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一夜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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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都不明狀況的時候,寧友友站起來,走到陸拂曉麵前,凝視著她的眼睛說:“如果我積分最高,我會找你pk;如果你積分最高,我希望你也選擇我。”
謝無缺沒想到會被半路殺出的寧友友搶了先,不由惱羞成怒:“寧友友!這是我的台詞!”
陸拂曉雖然仰視著連寧友友,目光卻依然是居高臨下地審視和掂量,她輕聲說:“給我個理由。”
寧友友俯下身,雙手搭在陸拂曉椅子的扶手上,把她困在椅子裏。就著這個姿勢,寧友友說:“你欠井芸的,你知道。”
“還給我,就兩清了。”
寧友友的聲音很輕,卻有不容置疑的堅決;她態度平靜,卻流露出不動聲色的強勢。與此呈鮮明對比的,是謝無缺在一旁徒勞地嚷嚷:“等一下,有人在聽我說話嗎?”
陸拂曉似乎被謝無缺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想轉臉看一眼。寧友友卻直接用一隻手扳住她的臉,不讓她轉移視線:“別看無關緊要的人,你的對手是我。”
謝無缺氣急敗壞:“寧友友,你說誰是無關緊要的人?”
寧友友扳著陸拂曉的臉說:“答應我。”
謝無缺在旁威脅道:“陸拂曉!你敢答應她!”
話音剛落,陸拂曉已經點了頭:“好。”
謝無缺火冒三丈卻無計可施:“陸拂曉!”
沒人理她,寧友友衝陸拂曉伸出小指,陸拂曉會意,兩個女孩的小指纏繞在一起——契約成立,然後大拇指相貼——蓋章。
謝無缺大聲嘲笑:“幼稚!你們以為自己幾歲啊!”
陸拂曉終於騰出空應付謝無缺,她淡淡地說:“不好意思,小謝,你慢了一步。”
“你一直,都慢了一步。”
謝無缺是在影音室找到寧友友的,彼時寧友友正在看鑽石女聲的花絮——大屏幕上,井芸在教寧友友跳舞,一個一個動作拆開了放慢了跳給她看,笑容溫柔燦爛,不厭其煩。
謝無缺本來憋了一肚子火要噴,她想質問寧友友——你以為你在幹什麽?這是你一個人的事嗎?擅自跟陸拂曉做這麽危險的約定,你想過後果嗎?萬一井芸知道你為了她居然做這樣的蠢事,她會怎麽想?萬一你因此被淘汰,井芸會有多難過?……
但當她看見大屏幕上曾讓無數人羨慕守護的“井友友”組合,當她看見孤身一人坐在黑暗中,顯得那麽寂寞單薄的寧友友,她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隻是默默地坐到寧友友身邊,陪她一起看。
謝無缺沒說話,寧友友卻說話了。
“如果沒有井芸的話,其實我不至於跳那麽爛。”
“如果不是知道,井芸一定會一遍又一遍地教我,我會在一開始,就硬著頭皮,更努力地去學。”
“人是有惰性,有依賴性的。誰對自己溫柔,誰給自己力量,就會不自覺地賴在那個人背上,讓她背著自己,一點力氣也不用。”
“但這是不對的。”
“那個人會很累,而自己,也會完蛋。”
“說句喪盡天良的話,從這個意義上講,井芸走了,對我來說,是件好事。”
謝無缺聽著這些話,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更不知如何回應,幸好寧友友也並不需要她的回應,她好像隻是在自言自語。
寧友友拿著遙控器,切換到第四場比賽,井芸在全場敵視寧友友之時,堅定地拉住寧友友的手那一幕。
“賀光的事情,還有那次的事情,我本來也應該自己解決的,但又被她很好地保護了。”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被她保護,我變得更加軟弱,更加依賴她。”
“如果她沒有站在我背後,如果肩膀沒被她的下巴硌著,如果沒被她的手臂擁抱著,就會站得很不安穩。”
“但這是不對的。”
“如果我一直這樣下去,井芸為我做的一切,就毫無意義了。”
“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要成為,一個人也能應付這個比賽、應付這個世界的寧友友;我要成為,一個人也能發光的鑽石女生。”
“從井芸的溺愛和保護裏畢業,一個人在鑽石女聲走下去,一個人,贏給她看。這是我,唯一能為井芸做的事情。”
