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呀！”
    太監又在催了，不過因為臨近偏殿，它擔心自己聲音太大，打擾了大王的興致，所以聲音很小。
    “跟上！”
    林白辭招手，示意大家別看了。
    他雖然是九州龍翼，但實際上成為神明獵手也就一年，可以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新人。
    除了因為夏紅棉的關係，知道了秦山衛，林白辭根本沒聽說過其他的大名人，自然看到這些葡萄架人頭後，震撼就不足。
    要說慌，王鶴霖反而是最慌的，他這會兒也有點不淡定了。
    眾人跟著太監，來到了一個大殿前。
    “跪下！”
    “跪下！”
    太監催促。
    夏紅藥很幹脆的跪了下去。
    哪怕杜德克都不例外。
    “小林子，跪呀！”
    夏紅藥擔心林白辭自尊心太強，拒絕下跪。
    這種時候，沒必要在乎自尊和臉麵，說什麽誓死不跪，不然連大王的麵都見不到，就會被殺。
    林白辭又不是不知道變通的人。
    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隻要最後吃了神明，成為贏家就行。
    哪怕都沒見到大王，大家也是趕緊下跪。
    太監進了偏殿。
    眾人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直到編鍾的青銅樂聲消失，那位太監才腳步匆匆的出來。
    “都起來，跟我上殿！”
    太監叮囑：“彎腰低頭，大禮參拜，千萬記住，不要看大王！”
    “不然會被剜掉眼睛，拉下去杖斃。”
    一群低賤的草民，是沒資格瞻仰大王的尊容的。
    眾人跟著太監，邁過半人高的門檻，走進了大殿。
    誰也不敢抬頭，就用眼角餘光，瞥著兩側的景象。
    大殿中間，居然有一個池子，水中有水，池上有兩條三米寬，三十米長的禦道，走過它們後，便來到了王前。
    “跪下！”
    太監停下，朗聲誦唱：“番邦無名使團，為大王賀！”
    嘩啦！
    眾人跪了下來。
    “祝大王千秋萬載，一統諸國！”
    大家按照之前約定的口號，喊了出來。
    “大王，這是小臣進獻給大王的禮物！”
    夏紅藥取出兩個盒子，放在地上。
    這活兒挺危險的，但是高馬尾想體驗一把，林白辭就讓給了她。
    等大家喊完口號，磕完頭，又說明了要送上禮物，王座上，並沒有任何回應。
    整個大殿，死一樣寂靜。
    這種壓抑的氛圍足足持續五分鍾，才有一道沙啞中，帶著一些倦怠的聲音響起。
    “是什麽東西？”
    這時大王大開口了。
    “快打開！”
    太監小聲提醒。
    夏紅藥打開了盛放夜明珠的盒子，一股溫柔的光芒，立刻溢散開來。
    “嗬，汝是欺寡人沒有見識？”
    大王冷笑：“一顆小小的夜明珠，也敢拿出來獻醜？”
    “左右，砍兩顆腦袋下來！”
    眾人聽到這話，直接懵了。
    啥玩意？
    嫌棄夜明珠這份禮物太差？
    還要當場砍人？
    “喏！”
    大殿中有身披金甲的甲士，此時聽到大王的命令，有兩人大步流星的走過來。
    嗆啷！
    長劍出鞘。
    劍刃和鞘口摩擦，發出攝人心魄的聲音。
    眾人聽著腳步聲，頭皮發麻，焦急地看向了前邊的林白辭，現在怎麽辦？
    等死？
    還是反抗？
    沒有人帶頭，而且雜魚菜狗們也深知自己實力不行，連秦山衛，武田真那種龍級巨頭都死了，自己別說風浪，水花都翻不起幾朵……
    這個時候，隻能賭命了。
    賭金甲衛士盯上的不是自己。
    很快，金甲衛士的腳步停在了身邊，接著便是利刃破風，而後又砍在皮肉頸骨上的聲響。
    滋！
    濕熱的鮮血噴湧，隨即便是兩顆腦袋掉落在地上。
    等到金甲衛士殺完人，大王才慢條斯理的開口。
    “如果另一件禮物，還是不能讓寡人滿意的話，汝等的腦袋，本王會砍下來，當做糞桶！”
    大家不敢交頭接耳，但是覺得第二件禮物應該沒問題。
    因為那可是魚腸劍！
    自古英雄愛美人，配名劍，騎寶馬……
    一把絕世寶劍，必然可以討得這位大王的歡心。
    “對了，寶劍之類的就不要了，寡人不愛打打殺殺，而且寡人更喜歡攻破敵人的城池後，搶奪敵人的佩劍！”
