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聖旨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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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前嘩啦啦地圍了一圈人,殷切地看劉三點和張參木輪番診斷。
    沈淮溫和淡定地配合著,一雙眼睛卻瞬都不瞬地黏在蘇芽身上。
    他心中有數:束縛了自己整整半年的枷鎖,已經徹底解脫了。
    蘇芽為他療傷時走過他的經脈,心中也是多少有數的,卻還是直到兩個大醫都肯定地宣布已徹底脫險了之後,才真正地釋懷,抬頭對上沈淮的目光,終於笑出滿臉燦爛。
    顏氏喜極而泣,真好,這個女婿跑不了了。
    丈母娘的慈愛之心終於又有了用武之地:“想要吃點兒什麽?我去給你做。”
    “顏姨熬的小米粥最香,”沈淮毫不客氣,“還要配一碟涼拌幹絲。”
    他吩咐高峻,“你陪顏姨去,讓漕督家的廚娘給打個下手——千萬別讓她們插手,我就想吃顏姨做的味道。”
    嗬!劉三點大為震驚——這小子真有一套,才剛撿回一條命,就又開始哄未來丈母娘了?
    捧場之周到,令人發指,果然是一朝回魂,更盛往昔啊。
    果然,顏氏立刻露出四分欣慰三分欣喜外加三分忐忑:“也不是什麽稀罕的米粥,我自己弄的來,怎敢勞動漕督府裏的人?不用,不用。“
    徐遠抬起胳膊肘,不輕不重地往高峻腰間一戳,高峻立刻大聲地呼應:“能用,能用!顏姨,公子說能用,您就大方地用!您的手藝不花哨,可是最實在,順便教她們兩招也就夠那些廚娘受益終身了。”
    他做出引路的姿勢,“走,咱們這就去庖廚露一手!”
    “那個……”劉三點連忙喊了一句,對顏氏陪上笑臉,“多熬點兒,我也想吃。”
    顏氏敦厚地應了,拉著小晚杏的手兒跟著高峻出門。
    鄭斌已將錦衣衛裏的兩個紅衣驍騎撤到外院門口,其實有高峻和徐遠在,這裏完全不用防護,這兩個是用來攔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吏的。
    “顏姨,回頭到了庖廚,您別拘束,在家的時候怎麽做,在這兒就盡管還怎麽做,隻管把粥熬得濃濃的,小菜調得噴香的。”
    高峻領著顏氏出來,一邊說著話,一邊進了內宅的雕花門。
    顏氏笑著應了,又哄著還有些木呆呆的小晚杏,等會兒看見好吃的點心,就幫她討。
    高峻卻抬眼往牆角瞧了瞧,那裏一截翠綠衣擺,轉瞬即逝。
    外院裏,張參木跟劉三點議著醫案,讚道:“這藏春草果真有奇效,劉老弟,你這發現定能造福蒼生,隻不知別處可否移植?”
    劉三點忍不住得意之色,嘴角快要扯到耳朵根了——可不就是嘛!天下醫者千千萬,幾人青史可留名?他劉三點隻憑這一株藏春草,就可立足筆墨之間了。
    “前輩謬讚,實則我至今還沒有將藏春草的藥性拿捏透,這回算是誤打誤撞了。”他也不飄,實事求是地將那日孤注一擲的事情講了,尋思道:“春生萬物,他們毀不幹淨的,這四五日一過,定是又長出一茬了。”
    張參木點頭,“那定是長出來了,這草一年一度,時機不可錯過,如今沈大人脫險,我便可照應的了了,你若掛心,等咱們將醫案定下後,自可再去尋。”
    “我倒是想去,”劉三點苦著臉,抱怨道:“可是我如今牽扯的事兒多,跑不了。”
    按照沈淮幾天前的“遺言”,他已將當初宋瑾和李正搶自己的事情如實地、分別地告知了鄭斌、王恕、邱奈成,這幾日三邊是輪流地派人來問話,書吏上門,口供都寫了好幾份。
    李正死了,背後的人還在;宋瑾跑了,性命還在;是非關口,他哪裏敢出這外院的門?
    兩人正說著話,院門外呼啦啦地進來一群人。
    邱奈成領頭,帶著個太監和幾個差不多裝扮的人來了。
    張參木隔窗看到,吃驚道:“那,那是太醫院的人,怎麽到這兒來了?”
    沈淮還有些精神不濟,閉目靠在床頭,正在聽徐遠匯報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各處的進展悉數在其中,聽見動靜睜開眼,徐遠已經從窗前窺探回來:“看裝扮,是宮裏來的,帶著太醫。”
    聞言,沈淮似是頗覺有趣地笑了一聲,揮揮手:“瞧瞧是誰惦記我。”
    是皇帝。
    領頭的吳公公,出自司禮監,因常在周太後的壽康宮之間走動,是曾見過沈淮的。
    他進門見沈淮竟醒著,頓時麵露驚喜,連忙宣了皇帝口諭,讓身後六個太醫院裏善於醫毒和內傷的太醫上前診斷。
    “沈大人,您受傷中毒的事情傳到宮裏,可讓陛下和太後心焦不已、寢食難安,連夜就讓咱家帶著幾位太醫趕來,這一路心急如焚,可算是趕到了。”
    吳公公果然是風塵仆仆,一臉倦色。
    沈淮微笑點頭:“有驚無險,倒是讓皇上和太後惦記了。”
    連夜從京中撥出六名太醫,送至千裏之外的淮安城,這陣仗,可說是前所未有了。
    邱奈成屏氣肅立,心道還好沈淮沒死,不然曹開河一死了之,這口大鍋定要砸在自己頭上。
    “可不惦記嗎?咱家這就派人回京送信,也好讓陛下和太後安心。”吳公公見太醫陸續診完,連忙詢問:“情況如何?”
    當前一個太醫道:“確實脈象虛弱,氣血兩虧,且,似仍有餘毒未清,好在從脈象上看,已是無性命之憂。”
    其餘五人也是差不多的意見,都道:“還需看過醫案,再問細節,才能斷言。”
    “那快去。”
    張參木經驗老道,來人中也有相識之人,這醫案看的清晰明了,議得也是十分順暢。有那本看不起劉三點的,在看過醫案又與劉三點往來了幾個回合之後,也不由得偃旗息鼓了。
    六個太醫尤其對那藏春草滿懷好奇,聽說隻得當天取用,且隻能取用七天之後,都是失望不已——遠水解不了近渴,這玩意兒,對京城鞭長莫及啊。
    當下聯袂回稟了意見,都道是鬼門關裏奪人,堪稱奇跡,照此狀態,最好仍由張參木和劉三點為沈淮調理。
    吳公公終於放下心,轉而對沈淮道:“沈大人福大命大,轉危為安,實在是可喜可賀!咱家這裏還給您帶了個好消息,定能再為您衝衝喜!“
    他說著,正衣冠,取聖旨,便要當場宣讀。
    眾人跪下接旨,沈淮大病初醒,便在床上聽了。
    一頁皇命,洋洋灑灑,獎了沈淮在廣西平亂中的功績,又以他在淮安屢次遇險,深入洞察其中淵源,命其領大理寺右少卿之職,賜尚方寶劍,代天行監察李正、曹開河等案。
    自從五品的太子侍讀,到正四品的大理寺右少卿,這是給沈淮連升了三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