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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燕王與燕龍宇是貌合神離，十四皇子燕雲昊跟燕龍宇更是針尖與麥芒，此時燕王托病任燕雲昊為監國，糧草卻遲遲未曾跟進，看來他們是要斷燕龍宇後路啊。”蘇小梧皺眉道。
    這邊正說著，遠處的軍營便一陣騷動，一隊士兵趕著牛羊糧草進了營地。看來短時間之內還餓不死，即便真到了饑寒交迫的時候，人肉也是能吃的。
    “哎呀，嗬嗬，被發現了。”恍然，蘇小梧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自軍營裏掃過來，緊隨而來的是一支灌了內力的羽箭緊逼而來，蘇小梧嘴角微微上揚，不曾躲避一分，隻是有些無奈。
    月泠跨步擋在蘇小梧身前，手握長劍將它攔腰斬斷，而鋒利的箭頭偏離了方向直直地擊穿了一棵柏木。
    “你不要命了！”淳璟匆匆趕來，看著樹幹上的羽箭，狠狠地瞪著蘇小梧，朝她吼道，拉住她的手腕兒就往馬車的方向走。
    “哪有那麽嚴重。”蘇小梧緊跟著他的步子，看著淳璟倔強的背影抿唇輕笑，明明還是個孩子，卻已有了男人應有的擔當，生死離別有時候能讓一個人快速成長。
    “還說！此地不宜久留，燕龍宇一定會派人來此搜查，我們必須盡快離開。”淳璟扯著蘇小梧就往馬車上拽。
    蘇小梧抬頭看了看天，六月的天，孩兒臉，說變就變。
    方才還是灼灼豔陽，此刻已是風雲驟起，樹葉呼啦啦作響，天一下子黑下來，狂風卷積著烏雲，轟隆隆兩聲金雷後，啪嗒嗒，豆大的雨點毫無預兆地砸在地上。
    “快點，山路難行，看陣勢，這雨非要下上一夜不行！”淳璟有些急，扶著蘇小梧上了馬車。
    月泠拿出披風裹在蘇小梧身上，蘇離眨著眼睛窩在靠在她懷裏，仰著頭看樹縫間的昏暗天空，伸著小手接雨水。
    “天時地利人和，此地陰氣極重，擅闖著必將迷亂心智。月泠，我們回去吧。”蘇小梧笑了笑，將蘇離按回到披風裏，扶著月泠的胳膊，鑽進了馬車。
    “姐姐看到了嗎？”途徑亂葬崗的時候，風吹起布簾，一個白影從窗前飄過，淳璟僵了一下，雙唇微張著回頭看蘇小梧，許久才咽了口吐沫，急道。
    “嗯？什麽？”蘇小梧挑眉不解道。
    “白色的影子，嗖地一下穿過去了！”淳璟挨蘇小梧緊了些，擰著頭瞪著眼睛看著窗外。
    “沒發燒啊，怎麽說胡話了！”蘇小梧輕輕一笑，抬手搭在淳璟的額頭上，又摸了摸自己的，故作疑惑道。
    “我真看到了！不信你問月泠，他肯定也看到了！”小豆子有些羞惱，拂開蘇小梧的手。
    “人死了，隻是一抔黃土。所謂的鬼，也不過是人心所變，你想太多了。”蘇小梧輕笑，伸手攬住淳璟的肩膀，將他的頭按在自己肩窩，“睡吧，醒了，就到家了。”
    “白鴉尾隨其後。要不要處理掉。”月泠手攥著韁繩，回頭對蘇小梧說。
    “隨他們去吧。”蘇小梧對隨之而來的危險並不在意。
    行至山頂，陽光衝破烏雲，風中搖晃的葉子折射出七色光彩。
    “籲……”月泠緊急刹車拉住韁繩，濕漉漉的小狐狸一躍而起，鑽了進來。一冷一熱，小家夥有些受不住，眯著眼睛，打了個噴嚏。抖抖毛在蘇小梧腳邊臥下。
    所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解了那麽久的七絕棋陣，卻因為蘇離兩枚隨意丟擲的棋子有了生路。
    這七絕棋看似各成一局，卻是環環相扣，七局棋必須同時進行方能解開。
    這棋局設的倒是精巧，若無縱觀全局之心，隻貪圖眼前小小一隅，如何成就大事。此人之才，倒是不可小覷。
    夜幕低垂，簾外依舊燈火通明，鶯歌燕舞熱鬧異常。夜色掩蓋下，欲望如潮水一般漫漲，被封印在心底的野獸終要掙脫禁錮，在這樣的黑夜耀武揚威。
    “公子，慕容公子傳信過來，說此番燕晉結盟攻打無終並非看上去那般簡單，最近落霞城事務繁忙，有些地方他會照顧不到，讓您自己小心。”小丫鬟低頭走進房間，對蘇小梧道。