    大王突然開口。
    用這種方式得來的寶劍，大王才覺得有收藏的價值。
    眾人聽到這話，直接就麻了。
    完了！
    要死！
    “林神……”
    一個青年嚇破了膽，脫口而出。
    下一瞬，旁邊的金甲衛士，長劍斬下。
    唰！
    青年的腦袋被砍掉了，無頭屍體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從脖頸斷口噴出的鮮血，滋的到處都是。
    “大王請看！”
    夏紅藥打開了盒子：“這是一位上古薩滿大巫師製造的龜甲，可以用來溝通神靈、先祖，占卜緝凶！”
    眾人聽到夏紅藥這話，都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什麽情況？
    大家從那艘沉船中撈上來的第二件禮物不是一把魚腸劍嗎？怎麽變成龜甲了？
    等等，
    難道是林神未卜先知，想到魚腸劍可能無法讓大王開心，於是換了貢品？
    林白辭之前休息的時候，和顧清秋、三宮愛理她們討論過禮物的問題。
    一國之王，什麽好東西沒見過？
    夜明珠，魚腸劍……
    包括美人和良駒在內，任何一位大王，估計都是不缺的，於是林白辭改了主意，把魚腸劍換成了問神龜甲。
    這玩意是先秦之物，而且能占卜，說不定能引起大王的興趣。
    再退一步說，如果大王用問神龜甲占卜，這件神忌物說不定還能給大家美言幾句。
    “哦？”
    大王來興趣了：“此物真能占卜吉凶？”
    “是的！”
    夏紅藥點頭。
    眾人看到大王沒有麵露不虞，讓甲士殺人，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還得靠林神！
    那個死掉的青年，旁邊幾個人身上沾了他的血，擦都不敢擦，隻是眼角看著這具屍體，不免感慨。
    白死了！
    你要是沉得住氣，別亂說話，等林神發威，是不會死的。
    “那你占卜一下，它會不會死！”
    大王伸手一指。
    眾人下意識抬頭，想看看大王說的是誰，然後就看到一位身穿黑色玄衣的中年人。
    它麵容枯瘦，哪怕頭戴金冠，都壓不住那股撲麵而來的死氣。
    此時它的手指，正朝下指著。
    眾人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體，順著大王的手指看了過去，然後就倒抽了一口涼氣。
    是林白辭。
    王鶴霖眉頭大皺。
    他知道要糟！
    這位大王，一看就情緒無常，不按照常理出牌。
    夏紅藥占卜說林白辭不會死，那大王會殺死林白辭，這就代表著占卜結果不準，可要是夏紅藥說林白辭會死，又該怎麽解？
    林白辭不死，說明問神龜甲不準，用這種貢品糊弄大王，使節團所有人都該被五馬分屍，再暴屍荒野。
    可是讓林白辭死……
    夏紅藥、顧清秋這些人肯定不同意！
    真是操了！
    即便是老成持重的王鶴霖，此時都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罵。
    這位大王好狠，一眼就看出了林白辭在這個團隊中的地位，是核心人物，所以選了他。
    “呃……”
    果然，夏紅藥愣住了，扭頭看了林白辭一眼。
    顧清秋和三宮愛理也在絞盡腦汁思考破局的辦法。
    “怎麽？”
    大王嗤笑：“占卜不出來？”
    唰！
    大殿中，所有的甲士，齊刷刷的踏前一步，滿滿的都是死亡壓迫感。
    顯然隻要夏紅藥再不動手占卜，就要死了。
    “大王，讓我來占卜如何？”
    林白辭開口。
    他不敢讓夏紅藥再來了，主要是高馬尾的應變能力有點兒差，他擔心大王會宰了她。
    “哦？”
    大王看著林白辭，有些興趣了：“自己占卜自己的命運？”
    “有意思！”
    “那汝來吧！”
    大王坐在龍椅上，右臂靠著扶手，右手半握，撐著臉頰。
    什麽禮品，大王不在乎，它就是無聊，想看戲。
    越有趣越好！
    王鶴霖擔心的問題，也是大王正想要做的。
    反正，占卜不能準。
    林白辭拿起龜甲，注入神力，然後閉著眼睛，裝模做樣的念叨了幾句‘咒語’，再把問神龜甲往天上一拋。
    啪搭！
    龜甲掉在了地上。
    等了大概三秒後，龜甲開口了。
    “五體跪拜獻三牲，不敬蒼天敬鬼神！”