寧友友看著身邊的謝無缺,怔怔地看著自己、像不認識自己的謝無缺,平靜地說:“小謝,謝謝你的陪伴。無論是昨晚,還是現在。但是我,不需要了。”
“從今以後,我不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了。”
謝無缺看著仿佛一夜長大的寧友友,默默站起身,離開了。
她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因為寧友友已經不需要了。
從那晚開始,寧友友就像變了一個人。
她不顧聶飄的反對,選擇了曲婉婷的《我的歌聲裏》做為下一場比賽的參賽曲目。
聶飄苦口婆心地再三勸她:“你不是擅長傳達濃烈情感的類型。這首歌對你來說太重了,還是選擇一些輕盈的、小清新的歌更適合你。”
寧友友隻是專注地聽,專注地點頭,末了很有誠意地說一句“謝謝老師”,轉身就走。
聶飄簡直奇了怪了,她以前怎麽發現寧友友性格裏這種和柔弱外表反差這麽大的倔強和執拗?根本油鹽不進,她是一點招兒也沒有了。
最讓謝無缺受不了的是,寧友友似乎在試圖主動和個別工作人員套近乎。其實套近乎本身不是問題,謝無缺自己平時就和工作人員勾肩搭背,井芸在時也和工作人員稱兄道弟,就是藍晶琳也常和工作人員撒嬌賣乖,但她們並不是有意和工作人員套近乎,那是她們正常的交流方式。然而寧友友不同,你就算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見了工作人員,也隻會點頭微笑,禮貌得很疏離,這也是寧友友正常的交流方式。除了對井芸,謝無缺等少數幾個鑽石女聲裏的好朋友,寧友友對任何人都是禮貌客氣得有些生分,像隻容易受驚的緊張兮兮的小白兔,多說一句話都會臉紅。
從集訓、比賽到現在也有兩個月了,謝無缺懷疑寧友友根本就叫不出幾個工作人員的名字。
所以,在第三次目擊寧友友那明顯用事先背好的台詞與工作人員煞有介事地“親切交談”時,謝無缺根本說不清是寧友友還是那位可憐的工作人員更局促不安,場麵尷尬得簡直讓謝無缺崩潰,她相信井芸如果還在,看見這一幕也會當場瘋掉。
謝無缺跟滿腹狐疑困惑的工作人員簡單打了招呼,就不由分說地拽走了正硬著頭皮把背好的台詞說下去的寧友友。
謝無缺一直把寧友友拽到走廊的僻靜處,問她:“友友,你到底想幹什麽?你想打聽什麽?還是拜托他們做什麽事?告訴我,我你還信不過嗎?讓我來!”
寧友友匪夷所思地看著謝無缺,你來?
“什麽都讓你幫我,那不是跟以前一樣了嗎?那不是跟井芸在的時候一樣了嗎?我還是什麽都做不了。”
那一瞬間,謝無缺擁著寧友友單薄的肩膀脫口而出:“我寧願你什麽也做不了,我寧願你跟以前一樣。”
她注視著寧友友,仿佛在一夜之間變得堅強的寧友友,不知為何卻一點也不覺得欣慰。她知道她再也看不到,井芸走的那晚,那個在自己懷裏顫抖著哭泣的寧友友了。但是她覺得,那個寧友友並沒有消失,她隻是被藏了起來,在某個她看不到的黑暗角落,抱著自己的手臂瑟瑟發抖。
她不明白為什麽,非常心疼。寧友友的堅強,比寧友友的軟弱還要讓她心疼。
她輕輕地說:“友友,別再勉強自己,別逞強了。”
寧友友聽了這話,鼻子一酸,幾乎想放聲大哭,然而她轉過身,硬是把眼淚咽了回去。
背對著小謝,寧友友淡淡地說:“不勉強自己,不逞強,怎麽變強?我也想輕鬆地,做從前那個什麽都可以不想自有井芸替她擺平一切的寧友友。隻可惜,那個寧友友,贏不了陸拂曉。”
寧友友擺明了不需要小謝的心疼,小謝的心疼無人接收,更無能為力,索性一股腦化成憤怒和仇恨,統統記在陸拂曉帳上。
她一腳踢開陸拂曉練習室的門,門撞上牆壁發出一聲巨響。
陸拂曉剛剛皺起眉頭,就從牆上的大鏡子裏看到謝無缺衝自己喊:“如果你走了狗屎運積分最高,你選我pk,聽到了嗎?”
陸拂曉根本沒回頭,望著鏡子裏的謝無缺,說:“我已經答應寧友友了,你也聽到了吧。”
謝無缺冷笑:“那又怎樣?你說過的謊還少嗎?你騙過的人還少嗎?”
陸拂曉轉過身,麵對謝無缺,毫無預兆地轉移了話題:“我聽說原愛莉和藍晶琳都在你的淫威之下,答應隻要是她們積分最高,就會指定你我pk,對吧?”
謝無缺冷哼一聲:“怎麽,怕了?”
“不至於,”陸拂曉聳聳肩,“隻是覺得特別像你幹的事兒,特聰明——你說我和友友怎麽就沒想到,贏的可能是那倆人呢?”
謝無缺聽著不像好話,剛要發難,陸拂曉接著說:“還有下一場的賽製,也是你設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