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我懷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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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光這種東西,無論打人者使多大的勁兒,或者技巧多麽嫻熟,其造成殺傷力都很有限。耳光的主要作用是:1,表明打人者已經出離憤怒、失去理智;2,給被打者造成極強的羞恥感。
    而第二個作用顯然對毫無廉恥的人無效。
    陸拂曉退到牆邊,用纖細的手指輕輕蹭蹭嘴角,似笑非笑地說:“友友,你這是第一次打人吧?”
    挨打的氣定神閑,打人的倒急怒交加,寧友友哭著朝陸拂曉撲過去:“你這個騙子!你明明答應過我!要和我pk!你欠井芸的,你要還給我!”
    謝無缺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寧友友:“友友,冷靜點!”
    整個後台亂成一團,陸拂曉卻情緒平靜、邏輯清晰:“友友,別太激動。第一,你要是多經曆點兒事兒,就知道你所謂的騙,其實沒多大事兒;第二,欠井芸的,我會還給井芸,為什麽要還給你?還真把自己當井芸的老婆了?”
    一聽這話,寧友友鬧得更凶了,她一邊哭喊著:“你這個大騙子!大壞蛋!”一邊朝陸拂曉毫無章法地拳打腳踢,謝無缺差點摟不住她了。
    陸拂曉饒有興趣地看著謝無缺和寧友友兩個人抱在一起,一個喊打喊殺一個連哄帶勸,一臉看笑話的幸災樂禍,氣得謝無缺簡直想鬆手放寧友友衝過去把她打死得了。
    謝無缺實在是太過手忙腳亂,否則她一定會接著問自己——是啊,為什麽不呢?
    以這家夥對井芸的所作所為,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自己不幫著井友友胖揍她已經是人道主義了,可自己為什麽反而在阻止寧友友?
    寧友友掙脫不了謝無缺,一腔怒火無處發泄,索性衝著謝無缺來了,劈頭蓋臉地對她動了手。
    謝無缺挨了幾下,發覺情況不對,及時調整策略,由拉架轉為自保,抱著頭一邊躲一邊說:“友友,你看清楚再打好不好?我是小謝啊!”
    寧友友打得那叫一個劈裏啪啦、暢快淋漓:“打的就是你!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跟她就是一夥的!……”
    謝無缺抱頭鼠竄、狼狽不堪,一眼瞥見那個挨千刀的陸拂曉扶著椅背,笑得都要背過氣去了,不由悲憤交集,不閃不避,拚著挨了幾下結實的,把寧友友連拖帶拽弄到隔壁更衣室去了。
    更衣室門一甩上,謝無缺改變路線,一把就把寧友友搡到牆邊,聲色俱厲:“你還沒完了?老虎不發貓你當我病危啊!怎麽著,現在光扮怨婦不過癮,又拓寬戲路扮上潑婦了是嗎?我削你啊!”
    寧友友體力消耗過大,一時半會兒除了喘粗氣,什麽也幹不了。
    謝無缺稍稍緩和了語氣:“再說了,我完全不明白你在發哪門子的邪火!我和你,無論誰和陸拂曉pk,不是都一樣嗎?不都是為了給井芸報仇嗎?”
    寧友友冷笑:“為了給井芸報仇?說得真好聽。”
    謝無缺覺得自己實在太冤了,冤得都有點可笑:“不為井芸我為誰?你說我為誰?”
    寧友友毫不退縮地直視著她:“自己想想吧,天才!”
    “你為什麽,一定要和陸拂曉pk?”
    “上周六晚上,你的悲傷,你的憤怒,你的眼淚,是為了誰?”
    “我拜托你,別再拿井芸當借口了!”
    寧友友用力推開小謝,摔門而去。
    謝無缺的背撞在鐵質衣櫃門上,撞出了一聲巨響,她竟沒覺得疼。她慢慢滑坐到地上,想著寧友友剛才的話,想著這一周發生的一切,想著上周六晚上。
    井芸退賽的那個晚上,最讓人難以接受的部分,不是卑鄙無恥的要挾,不是對友情的背叛,不是為了贏不擇手段……而是這麽做的人,是陸拂曉。
    是那個總站在最前麵,帶領大家的陸拂曉;
    是那個在井芸迷失的時候堅定地守護寧友友的陸拂曉;
    是那個把井芸的手機從季珊妮手中拿回來的陸拂曉;
    是那個和她聯手連騙帶煽情,讓井芸重歸正道的陸拂曉;
    是那個每當她最脆弱的時候,都會恰好出現,並溫柔安慰她的陸拂曉;
    是那個微笑著伸出手,救下腿麻的她的陸拂曉;
    是那個說“我為你而來,是真的”的陸拂曉;
    是那個曾有一刻,想讓她相信她所有謊言的陸拂曉……
    謝無缺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當她看著陸拂曉,即使心裏無比清楚,這個人是造成所有悲傷與憤怒的根源,然而,如果讓她選一個人傾訴這一切的話,她仍然會選這個人,她仍然會選陸拂曉。
    隻有陸拂曉。
    簡直荒謬。
    直播還有三分鍾,陸拂曉和謝無缺在舞台入口處等待。
    兩人近在咫尺,陸拂曉轉身望向舞台,耳朵上塞著耳機,是不想被打擾的姿態。
    謝無缺深吸一口氣,輕輕拽下她的耳機:“有話跟你說。”
    陸拂曉把耳機收進口袋,眉梢一挑:“遺言?”