    “汝之命運，今日大凶！”
    大王又等了一會兒，看到龜甲不說話了，眉頭皺起。
    “隻有這樣了？”
    大王有發怒的跡象：“寡人問的是，汝會不會死！”
    “我再來一次！”
    林白辭看到蒙混不過去，大王非要一個明確的答案，那就隻能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撿起了問神龜甲。
    “龜甲，給我算一次命！”
    林白辭說完，沒有注入神力，進行外力幹擾，而是讓問神龜甲靠著本意，進行生死占卜。
    啪嗒！
    龜甲掉在地上。
    等了幾秒後，它開口。
    “五體跪拜獻三牲，不敬蒼天敬鬼神！”
    “大凶！大凶！大凶！”
    “宴會結束前，汝必死！”
    眾人聽到這話，神情凝重。
    林神也會死嗎？
    “嗬嗬，有趣！有趣！”
    大王笑了，端起麵前的青銅酒爵，喝了一口酒：“看來你是真的替自己占卜了一把！”
    “它說汝會在宴會結束前死掉，汝感覺如何？”
    “我覺得它是對的！”
    林白辭微笑。
    “汝不害怕嗎？”
    “我在進入這座王城的時候，就知道我今天有大概率會死了！”
    夏紅藥以為林白辭是逢場作戲，忽悠那位大王，但是顧清秋和三宮愛理，都聽出了林白辭的決絕。
    這小子要用他這條命全力去搏一把！
    贏了，
    拿下弑神成就！
    輸了，
    直接完蛋！
    “這塊龜甲說，汝會在宴會結束前死掉，汝是不是覺得，寡人不會現在要汝的命？”
    大王哈哈大笑：“汝是不是還想利用這幾個時辰，努力求活？”
    “嗬嗬，寡人偏不讓汝如意！”
    “現在，寡人要汝獻上汝的首級！”
    嘶！
    眾人全都驚的渾身一緊，這還怎麽玩？
    直接來硬的，
    殺王嗎？
    就在這時，大家又聽到了大王說話。
    “當然，寡人也不是什麽暴君，這樣吧，給汝一個選擇！”
    “如果汝選擇這些人死，那麽寡人可以放汝回家，並賞賜汝萬金！”
    大王說的這些人，是除了林白辭以外的其他人。
    【想好了，別莽撞回答哦，這位神明是認真的！】
    林白辭聽到喰神的點評，眉頭一挑，忍不住心中反問。
    ‘秦宮至今無人生還，它能放我離開？’
    【它看出了夏紅藥、金映真、花悅魚她們是你最珍惜的人，你如果選擇她們死，那你作為人的意義也不存在了！】
    【你會一輩子活在悔恨中，痛苦無法自拔，這對它來說，比殺了你更有趣。】
    【當然，從王宮走出神墟，這一路上，如果沒有我，你會一直遭遇追殺，十有八九也出不去！】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饑餓雷達，能找到出去的路。
    在林白辭之前，也有神明獵手見過了這位大王，得到了赦免，但是那十幾個幸運兒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他們一直走，一直不停的陷入規則汙染，直到最後，身體被神明汙染輻射的千瘡百孔，死在路邊。
    即便是龍級巨頭，常年待在這座神墟中，也會被徹底汙染的。
    眾人立刻緊張，看著林白辭。
    有人怕林白辭被那些葡萄架下的龍級強者人頭嚇住，會選擇離開，所以他們哪怕知道危險，也禁不住開口警告。
    “林神，它一定是騙你的！”
    “別丟下我們！”
    “夏神，顧神那可都是你的摯愛親朋，你忍心看她們去死嗎？”
    眾人嘀嘀咕咕。
    大王喝著酒，看著這些人。
    這一次它沒有下令讓甲士殺人，因為這一幕很有趣，是它想看的。
    它甚至想看到有人跳起來阻止林白辭，像野狗一樣打成一團就更好了。
    “你，大王真的會放小白出去嗎？”
    花悅魚突然開口，把眾人嚇了一跳。
    “迄今為止，沒有人活著出去過！”
    金映真補充。
    “寡人不敢保證它能不能走出寡人的疆域，但是寡人可以保證，它可以活著離開這座王宮！”
    大王承諾，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兩個女孩。
    他看出來了，它們想要救那個青年。
    “小白……”
    花悅魚想勸林白辭離開算了，那些葡萄架人頭，真的把她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