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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趙易在黃潔六樓方廳的沙發上呆呆地坐著，自己已經很久沒來過這個家了，房間依然被擦拭的很幹淨，知道是對門的葉華來給收拾的。葉華自從結婚之後一次沒見過麵，唐萬軍買了一個三室一廳的大房子，葉華也不回來住了。
    趙易的眼睛看著黃潔的小照卻想著鄭偉。人生如夢亦如戲，世事如棋局局新。當年那個龍精虎猛，一身正氣的鄭偉竟然要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雖然他也不完美，他也在感情和事業上掙紮，他也不得不隨波逐流買官賣官，他也不得不為了老婆徇私舞弊，甚至是不得不有私生子，但在自己的心目中仍是最完美高大的人。
    自己跟他其實都是一樣的人，出身平民，隻是時代的變換讓他起步更早一些，在經濟發展緩慢的時候能多過一些日子，自己卻因為時代的高速發展而毀滅也來的更快一些，而以後這種平民出身的人再想在體製內當官發財已經不可能了。
    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而對男人來說又何嚐不是呢？娶了周鳳雲、鄭秀這種女人就像是套上了磨的驢而永往直前。如果沒有周鳳雲在背後推波助瀾，鄭偉就是個下崗工人，現在可能給私企打工或者在火車站抗麻袋，每天領點工錢買半斤豬頭肉，一包花生米，打二兩小酒，美滋滋地跟老婆孩子一起享用，看著老婆孩子的笑臉一定會覺得很幸福，絕對不會因為在官場的酒池肉林中喝出肝癌。
    官場上這種醉生夢死的人在火葬場簡直是成群結隊，自己黨校的同學都喝死多少個了？市裏的局機關簡直每個星期都有這種事。而自己其實就是下一個，但現在看來已經等不到那一天了。
    趙易又從手包裏掏出了李紅旗的手槍，精心地擦拭著，是真英雄不帶刀，自己五馬長槍的咋咋呼呼在別人的眼裏都是小孩子的幼稚。真正有實力的人隻要說一句話，甚至一句話都不說，隻甩一下頭，丟一個眼神就能要人命，還用什麽槍呢？
    但沒槍也不行，隻要身邊有槍心裏就有底。槍早已經成了自己生命的寄托，無論在誰的手裏都能要人命，再有實力的人也頂不住一顆子彈。這個世界上唯一公平的就是每人隻有一條命，無論他生在哪裏。
    趙易看著黃潔的小照想著心事還在擦手槍，卻聽有人敲門，嚇了一跳，這個家是除了葉華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急忙持槍小心靠近門邊，也不敢扒門徑去看，也許是收物業費？
    趙易還在猜疑，卻聽門外人喊道：“趙易，開門，你大姐。”
    趙易一聽，竟然真的是葉華，這才將槍別在腰後，然後開門。定晴一看葉華穿著一個雪貂大衣像一個減了肥的北極熊一樣站在門前，婚後的生活讓她更加成熟美豔，看到趙易卻眼神閃光。
    趙易看著葉華水汪汪的大眼睛愣愣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來了？”
    葉華嫣然一笑，答道：“我看見你的車在樓下，不在我的房間一定是在黃主任的家了。”
    趙易忙請葉華進門，葉華脫了大衣和長筒靴跟趙易一起坐在沙發上。
    趙易從後腰上撥出手槍放到手包裏，葉華掃了一眼沒說話，看到了茶幾上的黃潔小照，又扭頭看趙易的眼睛，毫不顧忌地捧起趙易的臉細看道：“眼睛怎麽紅了？想黃主任了？”
    趙易強笑了一下答道：“沒有，就是來懷舊，清靜一下。”又反問道：“過年了，你怎麽不在家？上這來幹什麽？”
    葉華放下了趙易的臉，從自己的手包裏掏出包女士香煙，先給了趙易一根。
    趙易忙說戒了，葉華也不強求，自己點上道：“這不是讓人家攆出來了嘛，原以為年前在家洗洗刷刷幹淨一下，大件都洗完了，就剩下幾個小件了，沒想到那個家我呆不了了。”
    趙易一愣，神情緊張地問道：“怎麽了？唐局知道咱倆的關係了？”下意識地要去摸包。
    葉華一笑道：“不是，這種事，女人打死也不說，誰能知道啊？是他姑娘回來了，唐萬軍不在家，我呆不了就回來了。”
    趙易皺眉問道：“唐寧？她不是在星加坡讀大學嗎？回來過年？”
    葉華吐著煙圈道：“什麽大學啊？就是野雞大學，除了花錢學他媽個屁啊？就那逼樣還不如去做雞呢。”
