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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鈴……鈴鈴……
    六角亭上綴著的鈴鐺被風敲響，黑暗中有些瘮人。
    蘇小梧仰頭望著夜色中晃蕩的鈴鐺，轉身一邊盤結在一起的鳳凰木被風吹得颯颯作響，火紅的花從枝頭翩然落下，若一場漫天的紅雨。
    蘇小梧望著滿天花雨，一手撫著肚子，一手接下一朵鳳凰花，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抬步決定往回走。
    剛走兩步，假山後傳來低低的咬耳朵的聲音，蘇小梧渾然不在意，繼續往前走，有時候知道太多不是好事。直到聽到了她蘇小梧的名字。
    “那鳳舞真以為懷了王爺的孩子就能拴住王爺的心了？整天端著架子，真以為自己是香餑餑了！要我說還是傾城居的綾羅小姐最與咱家王爺相配，郎才女貌，一對璧人。”
    “噓……你可小點聲吧，當心被人聽去了拔了你的舌頭，王爺最煩人在後頭嚼舌根了！”
    “怕什麽，王爺此時正陪著綾羅小姐說話呢，綾羅小姐雖然隻是庶女，但畢竟是沈閣老家的小姐，那鳳舞到底什麽來頭，咱們誰也不知道，竟用狐媚手段勾引了咱家王爺。”
    “你們兩個！”突然一聲冷喝讓那兩人猛地一僵，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月令姐姐。”
    “爺交代今晚上任何人不得出房門，你們兩個是怎麽回事？不僅違背王爺命令，還在這裏對主子說三道四，舌頭不想要了是不是！”
    “奴婢……”那長舌的丫鬟還要再說，就被身邊另一個小丫鬟拉住了。
    “月令姐姐，我們知錯了，再也不敢了，姐姐您饒我們一次吧！姐姐，求你了！”小丫鬟伏在地上，拜道。
    “碎嘴是府裏大忌，妄論主子已是大過。”月令冷冷瞪著腳下的人，向左錯一步，微微躬身道，“姑娘，對她們您打算怎麽處置？”
    “蘇姑娘！”那兩個丫鬟呼吸一滯，忙砰砰地往下磕頭，“姑娘恕罪，奴婢有口無心，無意衝撞了姑娘，求姑娘開恩。”
    蘇小梧繞過假山，站到月令跟前，朝她輕輕搖了搖頭。
    “姑娘仁慈才寬恕你們的大不敬之罪，但法不可廢，你們兩個自行去領罰。”月令冷聲道。
    “謝謝蘇姑娘，謝謝月令姐姐！”兩個小丫鬟千恩萬謝地一路小跑著離開。
    “姑娘，我送您回去。”月令扶著蘇小梧往前走，抿著唇輕笑道，“姑娘這麽晚出來該是為了‘偷香雅閣’的那位婢女？”
    蘇小梧腳步微頓，扭頭看著月令點了點頭。
    “爺既答應了姑娘，就一定會照應她。姑娘大可放心。”月令說。
    拐了一個彎兒，還未到蘇小梧住的院子，就碰見了迎麵而來的洛迦淵，他一襲白衣在月光下格外亮眼，那雙溫潤的眼眸此刻卻閃過一絲擔憂，也不過是瞬間就恢複了常態。
    “怎麽這麽涼！”洛迦淵上前一步，握住蘇小梧的手皺眉道，將肩上的披風脫下來係到蘇小梧身上，攬著她往前走。
    不是說洛迦淵在陪綾羅嗎？蘇小梧蹙眉看著他，他的發略有些淩亂，一擺上沾有些許灰塵。
    洛迦淵握著她的手沒有鬆，他的手心很暖，甚至有些汗濕。
    “我是不是沒跟你說，我的院子就在你隔壁？”洛迦淵笑著說，引著蘇小梧在進了一處院落，借著燈光她看到了上麵梅花小楷的兩個描金大字，‘情淺’。
    蘇小梧眉毛一挑，這兩個字倒是有意思，人常說情深意重，情深似海，這‘情淺’二字又有什麽典故？
    一陣細風吹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混著花香不知從何處飄來，蘇小梧身體猛地一僵，偏頭目光越過圍牆落在洛迦淵口中毗鄰的蘇小梧的院子。
    “怎麽了？”洛迦淵扭過頭擰著眉看著她道。
    “你有客，我先回去了。”蘇小梧暗暗吸了一口氣，抽回手縮到袖子裏，抿著唇角輕輕一笑，嘴唇開闔。
    “什麽客？你說綾羅？”洛迦淵看了月令一眼，問蘇小梧說，“她來告訴我已尋到人生知己，所謂眾裏尋他千**，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你還沒見過我的房間，進來喝杯茶吧。”洛迦淵徑直往前走，推開了房門。
    洛迦淵的房間裝飾極其簡單，可這裏絕沒有一件是凡品。
    青色螺紋鮫綃透紗被金色流蘇係起，房間一望到底。牆上掛著幾幅字畫，字體秀氣中透著一股傲然，與洛迦淵的字跡有些許偏差，卻都像梅枝一樣頗具傲骨。畫上不見有人家，隻是一片綠意盎然的山水。
    而在一邊的幾案上擺著一架桐木製成的古琴，青色的流蘇垂落在案邊，案頭上放著一隻青瓷瓶，瓶中插了枝枯枝，古拙中透著雅致。
    “坐。”洛迦淵將蘇小梧手邊的杯子挪在一邊，又拿了隻淨的倒了茶。
    蘇小梧看了眼那隻他棄之一旁的杯子，一枚鮮紅的唇印隱在杯沿兒上。
    蘇小梧端著杯子喝了口茶，四下看了看。
    “怎麽樣？還不錯吧！”他笑著說。
    蘇小梧聳了聳肩，嚼了嚼喝到嘴巴裏的茶葉，將手裏的杯子放下，“小冬……”沒等她說完，他就點了點頭，“放心，我會處理好，看在她熱心照顧你的份兒上，我也不會虧待她，她想要的我會盡量滿足。”
    看他成竹在胸的模樣，蘇小梧點頭致謝，既然他已經安排好了，她也就不再多問。扭頭又瞟了一眼桌上的杯子，“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
    “隨時。”
    他話音一落，蘇小梧已起身跨出了一步，出了門。
    “姑娘。”她輕輕扶住蘇小梧的胳膊，手提著宮燈引著她往前走。走到月亮門前的時候，蘇小梧回頭看了一眼，洛迦淵還保持著方才的動作，燭光下他一身雪白染了淡淡的黃暈，暖暖的。
    她低歎了一口氣，他們之間的距離又何止隔了這麽一條長長的廊道。
    她相信他能護她們母子周全，既然他不願意提及夜色下的刺殺，她便不問。
    一扭頭，眼前閃過一抹銀光，蘇小梧眸子猛地瞪大，一支長箭迎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