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硬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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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鮫人那一擊幾乎用掉了他所有的力氣,他被吊掛在牢裏,而機關的閃電還在不停的攻擊著他。
    此時林昊青受傷,助手們的關注點都在林昊青身上,並沒有誰去在乎機關是否還開著,或者……他們就是要讓機關開著,這樣才能讓他們更確定自己的安全,還能保障。
    “少穀主,這裏危險,磚石不停掉落,咱們還是想出去吧。”
    林昊青臉上的血流不止,他凝了法術為自療傷,聽聞此言,他眸光一轉,陰鷙的盯了囚籠裏如破布一般的鮫人一眼。
    “著人來補修牢房。”他下了命令,助手忙不迭的應了,轉身便要跟著他離開,而林昊青一轉身,卻沒急著走,目光落在了方才一直坐在一旁,穩如泰山的紀雲禾身上。
    “護法不走?”
    “我再待一會兒,看著他,未免鮫人再有動作。”紀雲禾目光終於從鮫人身上挪開,回望林昊青,“少穀主被金箭所傷,金箭上法咒厲害,還請趕快治療,未免越發糟糕。”
    “護法也多加小心才是。”林昊青瞥了身旁兩名助手一眼,“你們且在此地護著護法,若此鮫人再敢有所異動,速速來報。”
    被點名的兩人有幾分怵,顯然是不想再呆在此地,但礙於命令,也隻得垂頭應是。
    林昊青這才隨著其他人的簇擁與攙扶,離開了地牢。
    紀雲禾拍了拍身上落的灰,這才站起身來,徑直往那電擊機關處而去。
    林昊青留下來的兩名住手有幾分戒備的阿靜紀雲禾盯著,但見她一手握上了機關的木質手柄,“哢”的一聲,竟是將那手柄拉下,停止了電擊。
    “護法。”一名助手道,“這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紀雲禾瞥了他們一眼,“少穀主馴妖有少穀主的法子,我自有我的法子。”她說罷,不再看兩人,向牢門處走去,竟是吟誦咒語欲要打開囚禁那鮫人的玄鐵牢門。
    此時外麵圍觀的馭妖師已經在方才那一擊時跑得差不多了,還有一些留下來的見此場景也忙不迭直叫:“護法使不得!”
    沒管他們的聲音,那兩個助手更是上前要阻止紀雲禾誦咒,可在觸碰到紀雲禾之前,便有一道劍氣“唰”的在兩人麵前斬下,劍氣沒入石地三分,令兩名助手脊梁一寒……
    “少穀主的手下真是越發不懂規矩。”雪三月持刀立在一旁,麵容冷淡,眸中寒意懾人,“護法行事,輪得到你們來管?”
    雪三月的功力馭妖穀內也是無人不知,林昊青已走,剩下的也都是小嘍囉,兩名助手在雪三月麵前說不上話,隻得對紀雲禾揚聲道:“護法!牢門萬不可打開啊!萬一鮫人逃走……”
    話音還沒落,護欄上的術法便已經消散,紀雲禾一把拉開了牢門,邁了進去,她也不急著關門,一轉頭,將門又推開得大了些。
    站得遠點的馭妖師一見,馬不停蹄的就跑了,被勒令留下來的兩人慘白著一張臉死撐著沒動,雙腿卻已經開始發抖。
    這鮫人,把他們嚇得不輕。
    紀雲禾一聲輕笑,這才不緊不慢的將牢門甩上。
    “哐”的一聲,隔絕了牢裏牢外的世界。
    她走到了鮫人身側,仰頭望他,沒有牢籠和電光的遮攔,這般近距離的打量,更讓紀雲禾感覺他這一身的傷,觸目驚心。
    這麽重的傷,還怎麽逃走?
    紀雲禾站在鮫人那巨大的尾巴前麵,此時那雙本應美得驚人的大尾巴已經完全沒了力氣,垂搭在地上。往上望去,是他糾纏著血與灰的銀發,還有他慘白的臉以及隻憑意誌力半睜著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冰藍色的,紀雲禾看見過,但此時,紀雲禾隻見得他眼眸中灰蒙蒙一片,沒有焦點,也沒有神采,幾乎已經是半死過去了。
    紀雲禾知道,這鮫人方才是用盡了所有的力量在反抗了。
    隻為了將羞辱他的林昊青打傷……
    她在心底輕輕歎了一口氣,硬骨頭的妖怪,在馭妖穀,總會吃更多苦頭。骨頭越硬,日子越難過。
    人也一樣。
    紀雲禾隨即垂下頭,看著他尾巴上的傷,貫穿他魚尾的玄鐵鏈還穿在他的骨肉裏,紀雲禾反手將身上的小刀掏了出來,手起刀落,急快的在他魚尾最後的牽連處傷一割,分開他魚尾下方最後一點牽連的皮肉,讓玄鐵鏈“咚”的一聲沉響,落在地上。
    鮫人尾雖然已經破爛不堪,但好歹此時沒有了玄鐵的拖拽,這讓他上方懸吊這的手臂,也少承擔了許多重量。
    紀雲禾再次仰頭望他,對鮫人來說,她方才在他尾巴上動了刀子,他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了,隻是身體忽然的輕鬆讓他稍稍回了幾分神智。
    藍色的眼珠動了動,終於看見站在下方的紀雲禾的臉。
    紀雲禾知道他在看自己,她微微開了口,用口型說著:何必呢。
    鮫人微微顫動的眼珠讓紀雲禾知道,他聽懂了。
    但沒有再多交流。紀雲禾想,這個鮫人現在就算是想說話,怕也是沒有力氣說出口吧。
    林昊青這次是真的心急,有些胡來了。
    紀雲禾隨即往外看了一眼,“動動那機關,把他給我放下來。”
    林昊青的兩名助手連連搖頭,雪三月一聲冷哼,懶得廢話,撿了地上一塊石頭往牢邊機關上一彈,機關轉動,牢中吊著鮫人的玄鐵鏈便慢慢落了下來。
    紀雲禾看著他,在鮫人魚尾委頓在地時,紀雲禾伸手,攬住了鮫人的腰。在他腰間魚鱗與皮膚相接處,此處的魚鱗尚軟,泛著微光,觸感微涼,紀雲禾覺得這觸感甚是奇妙,但也不敢多摸,因為這鮫人身上沒有一處不是傷。
    她把鮫人橫放在地,微微皺了眉頭。
    “給我拿些藥來。”
    兩名助手麵麵相覷:“護法……這是要給這妖怪……治傷?”
    “不然呢?”這兩人再三廢話讓紀雲禾實在心煩,“把你們打一頓,給你們治?”
    她這話說得冷淡,聽得兩人一怵。紀雲禾這些年能在這馭妖穀樹立自己的威信,靠得可並不是懶散和起床氣。
    兩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一人碰了碰另一人的手臂,終是遣去一人拿藥。
    等拿藥來的間隙,紀雲禾細細審視鮫人身上的傷。
    從眉眼到胸前,從腰間至魚尾,每一處她都沒放過。而此時鮫人還勉強醒著,一開始他還看著紀雲禾,但發現紀雲禾在幹什麽之後,任憑怎麽打都沒反應的鮫人忽然眨了兩下眼睛,有些僵硬的將腦袋扭到了另一個方向。
    鮫人身體稍有動作,紀雲禾就感受到了,她瞥了他一眼。
    喲,看來,這個鮫人骨頭硬,但臉皮卻出奇的,又軟又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