    “讓人準備些點心，淳璟晚間沒吃東西，半夜該餓了。”蘇小梧半倚在貴妃榻上，打量著隨信送來的這個據說是極為珍貴的物件兒，一個翠玉穿製而成的風鈴，通透的玉石雕成竹節的模樣，長長短短，聲音清脆悅耳。
    隻是這雕工看起來略顯拙劣，玉質細膩堪稱上上之品，雕工卻隻有學徒的水平，說是略顯已是很給麵子。
    “風鈴？噯？”蘇小梧詫異地歪了歪頭，翻身從貴妃榻上坐起來，抿著嘴唇將櫃子打開，“月泠送我的風鈴呢？”
    “找什麽呢？”紅月走進來看蘇小梧弓著腰在櫃子裏翻找，湊過去站在他身邊拿起桌上的一隻珠釵插到自己發上。
    “找到了！”蘇小梧一喜，拿出一隻方盒，“無終有什麽消息？”蘇小梧扭頭看了紅月一眼，將兩隻風鈴掛在窗欞上，風起，鈴鈴作響。
    “這個就奇怪了，”紅月微微凝眉，搖了搖頭，“小皇叔回到無終之後並未有什麽動作，一直待在宸王府。”
    蘇小梧輕笑，沉默的野獸才更可怕，因為他在等待時機，一口咬斷對方的脖子。
    “兩隻？嘖嘖，玉倒是好玉，就是手藝不怎麽樣，倒是這隻琉璃，不論品相還是顏色皆屬上乘呐。”紅月湊過去看了眼窗欞上的兩隻風鈴，嘖嘖出聲。
    “繼續查找冰棺的消息。”撥開紅月的手，蘇小梧對紅月道。
    “好好好，我去！”紅月認命地對蘇小梧妥協，擺了擺手，“走了，你早點休息。”
    “你要不要回去？”聽著房門被關上，蘇小梧望著遠處濃墨一般的黑色，輕聲道。
    風過無痕，守在外麵的月泠望著空中繁星微蹙著眉頭，沒有說話。
    蘇小梧低頭輕輕一笑，罷了，洛迦淵那樣一個心思縝密的，哪裏用得著她蘇小梧操心。
    天還沒亮，外麵隱約有兵刃交接的聲音。蘇小梧扭頭看了一眼睡意沉沉的蘇離，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燕龍宇來得比她料想地要快。
    蘇小梧掩著嘴唇打了個哈欠，披衣坐起，月泠翻身進來。
    掀開床幃，蘇小梧翻身下床，走到桌邊倒了口涼茶，請抿了一口，提了提神。
    “月泠，我傍晚說的話，你考慮地如何？”蘇小梧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月泠，輕聲問。
    “這是對命令？”月泠扭頭看著她，“你想我離開。”
    “不。”蘇小梧搖了搖頭，輕笑道，“我想你留下，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
    “哎喲，打擾你休息了吧。”打鬥聲漸漸低下去，最後完全停下，紅月輕叩了兩下門，推門進來。
    月泠在紅月進門之前翻身離開了房間。
    “擾了我休息倒也無妨，隻是我樂遊山莊開門做生意，擾了客人玩樂的雅興才是最大過失。”蘇小梧理了理寬大的袖擺，支著下巴對紅月輕輕一笑。
    “吩咐下去，今夜‘巫山雲雨’的客人免單，以示我樂遊山莊的誠意。至於那些不速之客，就他們委屈在柴房裏過夜吧。”蘇小梧歪頭想了想，開口道。
    “那燕龍宇……”紅月望著蘇小梧挑了挑眉，讓那個殺神也住柴房？會不會把柴房給點了。
    “哦，差點忘了。”蘇小梧深吸一口氣，嘴角一挑，望著紅月輕輕一笑，“他身份特殊，火氣也有些大，斷不能委屈他在柴房。這樣吧，你去收拾一間水牢出來，臨水而居，該不會覺得燥熱。”
    “我這就去安排。”紅月眉毛一挑，微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了然一笑，轉身出了房間。
    “怎麽了？你有什麽要說？”蘇小梧扭頭看了一眼站在窗口的月泠，他還想說什麽？
    “綾羅姑娘腹中的孩子不是爺的。”月泠緊抿著薄薄的嘴唇，許久就蹦出這麽一句話，說完轉身消失在房間裏。蘇小梧看著空蕩蕩的窗口，有些莫名其妙，他突然跟她說這個做什麽呢？綾羅的孩子是不是洛迦淵的跟她有什麽關係呢？
    “嗯……”屏風後，淳璟翻了個身兒趴在榻上，打了個哈欠，聲音懶懶地有些沙啞，“他在跟姐姐解釋，洛迦淵跟綾羅沒甚關係，姐姐不要一氣之下跟了燕龍宇。”床被細細摩挲一陣後，他穿上鞋子，揉著眼睛轉過屏風，在桌邊坐下，抓起杯子仰頭灌了口茶。
