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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景昭似乎很驚訝，所以接碗筷的動作有些遲鈍笨拙。
    他捏著碗：“長安，我……”
    葉長安冷著臉沒有理他，隻是看在孩子的麵上而已。
    小七也很高興，小嘴翹起來，眼睛看著表情局促的陸景昭，在偷偷彎著笑。
    一家三口，這樣其樂融融的畫麵，陸景昭簡直是想都不敢想。
    他沉默的坐下來，低頭吃了口菜，微微蹙眉，不出意外的味道並不好，可是就是這可怕又熟悉的菜肴，卻讓他懷念又不舍。
    嘴裏什麽味道都沒有，心裏是百味雜陳。
    小七身子不怎麽好食欲也並不多好，吃了一點點就不動了，葉長安知道自己斤兩，也沒怎麽苛求孩子和自己吃得歡。
    倒是嘴最挑的陸景昭，一聲不吭的把剩菜吃了個精光。
    到底是食詩枕書的風雅君子，他的吃相很是斯文優雅，一舉一動都好看得不像話，難為他對著一盆糊了大半的野菜也能吃出宮廷盛宴的架勢來。
    葉長安看著看著，就有些出神了。
    從前他也是這樣的，哪怕被迫吃她做得連狗都不吃的點心，他也能不動聲色得咽下肚子。要不是她偶然撞見過一回，他在空無一人的學堂，冷冷清清的吃本來已經扔掉的食盒裏的點心和飯菜，沒人知道他會吃那種東西。
    那時他總是寡言少語相待，冷若冰霜，可有的時候卻是無聲無息的溫柔，這些隻有她知道。
    所以她一直覺得懂他，對他更是沉迷得如癡如醉。
    可現在想來，她哪裏懂過這個完全摸不透心思的人呢？
    “長安？”陸景昭喊了第二聲，葉長安才回過神來。
    她沒有應答，起身飛快的收拾東西，冷冷道：“滿意了嗎？人也看了，飯也吃了，沒事你就趕緊滾回去，省得在這裏礙眼！”
    陸景昭抿唇，安靜的看著她。
    鐵了心的葉長安始終沒有給他任何回應，匆匆瞥過他焦灼的目光，進了廚房。
    小七謹慎的打量著他娘親離去的背影，將身子小小的挪了一些過來，做賊似的對陸景昭說：“今天娘親她沒那麽生氣了，去哄哄便好了。”
    陸景昭有些意外，沒想到小小的孩子竟會為他出謀劃策。
    他點了點頭，然後猶豫的轉身去了廚房。
    暗仄狹窄的廚房裏，有淅淅瀝瀝的水聲，還有混亂清脆的碗筷碰撞的響聲，空氣都格外安靜。
    葉長安沒有回頭看，眼睛始終停在木盆裏，語氣嘲弄又無奈極了：“陸景昭，話都已經說到那份上了，你這樣糾纏不清究竟圖什麽呢？”
    陸景昭站在她身後，輕聲細語說：“我圖你能回來。”
    真相和理由或許說出來不值同情，可他做了那麽多，總歸不過是希望她能回來而已。
    偏偏令他心痛是她什麽都明白，卻什麽都不想明白。
    “那死了的人能回來嗎！”葉長安啪的一下重重的摔了碗，明明是冷笑著，卻眼角微紅：“陸景昭，別以為我就那麽放不下你，愛你能堅持十來年，恨你這輩子我都能恨到死，你信不信？”
    這話不假，葉長安說得到，就做得到。
    她就是這樣坦蕩利落的人，哪管放在心尖上的人捂得發燙，說不要就不要。有的時候，大概沒人相信，對待自己感情，她比誰都殘忍。
    “若你願意回來……”他滯澀的聲音放得很低，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葉長安摔碎了碗，恨恨道：“我不願意！你有本事就把我弄死了拖回去！”
    似不小心觸及到了死穴，陸景昭臉色變得很難看，壓抑和隱忍繃到了極限，就會失控。
    他上前死死的抱住她的後腰，低沉的語氣縈繞著重重的陰鬱：“我不會讓你死！我也會讓你回到我身邊！你……你要恨便恨吧，做什麽我都可以接受，唯獨不能沒有你在，這才讓我生不如死。”
    葉長安心中一慌，用力也掙脫不開。
    陸景昭嗓音很幹澀低啞，自嘲的繼續說：“長安，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就是那麽齷蹉卑鄙的人，隻要你還活著就擺脫不了我的，若惡心，隻能繼續惡心下去……”
    啪！葉長安揚手扇了他一巴掌，俊美的臉龐立刻浮上了紅痕。
    這是她第一次動手打他，氣得發抖：“陸景昭，惡心！你真讓我惡心！”
    對。
    這種陰暗醜陋的感情，真讓人惡心。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可是他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