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人言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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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沒有絲毫多餘浪費。
    消瘦青年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等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後腦麻木沒有知覺,身體不由自主地抽搐著。
    “倒也不過如此。”略帶譏諷的輕聲呢喃從他嘴裏說出。
    哈爾抬眼一掃,心裏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覺得十分煩悶,不想跟對方多糾纏,他右手握拳覆蓋蛇鱗甲隨意地重擊而去。
    可這一刻……
    哈爾反手一巴掌落在他臉上,扇出偌大一個巴掌印的同時,左手死死抓著他的腦袋按在地上摩擦出數十米,劃出一道長長的猙獰血痕。
    第一隊隊長緊握大刀帶著凶狠淩厲的氣勢朝頭斬下,一副完全不打算給哈爾活路的樣子。
    可哈爾的戰鬥力實在太強,而且他還控製了自己,這樣一天也殺了幾十個人,否則幾天就能屠城。
    因此希蓮娜的計劃讓哈爾執行起來進展就有點……快。
    快到超出了希蓮娜的預期。
    快到哈爾有時候都會覺得無聊,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正如此刻,他避開人群,悠閑地走在一條條無人的巷子裏,思考著該殺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這點希蓮娜並沒有說清楚,隻說了要讓巴爾克注意到這裏,把他的兵力吸引過來。
    心想總不能殺光吧。
    麵具下的臉龐笑了笑。
    這時,耳邊傳來陣陣竊竊私語的聲音。
    哈爾抬頭一看,另一條不遠的巷子裏圍滿了人群,他覺得這巷子有些眼熟,便走近了些。
    人群中,男女老少圍著一間破舊的屋子連連搖頭,嘴裏可惜地嘖嘖作響。
    幾個年紀稍大的女人看見屋裏淒慘的一幕,忍不住捂臉啜泣。
    “天殺的人誒,真是禽獸不如啊!”
    “這幫狗娘養的難道沒有心,難道都是從狗窩裏爬出來的野種嗎!!!”
    “可憐,可憐那孩子……”
    有人看不下去,義憤填膺地不斷出聲怒罵,或許隻有這樣心裏才能好受一點。
    也有人隻是默默流著淚,眼睛紅了一圈又一圈。
    但不論是在哪兒,在什麽樣的情形下,永遠都不缺嚼舌根的人。
    人群裏有個賊眉鼠眼的男人,見眾人情緒上頭的時候不敢說話,等到有人平靜下來,他的小眼睛滴溜溜地一轉,開玩笑地試探著說道:“我聽說,這件事好像是因為她家裏藏了男人啊。”
    果然,幾個年紀稍大的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其中一人更是咬牙切齒道:
    “你這沒人性的在說什麽屁話,她家丈夫剛死不到半年,怎麽可能在家裏藏人,何況家裏有孩子,那還是人嗎!”
    男人被噎後也不生氣,轉口道:“我就是看見了隨口提一嘴,你們要是不樂意聽,我不說了就是。”
    年紀稍大的女人見他服軟也不繼續罵他,隻是被他這麽一說,心裏像是有種反應似的,卻是怎麽都哭不出來了。
    漸漸的,人群中再也沒有為屋裏慘狀而哭泣的人。
    大多數人都隻是默默地看著,部分人開始動起了心思,想著賊眉鼠眼男人說的話是不是真的,畢竟他都說看見了。
    總不能胡謅吧,那就真不是人了。
    終於有人開始忍不住,問具體情況是怎樣。
    賊眉鼠眼的男人有心想要分享,卻看見那幾個女人也盯著自己,便怕也似的回道:“誒,可不敢說屁話,不然有人要打我的。”
    “不妨事,不妨事,誰會來打你,大家都是鄰居。”
    見賊眉鼠眼男人還藏著掖著不肯說,才有人歎道:“唉,可憐啊可憐,死了還要被人汙蔑清白,這怕是死了也不甘心,指不定晚上就找那亂嚼舌根的人去了。”
    “找我?別找我別找我,我是真看見了。”
    賊眉鼠眼男人膽子很小,聽見這話嚇得臉色大變,對著屋裏的女人屍體連連擺手:
    “你可別找我呀,我也不是故意偷看的,隻是路過,路過碰巧看見那個臉帶鬼臉麵具的人撞倒黑幫,又殺了人之後逃走的,不知道他是不是男人,男人是猜的,他很高大嘛,是這樣的。”
    “你說的是真的?有鬼臉麵具的男人?”有人開始糾結有沒有這個人存在,而無視了他“猜的”這種話。
    其他人也望向賊眉鼠眼男人,沒等對方說話,卻聽見另一個女人說道:“今天確實有這樣一個人,戴著可怕的麵具在街上狂奔,我還以為做什麽呢,原來是……”
    她伸手指了指屋子裏,意思很明顯。
    有人出來作證,這下原本存有疑慮的人都開始相信有這樣一個人存在,而且是藏在這個屋子裏麵後逃出去的。
    至於黑幫為什麽要抓那人,他們不會去想,隻想著有關倫理的事情。
    沉寂許久之後,有人一改之前的傷心臉色,嗤之以鼻道:“這樣的人啊,死了也活該。”
    一人出頭,跟著謾罵的人便絡繹不絕。
    “就是就是,虧我剛才還為她流淚,真是瞎了我的眼。”
    “可憐,真可憐。”
    突然出現一個不協調的聲音,眾人都看向說這話的女人,不解地問道:“都這樣了你還覺得她可憐?”
