府，這樣才有機會給姐姐報仇。
    這時候劉文的兒子跑了進來，我又央求到劉吉山“少爺，您跟老爺說說，把我留下來吧，我還能每天陪你讀書，陪你玩耍。”
    劉吉山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把我推開，嫌棄地說到“別碰我，看你那滿手的泥土，別弄髒了我的衣服。我爹說了，你姐你倆都是喪門星，短命鬼，讓我少跟你在一起玩。”當他說完這句話，我才明白，我倆根本就不是朋友。
    劉文不耐煩的說到“好了，給你送去軍營吧，算是給你條活路，那邊有吃有喝，你就去那吧，也不枉你姐跟了我兩年。”
    就這樣，我被送去了兵營，當時才十一歲，什麽也幹不了，也就是給老兵洗洗衣服，縫縫補補，打打雜。那些當兵的對我還算不錯，知道我的身世以後，都挺可憐我的。對我也算照顧。
    在兵營一混就是八年，我已經成了一名合格的老兵，參加過幾場戰役，表現得都不錯，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劉文可謂是平步青雲，勢力越來越大，後來歸順了北洋政府，成為了省長。
    有好幾次我想去暗殺他，但是他這人警惕性比較高，除非睡覺的時候，其餘時間身邊全是守衛重重。我根本沒有機會接近他。
    後來部隊改製，我被編入了新的隊伍，當時的長官就是我們現在的師長，王伯仁。他非常器重我，擔保送我去了軍校。
    我在軍校裏麵學習到很多知識，畢業以後已經是一名合格的軍官了。但是我依然沒有忘記姐姐臨死前看我的眼神，每次做惡夢都會驚醒，仿佛這麽多年她都沒有離開，一直陪在我身邊一樣。所以，我不敢忘記仇恨，那個把我姐姐害死的劉文，我一定要殺了他。
    我隨著王伯仁的部隊，東征西戰，立下了汗馬功勞，官職升得也很快，王伯仁非常器重我，但是事與願違，我們部隊被指派到了湖北，我離劉文越來越遠了。
    這一去又是八年，我已經快三十歲了，湖北的仗打完了，我已經成為了團長，手下有一千多人。本以為能調回河北，這樣才有機會接近劉文。
    沒想到，得到消息，說劉文父子，在熱河地區被東北軍殺了，他媳婦得到這個消息以後也上吊自殺了，以前輝煌的劉府，樹倒路沼散，已經空無一人了。
    我很遺憾，沒能親手宰了他，不過蒼天有眼，沒想到他們竟然是死在了二位哥哥的手裏。而且還能有幸結識到二位哥哥，讓我能當麵感謝二位！”呂立講完自己的故事，眼睛濕潤潤的，站起來，倒了滿滿的一碗酒，很鄭重地敬向李清和李平。
    “我再敬二位哥哥一杯！這碗酒算替我那苦命的姐姐敬的！”說完以後一飲而盡。他晃了晃身形，已經有些站不穩了，不知道是因為喝醉了還是因為想起那冤死的姐姐，心中難受。
    李清和李平聽完他講的這個故事，很同情他，更加讚揚他那為了弟弟，心甘情願跳入火坑的姐姐。
    李平拍了拍呂立的肩膀，安慰到“呂團長就不要傷心了，劉文都已經死了十多年了，你姐姐的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呂立口齒不清地說到“我呂立這輩子沒能親手報了仇，是我的遺憾，是我的遺憾啊。”說完以後又哭了起來。
    我看著姐姐日漸消瘦的臉龐，輕聲問到“姐？你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我去給你找大夫。”說完以後我轉身想跑出去找大夫。
    姐姐一把拽住我的手，虛弱地對我說到“不用去，你在這多陪陪姐吧，就是有點傷寒了，不要緊的。”她說完以後，閉上眼睛休息了起來。我在床邊靜靜地守著她。
    姐姐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劉文請了好多大夫，他們都沒什麽好的辦法，就這樣，姐姐在劉府堅持了兩年，還是走了，她走的當天，我就在她的旁邊，她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嘴裏卻說不出話來，但是我能從她的眼中看出她是有多麽的舍不得我。
    “我叫呂立。”我回答到。
    “哦？你就是三姨娘的弟弟吧？我叫劉吉山，劉文是我爹！”他對我說到。
    當時我的年紀太小，對這些事情似乎真的不太在乎，很快就和劉吉山成了好朋友，哪裏懂得姐姐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劉文這個畜生每天回來都要去姐姐的房間，姐姐才十五歲，哪裏經得起他那麽折騰，沒多久就得病了。
    我每天都和劉吉山一起玩耍，跟他一起讀書。那天姐姐把我叫了過去，虛弱地對我說到“小立啊，姐姐要是不在了，你自己一定要長個心眼兒，你已經快十歲了，是個男子漢了。聽見沒？”
    我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劉吉山，我倆年紀相仿，平時劉府裏麵隻有他一個孩子，他看見我顯得非常興奮，跑過來對我說“你叫什麽名字？”
    丫鬟同情地看向我，轉身跑了出去，沒多大一會兒拿進來兩個白麵饃饃，遞給我。我拿起一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把另一個遞給姐姐，姐姐搖了搖頭，笑著對我說“你吃吧，姐不餓呢。”
    姐姐咽氣以後，隻有我披麻戴孝地跪在她的遺體旁邊。劉文的妻子怒罵到“這個短命鬼！還指望她給老劉家開枝散葉！她倒好，躲到地底下享清福去了！呸！短命鬼！”
    劉文不耐煩的說到“他媽的，娶了兩個姨太太一個不能生養，一個這麽短命！真他媽晦氣！趕緊給埋了去吧！這麽熱的天，別臭在家裏！”
    姐姐點了點頭，對劉文的妻子說道“夫人，我答應了，我就這麽一個弟弟，能不能把她留在我身邊？”
    劉夫人笑了起來，滿臉的橫肉都皺到了一起，非常難看。
    門外回了句“等著！”
    沒過多久，劉夫人推開柴門走了進來，對姐姐說到“怎麽樣？小妮子？想通了？”
    “這個沒問題，就讓他隨你一起進劉府吧，多雙筷子的事兒而已！你說你這賤種，早答應的話至於在柴房裏麵受罪嗎？好了！我讓人帶你去梳洗打扮一下，等老爺回來，明天就辦婚事。”說完以後轉身走了出去。
    姐姐仰頭望著屋頂，眼淚順著眼角流了出來，黑眼圈很明顯，昨天肯定是一夜未眠。她低下頭，抱起我，輕聲在我耳邊說到“小立，再等等，一會就能吃上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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