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大有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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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過後,被陸籍借調至鴻臚寺主持典籍譯文事宜的薛齡回到了中書省,卻迎來了一道道十分不友善的目光。
幾位中書省官員迎麵走過,薛齡朝人家作揖,卻被堪堪避開。對方幾人指指點點,都裝作一副從未見過她的樣子。
薛齡納悶地走入廳中,腳下不穩,與對麵匆匆而來的老者撞了個滿懷。她好心的替人收拾了掉落一地的公文,整理一番後遞給對方。
那人眉開眼笑頗為和善,卻在看清對麵的人是薛齡後愣住。
隨即,他橫眉冷眼地低聲問到:“女子?你是薛齡?”
雖然女子入仕的例子在本朝不多,但前朝多少年都有女官的先例,因此人們並不排斥。
薛齡聽對方叫出自己的姓名,下意識點頭應道。
“給老夫起開!”
老者毫不客氣地將薛齡一把推開,她沒料到對方反應如此激烈,堪堪被推的狼狽後退幾步,這才站定。
“大人這是為何?”
薛齡有些憤怒,對麵的老者看上去卻更是憤然。
“你這女子,穢亂官場,莫要用你那髒手碰這些公文!”
薛齡從來都聽說書人講,哪家女子是紅顏禍水,穢亂宮闈,攪動風雲。如今到了她身上,竟然是穢亂官場。
這究竟是從何說起?察覺到廳門口有爭執,眾人紛紛來看。隻見薛齡手上拿的一疊公文,被老者用極快的速度拿走,還嫌惡的甩了甩,似乎薛齡手上有什麽了不得的病疫一般,恨不得將公文
燒了幹淨。
這一幕若是放在鴻臚寺,林文英會好脾氣的上前安撫,魏清頤會衝過來將她護在身後。如果方瑞青在,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驅散圍觀者,讓薛齡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待著。
但此刻是在中書省的庭院中,四周圍過來的人紛紛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麽,看熱鬧的人多,卻無一人願意上前解圍。
薛齡第一次被人說的如此不堪,強忍著情緒,挺直脊背要與老者論理。
人群中一直站著的劉之越看不下去了,他鼓起勇氣朝眾人呼喊:“散了!都散了!”
隻是他一向怯懦,張口聲若蚊蠅。
“看什麽!”
奇異的語調響起,杜羽修來了。看到他來,眾人卻更是不懷好意的指指點點起來。
此情此景,任薛齡再好的脾氣也要發作。
但杜羽修大步走過來,一手扯過薛齡的寬袖,想了想,又過去扯住劉之越的袖口,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這樣大的力氣,直扯著二人跟他朝廳內走去。
老者見狀,朝薛齡和杜羽修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這才帶著公文離開了。
杜羽修一手扯著一人的袖口,就這樣一路走著,穿過廳堂一路向北,到了書閣門前才停住。
“劉之越,你說!”他步子剛剛停住,便厲聲道,異於常人的語調中帶著不可遏製的怒意。
依舊被扯住衣袖的劉之越逃也逃不開,他似乎很害怕,不敢看杜羽修,更加不敢看薛齡:“我……我什麽都不曉得。”
“是!你不曉得!你憑良心再說一遍!”
“……前日我聽呂大人到處與眾人宣揚……我躲在暗處,等我回過神來,幾人已經走了。我……”
“呂大人說了什麽?”薛齡猜到情況不妙,搶先問。
劉之越平時不擅與人交談,緊張是常有的,但絕對不似現在這般,在兩人麵前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呂大人他說,薛大人你與人糾纏不清,太子殿下和……”
“四處尋不到劉大人,原來是在此躲懶呢!”劉之越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關鍵處,被走來的呂瑞打斷。
劉之越嚇了一跳,連忙擺手否認,卻被杜羽修不耐煩的狠狠拽住,他深目怒視劉之越,極具威懾。
“呂大人,正好。”
長久沒有說一個字的薛齡此時冷冷開口,語氣中滿是壓抑住的怒火,她已經能猜出個大概。
“哦?大人拉了兩位男子在這僻靜之處,竟然是在等呂某?”他嘴角猥瑣的勾了勾,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態。
那日他對眾人杜撰著說起薛齡的不是,說完便見到劉之越鬼鬼祟祟在暗影裏發抖,如今見到幾人在一處,想必已經通氣了。
“呂大人好口舌!薛齡不知,在呂大人口中,殿下與薛齡如何糾纏了?”
聽薛齡直接問起,並不避諱,呂瑞挑了挑眉。
可他不過是給她身上潑髒水,哪裏深想過這些:“嗬,我等如何知曉你是如何糾纏的,不過是女子常用的伎倆。”
說罷,他注意到杜羽修還拽著薛齡的衣袖,換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指著兩人道:“怪道你薛大人有顏麵如此與我對峙,原來另有靠山!”
他故意拔高聲音,引來才散去不久的眾人又紛紛來此。
杜羽修下意識捉住兩人的衣袖,此時見他指著自己的一隻手,一時間放也不是,抓著也不是。
“聽呂大人的意思,薛齡還與杜大人有幹係了?”
女子怒極反笑,本來著急想辯解,見他一味抹黑還引來眾人,知道辯解無用,反而靜下心來。
“我朝對女子入朝為官並無限製,薛大人又是聖上親自下旨封的蕃書譯語人。”呂瑞在人前,裝作十分恭敬的朝薛齡一揖。
接著,他話鋒一轉,十分憤慨道:“原本這是陛下極大的恩典,而薛大人卻利用身為女子之便,以情誘人。不僅妄圖與太子糾纏,還將年輕的杜大人牽扯得深陷其中。”
杜羽修聽到這,深目中怒火更甚,當下鬆了捉住兩人衣袖的手,揮拳便要朝呂瑞砸去,卻被一旁的劉之越攔下。
“諸位瞧瞧,如今杜大人知曉自己成了薛姑娘仕途中的踏腳石,一時竟激憤至此!”
說罷,呂瑞看向薛齡,再也不稱呼她為薛大人。
隻是略略一停頓,他又朝薛齡一禮,深為佩服的說:“姑娘手段了得。”
劉之越聽著,愈發覺得呂瑞咄咄逼人,張嘴沒一句實話,但想想此事與他並無牽扯,又閉嘴。
“我薛齡是大有牽扯。”所有人瞪眼瞧著黑色衣袍的女子,見她神色清冷端方,臉因怒意而略略發紅,心想這女子該不會就此撒潑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