    那女人搖搖頭:“我不是說她可憐,是孩子可憐,孩子有什麽錯,落到這樣的家庭,有這樣的媽媽,還好他長不大了,不然以後也肯定會被教育成罪犯。”
    這女人言辭刻薄,沒想到比其他人還要狠毒,竟然當眾無端揣測起那隻能咿呀學語的孩子來,她卻是忘記了,剛才就屬她哭的最凶。
    人群裏的男男女女對屋子裏漸漸涼透的屍體指指點點,全都忘了自己幾分鍾前還在為女人和孩子打抱不平,怒罵黑幫。
    就因為一句話,一個誤會,就能讓人產生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人性的醜惡在這間不大的房外展現的淋漓盡致。
    還好,女人和孩子聽不見,否則麵對這麽多人的無端指責和謾罵該有多無助,多痛苦。
    正是有惡魔的存在,才會讓人覺得死亡是一種解脫。
    漸漸的,有人覺得不該為這樣的人浪費自己的時間,於是便走了。
    人群散去,隻剩下站在最後麵的一個年輕人。
    他早已淚流滿麵,雙眼充血,死死咬著的牙關讓他的麵孔看上去有些猙獰。
    他憋著哭聲。
    他憋著想怒罵這群無知者的衝動。
    他都憋下來了。
    因為他知道,錯的人是自己,不是他們。
    自己如果沒走進這扇門,女人和孩子都不會死。
    牙關緊咬的巨大力量讓他嘴角溢出血絲,張口時有鮮血潺潺流出。
    太久太久。
    他已經太久沒受過這樣的傷。
    這傷不是落在身體上,而是存於內心之中。
    這傷太痛,痛入骨髓,痛到讓他驚醒。
    罪惡如同跗骨之蛆,必須要以殺戮來洗清!
    他又一次戴上了鬼臉麵具,化作惡鬼,轉身離去。
    死狀淒慘,全都被一刀割喉,鮮血噴的到處都是。
    好在寒冷的天氣很快就將它凍住,倒也聞不到太大的血腥味。
    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等一切風平浪靜,黑幫逐漸發現了什麽而沒有繼續在城裏部署後,哈爾又從外城回到了內城。
    而這時哈爾已經遠遠離開了這裏,臨時殺人,照片他沒時間找,也就沒有留下來。
    隻留下消瘦青年如屍體般躺在地上,雙眼逐漸暗淡無光,嘴裏呢喃道:“為,為什麽……”
    這一場不算圍殺的圍殺最終以這種戲劇性的結尾告終,從開始到結束時間太短,甚至有些不知情的人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聽見槍聲上街的平民們隻看見黑幫們在城裏亂跑,跑了沒一會兒就不跑了。
    然後跑的途中死了一些人。
    鮮血噴灑了一地。
    最後再一刀割破其咽喉。
    希蓮娜的計劃本來是按照她自己和馬休幾個部下量身製定,他們戰鬥力弱,因此計劃著每天殺一兩個人,引起巴爾克的注意,吸引他的兵力。
    那樣根本不會造成現在這麽大的騷動。
    隻見消瘦青年身在半空嘴角勾起冷笑,身體居然脫離常理,詭異地轉了一個弧度,收刀之後直接避開了哈爾凶猛的攻勢。
    “哼,當我跟那些飯桶一樣,還真是被你看扁了啊。”
    以他目前的力量來說,這一拳足以將對方手裏的大刀擊得粉碎,甚至隻靠餘勁都能把消瘦青年當場轟殺在空中。
    但結果卻出乎他的預料。
    跟其他隊長喜歡用槍的攻擊手段不一樣,他最擅長刀劍,因此不論是力量還是戰鬥經驗都遠超其他隊長,以往麵對普通人,他都足以自傲。
    躲開哈爾的攻勢後,他再次抬刀就要砍向哈爾的後腦勺,相信這個角度對方一定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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