    趙易沒想到葉華對唐寧仇恨這麽深，忙問道怎麽回事？
    葉華答道：“我結婚的時候你還在號子裏關著，她在電話裏罵我還回來大鬧，是孫天宇幫忙把她軟禁起來了，這才消停地結個婚，婚後三天才送了回來，還是又作又鬧的。幸好不知道我以前的身份，要不真能罵死我。唐萬軍給了她二十萬才平了事，然後滾蛋了。現在過年了，錢花光了，又回來替他爸收份錢了。嫌我礙事，讓我滾蛋，我就滾了，幸好有你送給我的這個房子，要不我都不知道去哪？”
    趙易有點生火，唐寧自己跟陳如是會過的，自己還送過她一萬多塊錢的手機呢，看那個吊樣，這事絕對幹得出來，氣問道：“那個唐寧也太過分了吧？這才幾天啊，錢就花沒了？唐萬軍也不管管？”
    葉華答道：“管？他管的了嗎？他盡管別人的姑娘了，自己的姑娘毛招沒有，這次他沒在家，就是在家也是這逼樣。”
    趙易又問道：“馬上過年了，唐局幹什麽去了？”
    葉華無奈地答道：“辦案唄，說是過年是最好的抓捕機會，去南方抓人了，初幾回來不一定。”
    趙易又說道：“這麽拚命？想當政法委書記啊？”
    葉華又歎道：“還不是為了麵子，領導給幾句好話就像慣了迷魂湯似的，不要命地幹工作，有了成績全是人家的，他才得幾個獎金錢啊？傻逼。”
    趙易聽葉華又罵唐寧又罵唐萬軍，卻笑道：“姐，我給你的選擇是不是錯誤的啊？我看你好像不幸福啊？”
    葉華掐了煙頭道：“幸福?結了婚的女人誰幸福啊？女子佳人會所除了沒結婚的，已婚的沒一個幸福，天天磨嘰家長裏短那點逼事，說幸福也是新鮮那麽幾天，剩下的日子湊活著過唄。有時候我都想，還不如不結婚了，就一輩子自由自在的，想跟誰跟誰，何必看著男人的老臉提心吊膽的。”
    趙易也無奈地說道：“姐，都怪我，又害了你。”
    葉華卻笑了，說道：“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是你給了我一個家，幸福不幸福的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沒關係。”
    趙易隻得調轉話頭道：“姐，唐局還是一個好人，他的工作性質是太忙了一點，但他既然跟你結婚了，就一定會對你負責任的，唐寧在家也就幾天，走了不就好了？她也不能一輩子不嫁人，有了男朋友就好了。”
    葉華又哼哼，說道：“男朋友？我也打聽了，她在外麵胡天海地的，還跟人家瞎混，說不定讓人幹多少次了？比小姐都他媽的賤，人家當小姐是為了賺錢，她是花錢陪人玩還讓人白操，唐萬軍也不是不知道，也隻能幹生氣。”
    趙易又想了一下說道：“那這樣了還在外麵幹什麽啊？還不如回來了。”
    葉華又怪道：“回來？回來他爹馬上就得被抓起來，這次把我攆出來，人家就是為了坐家收錢。要是真不走了，還不得明目張膽地向全市的警察要錢？”
    趙易又問道：“怎麽收啊？唐寧有什麽好收的？”
    葉華冷笑道：“生財有道唄，誰讓人家是管業務的副局長了呢？你等等。”說完起身回自己的家去了，片刻拿回來幾聽飲料和一個果盤，先遞給趙易一聽罐裝咖啡，然後坐下來兩人接著扯老婆舌侃大山。
    葉華先啃了一片蘋果扔了皮又道：“我以前也以為唐萬軍是一個大清官，就賺那幾個死工資或者辦案得點獎金剩下的毛也沒有，跟他過也就是為了找一個有身份的體麵男人，也沒想過錢的問題。
    哪成想局長就是局長，雖然是副的，不用弄錢人家主動往上送。這次結婚的房子就是公安的內部房，說是內部價才六百多一平米，實際上他這種級別一分錢沒花，就是裝修也是別人主動上門給裝的，還怕不滿意連家具都給配了。
    結婚雖然搞的很低調都是內部人，但圈裏圈外的人排著隊來送錢，到辦公室的都是圈內的，而到家的都是圈外的，塞個紅包話都不說就跑，婚後我一算錢，一百五十多萬，這還是到我手的，他在辦公室收多少我就不清楚了，給了一部分也一定還有私房錢，跟我說是給他姑娘二十萬，背地裏說不定是多少呢？”
    趙易忙說道：“那都是人情錢，早晚也要還的。”
    葉華又道：“人不人情的，他以後慢慢還吧，我剛開始還以為收的挺多，後來打聽了，這也就是個中下等的水平，還不如一個所長的錢多呢，一個轄區大小幾千家的生意，一家就算是最少隨五百，你算算多少錢？他那個寶貝姑娘也知道這裏麵的道道，過年來家裏收份子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