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靈不願放棄，企圖做最後的掙紮。

    他手中光芒凝為長劍，將其握於掌心。

    四周靈魂之光逐漸歸寂，人靈雙眸之中冉冉升起一道至高之物，若日月之浩渺，吞並星漢之浩瀚。

    這一擊可貫穿天地。

    這一擊可懂滅時空。

    這一擊可跨越星河。

    人靈微微下蹲，將身體重心下移。

    盡管靈魂之體沒有質量的概念,  但他的動作依舊按照生前的習慣。

    一切都按他最巔峰時期進行，此擊便是他最巔峰的一擊。

    “曾經我曾立誓，以此劍安社稷衛黎民。

    然而不知不覺之間，我的誓言逐漸變質。

    我殺死了惡龍，也最終成為了惡龍。

    我之死無怨無悔。”

    人靈說道。

    “那你為何渴求自由？”

    李棠問道。

    “如果重來的機會擺在你麵前，你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

    人靈篤定道。

    李棠聞言不屑一笑，回道：“重來？我所經曆的東西,  豈是這區區二字能夠涵蓋。”

    他同樣擺開架勢,  一條生有羽翼的白龍環繞於他的身旁。

    “屠龍的勇士，今天就以你一生為傲的屠龍壯舉作為賭注。

    你可屠我這條龍嗎？”

    李棠邀戰道。

    “有何不可？”

    人靈同樣還以顏色。

    他手中之劍徹底成型，隻見他將其高高舉起。

    此劍便是他一生的全部，超脫一切的武學。

    南陵國術——《劍之歸寂》。

    鋪天蓋地的劍氣宛如暴風雨之海嘯，然而劍的主體同樣隨著劍氣狂湧而來。

    以劍的主體為核心，四周劍氣呈螺旋排列。

    宛如漫天花雨，退無可退。

    李棠隻能扛下這一招，除了正麵對抗，沒有一絲僥幸可以得逞。

    他身後的白龍展開羽翼，灑下一道幻彩神光，將其籠罩其中。

    緊接著白龍翩然而舞，迎著劍之歸寂而上。

    它同樣騰挪著身軀，以逆向的螺旋對抗劍的螺旋。

    這是最剛的正麵，碰之必然是一方的粉碎作為結局。

    相碰的那一瞬間，白龍的身軀層層碎裂，化為齏粉煙塵。

    以龍身對抗屠龍的國術，這的確是托大之舉。

    人靈寄托一生的偉業之劍,  若是連龍的屠不了，他的一生將毫無意義可言。

    他是命中注定的屠龍之人，這是命運，這是擋在他身前所有龍的歸宿。

    不論是那條惡龍，還是這條白龍。

    粉碎，全部粉碎，他贏了，至少贏得了自己一生存在的價值。

    白龍的身體被完全擊碎，然而其紛飛的碎末卻化成了幻彩神光。

    頓時神光炫目，美得不可方物。

    劍的螺旋停止了，劍氣紛紛消散，作為主體的劍被李棠捏在指間。

    下一刻，作為主體的劍被幻彩神光取代，最終吸納入冠世之劍。

    “這把劍留著給你自刎吧。”

    李棠一語雙關。

    注定屠龍的劍，那注定有一天得揮向成為惡龍的自己。

    人靈坦然麵對這一結果，如今他心中的執念已經消散。

    “知道結果後，雖然心中會有不甘，但最起碼可以放下執念了。”

    人靈歎氣道。

    眼看自己也要被幻彩神光吞噬，他不緊不慢地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我沒有輸給龍，但我想知道,  我輸給的是人還是神。”

    這個問題他注定聽不見答案。

    李棠自己也在尋覓這個問題,  讓他解釋何為“自我”，這會讓他徹底瘋狂。

    雙靈被打回原形，冠世之劍吞噬周遭的一切靈魂。

    爐火再起，熔鑄了這個時代。

    李棠聽見腳步聲傳來，那位鑄劍人的影子漫步於這個時代，將所見所聞都鑄入劍中，宛如詩人之詞，繪人之筆。

    完整的冠世之劍出世，劍身上銘刻著“諸世界”三字，人龍雙靈於劍鋒處纏繞。

    “行吧，我認可你了。”

    龍靈咆哮道。

    “帶我去看看更高遠的世界吧。”

    人靈乞求道。

    “哈哈，看看你那卑躬屈膝的模樣，被打服了吧？”

    龍靈嘲笑道。

    “總比沒資格被打服的蠢龍強。”

    人靈反駁道。

    雙靈還是一如既往聒噪。

    李棠從靈魂出竅的狀態下回歸，此時巨龍的骸骨正在崩塌，地下的熔岩似乎在暴動。

    “麗華——”

    李棠拽住她的腰肢，隨後踏腿便打算離開。

    “李棠，你尋到了嗎？”

    荀麗華問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出去。”

    李棠很聰明地避開了正麵回答這個問題。

    隨著南陵王宮地下發生了異動，南陵郡同樣也受到了影響。

    司徒摘月臥在美人裙下，遐思卻在神遊天外。

    感受著大地的震顫，他臉上浮現一抹笑意。

    果然如此，要變天了。

    曾經被奪走一切，將在改天換地之時全數歸還。

    這千年欠下債的，該拿什麽還呢？

    “皇子大人……”

    四大美人撫摸著懷中人的臉龐。

    “所幸我命悠長，得以見證此刻。”

    司徒摘月悠悠道。

    “你們追隨我多年，是時候放你們離開了。”

    他歎息道。

    美人隻是為了彌補他心中的空洞，他當年能逃過滅族之禍，隻是因為他天生便是無法傳宗接代的廢人。

    他作為南陵王室的句號，屈辱地活過了如此多的百年，生不如死啊。

    如今盛世將熄，它會作為煙火明麗他這殘缺的一生。

    此生足矣！

    “皇子，可我等愛您啊。”

    四大美人掩麵哭泣道，無一人願意離去。

    司徒摘月回眸，看著這些佳人，一時間百感交集。

    “我並非值得愛之人。”

    “我等隻願與您廝守，此生足矣。”

    司徒摘月聞言，陷入了緘默。

    “如此也好……”

    安全脫身地下後，李棠與荀麗華從鎮石處原路返回。

    那片稻田大片枯萎，水田變為了旱地，想必便是地下的異動導致的。

    此時遠處轟隆之聲傳來，大水漫灌而至。

    一位壯士飛奔而來，稟告道：“棠公子，我奉司徒摘月大人之令，開閘放水以救良田。

    他還說讓二位但去無妨，此地之後事由他來全權打理。”

    聽完壯士的匯報，李棠微微驚訝。

    看來司徒摘月確實知曉部分內情，隻不過他幫自己善後屬實是出乎意料。

    “替我轉告，多謝司徒摘月兄弟。”

    李棠抱拳道。

    隨後他便帶著荀麗華離開了南陵郡。（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