    “要我說，他是瞎操心，姐姐就算不跟洛迦淵，也斷不會跟燕龍宇的。”淳璟說著撚了塊點心填到了嘴巴裏，那樣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還真像是個紈絝子弟。
    “小孩子家家，誰教你這些的。好的不學，盡學些不入流的痞話。”蘇小梧抬手敲在淳璟的頭上，不讚成道。
    “我又沒說錯！姐姐你就是不會跟燕龍宇走嘛。我看這世間沒有哪個男人能配得上姐姐，也就我吧，還湊合。姐姐你可以等我長大。”淳璟縮縮脖子朝蘇小梧吐吐舌頭。
    “又胡說了！”蘇小梧抬頭瞪了淳璟一眼，這小屁孩兒還真是什麽都敢說。她抬手倒了杯茶遞給淳璟，誘惑道，“小豆子想不想打壓一下擺棋陣那人的銳氣？”
    淳璟微微一愣，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將杯子擱在桌上，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她，“姐姐已經解開了？”明明那麽難的！
    “嗯，路子對了，這棋解起來也簡單。明天你就按照我教你的步法，破了他的七絕棋陣，看他還怎麽得意。”蘇小梧點點頭，轉身在棋盤邊上坐下，淳璟也抓了兩塊兒點心跟了過來，坐在對麵。
    蘇小梧將所有的棋重新擺了一遍，淳璟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得仔細。
    “這麽簡單啊，那些所謂的國手全是飯桶，一個個跟孫子似地夾著尾巴就退出了。明天，我一定就殺殺那人的銳氣。讓他知道什麽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最後一子落下，他砰地一下敲在桌子上，挑釁道。
    話剛說完，他又有些猶豫，“姐姐，這樣一來，我是不是會有麻煩？”
    蘇小梧心中一喜，他反應地倒快。麵上卻不露聲色，望著他，故作不解，“什麽麻煩？解開了七絕棋陣，你淳璟的名號可就天下皆知了，有什麽不好的？”
    “當然不好！到時候所有人都知道解開棋陣的是我，一定有特別多的人上門挑戰，我對圍棋可是一竅不通，你這不是害我嘛！”
    “我以為你在意的重點應該是解棋之人有一指定乾坤之才呢。”蘇小梧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不過，你若擔心麻煩纏身，我也早想好了對策，解開棋陣之後，你就再擺下一局，就說隻有贏了這局棋，才能找你挑戰。這樣一來，你徒擔個棋聖的名頭，有什麽不好？”
    “你確定你設的這局棋無人能解？”淳璟看著蘇小梧重新擺下的棋局，有些不信，“你既然能設，別人就能解，到時候真有人解開了，我不就完了！”
    “放心吧，這局棋斷不會贏的，最多下成平局。所以沒人有機會找你對決了。”
    淳璟想了一會兒，確定有利無害之後，點了點頭，“好，我信你，明天我就讓他好看！”說完塞了塊點心到嘴裏，“姐姐你再擺一遍，我再看看。”
    天蒙蒙亮的時候，雨又毫無預兆地落下，淅淅瀝瀝地倒是溫柔了許多。蘇離窩在被子裏，抓著小狐狸的尾巴，不願動窩。這樣的天氣著實適合睡覺。
    淳璟因想著破棋局的事，一早就爬了起來，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好好打理了一番。
    一身寶藍色銀繡雲紋的長袍，腰係金色絲絛，一枚品相俱佳的羊脂玉佩綴於腰間，腳蹬千層底黑色小靴。烏發在頭頂梳成整齊的發髻，套在精致的白玉發冠中，玉冠兩邊垂下金色垂流蘇冠帶。
    “姐姐看我這身兒怎麽樣？”淳璟扶了扶頭頂的發冠，咳了一聲，看著蘇小梧期待道。
    “挺好，不過……會不會太不像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