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百姓生活已簽約,求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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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子聞言,麵露難色,說道:“不瞞官人,小人這碗粥不光是自己的,還是給我兒和他娘吃的,萬一有些閃失,官人想必是不會幫小人再去領一碗的。”
    朱祁鈺看向興安,興安會意,從袖中掏出一塊碎銀子,借著衣物的遮掩在這人麵前晃了一下。
    朱祁鈺走到一人前麵,那人直接將手裏的粥放到了身後,抬頭看著朱祁鈺,眼中既有畏懼,又不時流露出厲色。
    瓦剌明日將至。
    朱祁鈺倒是不在意,他溫聲道:“我不要你的粥。”
    那人這才放鬆了一些,他上下打量了朱祁鈺一遍,說道:“官人有什麽事麽?”
    望著王竑匆匆而去,朱祁鈺心中的平靜再也無法維持下去。
    那人一聽,頓時肅然道:“那是自然,於尚書可是我等小民都期盼之人。聽聞他在巡撫山西、河南時,就有善政,我們這兒每天還被縣裏盤剝,恨不得於青天早日到來呢。”
    朱祁鈺方要答話,王誠便氣喘籲籲地趕來,說道:“萬——官人,小的來遲,葉官人已是到了。”
    那人聞言,便知趣道:“官人還有緊要事,小的就不打擾了。今日多謝官人賜金之恩,他日必當厚報。”
    朱祁鈺道:“無妨,若是後會有期,便再說吧。”
    說完此話,朱祁鈺便同那人作了別,繼續向東行去。
    王誠幾番猶豫,終於下定決心,開口道:“官人,葉官人托我給您帶個話,他說城中危險,叫您先回。”
    朱祁鈺不以為然地指了指周圍人群中幾個突兀的身影,說道:“這麽多人跟著呢,禁軍中一等一的好手,怕啥?”
    這些人他剛剛在說話時就發現了。在人流中,這些人站著不動,特別明顯。
    朱祁鈺不由心想,這些人一點都不專業,要是其他人也能看出禁軍的位置,那豈不是就白保護了嘛。
    要是朱祁鈺的“保鏢”們知道他此時所想,一定會欲哭無淚。
    他們要是走了,朱祁鈺出了事,誰能擔待得起?
    王誠也四處看了看,不再言語,他本來也沒指望能給朱祁鈺勸回去。
    朱祁鈺這時卻道:“王誠,帶我去你家坐坐。”
    王誠一時沒反應過來,說道:“萬——官人,這可使不得,官人怎能去小人家中呢?”
    興安卻是沒有說話,畢竟他已經六十歲了,精力大不如前,找些後輩提攜一下也好。王誠年輕又機靈,此番更是得皇帝信任,就是不錯的人選。
    此時王誠已經不能正常思考了,他見朱祁鈺毫不作偽的眼神,確定這不是在開玩笑,又說道:“官人,這實在是不妥當呀,若是讓朝官知道了——”
    “今日之事,你不說,我不說,朝官怎會知道?今日我非去你家看看不可。”王誠話未說完,就被朱祁鈺打斷。
    “快去引路,莫要誤了官人的事!”興安在旁邊助攻道。
    王誠這才如夢初醒,連連道:“小的遵——萬——官人心意!”
    朱祁鈺覺得好笑,這王誠差點就不會說話了。
    有王誠帶路,接下來就快了許多。朱祁鈺一行人從各種小巷中穿過,很快就到了明時坊。
    這時,王成反而慢了下來,麵露為難之色。
    朱祁鈺見狀,問道:“這是怎麽了?咋都快到家門反而走慢了呢?”
    王誠不好意思道:“奴婢家中四麵漏風,皇爺前去怕是沒有招待之物。”
    朱祁鈺的“無妨”還沒出口,興安就道:“王誠,你這可是欺君之罪!你進宮也有三年了吧,這三年的俸銀和年節的賞賜怎的也不會讓你家四麵漏風,莫要言過其詞。”
    興安說到這,朱祁鈺也有些好奇,看著王誠。畢竟宦官在宮內也不花錢,王誠家又近,他家沒道理這樣淒慘呀。
    王誠被這一嚇,顫道:“萬歲爺,興、興公公,小人,小人實在是沒有欺瞞。這三年,小人得的錢是想送回家中的,但小人老母不收,讓小人在宮中打點,不要受委屈。”
    他停了一會兒,又說道:“興公公,這回選人侍候萬歲爺,小的也在其中打點了。”
    還沒等興安說話,朱祁鈺便道:“無妨,朕不在意,王誠此人,不負其名,可堪大任。”
    這是對王誠此人的定性。
    王誠一聽,立馬對朱祁鈺叩頭,連連說道:“奴婢謝萬歲爺聖恩!”
    三刻之中,王誠的心情如吊桶一般七上八下,但有可能的話,今天的經曆,他還想再多來幾遍。
    朱祁鈺聽其言語,不像是普通的農民,把粥還給了他,問道:“你是做什麽的,聽你談吐也不像是尋常之人?”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笑道:“當初小人父親讓小人讀書,想讓小人考個秀才,但奈何小人學藝不精,考了數次,連縣試都沒能過,隻好守著祖業種地了。內人的兄弟是個貨郎,小人也跟他學過這言語,登不了大雅之堂的。”
    朱祁鈺道:“等賊寇退散,再去考考,說不定有星宿保佑,總能考中的。”
    他說著,將這碗粥遞給朱祁鈺,朱祁鈺端過,仔細地看了看,興安已將銀子給了這人。
    朱祁鈺見那人歡天喜地的樣子,把碗遞給興安。
    興安看過,便湊在朱祁鈺耳邊說道:“皇爺,這粥已算是好粥了。臣從永樂年間入宮以來,見過無數賑災,這回的粥雖是米糧不多,但在施的粥中已不算少了,想必用了於尚書從通州調來的糧食。”
    朱祁鈺眼見那粥中隻有不到三分之一的米,問道:“你們一家三口吃這粥能吃飽嗎?”
    那人說道:“那也沒辦法,昨日倉促進城,未來得及收拾家中細軟,現在身無長物,又投靠無門,隻能如此將就了。”
    這人說道:“官人如此抬舉,小人也不能不識時務,官人請看。”
    朱祁鈺道:“能讓我看看這碗粥嗎?”
    那人笑了笑,說道:“也不知這賊人能不能走。”
    朱祁鈺堅定道:“可以的,咱們可是有於尚書、王給事中這樣的柱石的。”
    這絕對是一筆賠本的買賣。
    興安見朱祁鈺站著不走,便提醒道:“掌櫃的,該走了!”
    這樣的話,城門必然關閉,那城外沒能進城的百姓豈不是就要聽天由命了?
    朱祁鈺發現,當了皇帝,依然有許多東西是無法改變的,但每天卻還要為這天下操勞憂心。
    朱祁鈺望了一下天,說道:“是呀,咱該走了,要不買賣做不成了。”
    順著街往前走,朱祁鈺看到兩旁有大量衣衫襤褸、饑寒交迫、拖家帶口的流民在漫無目的地遊蕩,也有的就隨地而坐,捧著碗排了長隊得來不易的稀粥,一邊喝著一遍警惕地四處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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