    即使心情沉重,前路莫測,謝無缺依然笑了出來。她想,能讓她在這種情形下笑出來的,估計隻有陸拂曉了。
    謝無缺笑著,看著陸拂曉,然後輕輕抱住了她。
    陸拂曉身子一僵。這是她最沒想到的情形,哪怕謝無缺突然給她一記右勾拳,都比現在的擁抱合情合理合時宜。
    在陸拂曉不知所措的時候,謝無缺在她耳邊說:“寧友友對我說過,變堅強的第一步,是逞強,我覺得不對。我覺得變堅強的第一步,是認慫,是承認自己最軟弱的部分。”
    “所以我現在承認,我生氣的理由。上周六比賽的時候,你對我說的話,那些關於我的話,我不是因為你說錯了才生氣的,是因為你說得太對了,才生氣的。”
    “所以我現在承認,我一定要跟你pk的理由,不是為了給井芸報仇,不是為了保護友友,不是為了愛與正義……而是為了我自己,因為我恨你。”
    “因為我比誰都相信你,你卻這麽騙我。”
    “因為我比誰都喜歡你,你卻這麽傷我。”
    “因為我從未想過與你為敵,你卻把我逼到這步田地。”
    陸拂曉完全愣住了,她從未想過謝無缺會跟她說這些。
    謝無缺的擁抱越來越用力,用力得像最後一次。
    “但是,既然已經被你逼到這兒了,我就不會再逃了。”
    “我再也不會追問,你到底是不是為我而來。”
    “我再也不會求你看著我。”
    謝無缺鬆開手,凝視著對麵的女孩,微微一笑,淚水靜靜地滑落。
    “陸拂曉,無論為什麽,謝謝你出現在我麵前。”
    “現在,我要讓你消失。”
    謝無缺看到陸拂曉的眼睛亮了,像閃爍著璀璨的碎鑽,她似乎想說什麽,卻被工作人員的催促打斷。
    因為時間到了。
    最後的決戰,要開始了。
    謝無缺不知道,她們並肩上場的時候,陸拂曉一直在看著她。
    那目光如此溫柔,如此欣喜,就像與故友,久別重逢。
    舞台上,謝無缺和陸拂曉並肩而立。
    黎染看著她們,說:“這次pk,是你們留在這個舞台最後的機會。贏的人,成為鑽石女聲全國四強;輸的人,隻能從這裏離開。”
    “開始吧。”
    觀眾屏息凝視,評委嚴陣以待,在這種情況下,舞台上的氣氛卻異常輕鬆。不知怎麽回事,在上場前,謝無缺抱著陸拂曉,在她耳邊說完那些平時絕對難以啟齒的話之後,她們之間的所有敵對、所有隔閡好像都消失了,她們又回到了上周六之前的相處模式。
    陸拂曉轉頭問謝無缺:“誰先?”
    謝無缺說:“我先吧。”
    陸拂曉聳聳肩,讓到一邊,示意謝無缺站到舞台中央。
    謝無缺笑著走過去:“今天怎麽這麽好說話?都不像你了。”
    觀眾幾乎忘了這是在pk,因為完全沒有決定選手前途命運的緊張感和殘酷感,仿佛是好朋友在ktv包房裏決定誰先唱誰後唱那麽簡單,那麽日常,那麽溫馨。
    謝無缺將唱未唱之際,忽然轉過身,問身邊的陸拂曉:“我可以對著你唱麽?”
    陸拂曉愣了一下,歎了口氣:“事兒真多。”
    謝無缺笑了:“給個麵子,最後一次了。”
    陸拂曉轉過身,麵對謝無缺,後者看著她,笑了。
    謝無缺低下頭,調整呼吸,當她再抬起頭時,不看觀眾,不看評委,隻看著陸拂曉,開始唱最後的pk曲。
    孫燕姿《我懷念的》。
    謝無缺為什麽要對著陸拂曉唱?因為這首歌,是她唱給陸拂曉的。
    “想問為什麽  我不再是你的快樂
    可是為什麽  卻苦笑說我都懂了
    自尊常常將人拖著  把愛都走曲折
    假裝了解是怕  真相太赤裸裸
    狼狽比失去難受……”
    這是謝無缺做過的最軟弱,也最勇敢;最可笑,也最誠實的事。
    用最後一首歌,對肆無忌憚欺騙自己、傷害自己、無視自己的人,說自己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