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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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通進來的時候,隻見楊廷和楊閣老正口吐白沫、涎水直流癱軟在床,嘴巴還一張一張地似乎想用力喊些什麽!
    楊夫人驚叫著扒拉自己的丈夫;
    毛澄則目瞪口呆站在一旁,一臉不知所措。
    他本來聽到消息很驚慌,遇到這種事情不知道如何處理,就來找楊廷和商量。
    前兩天他聽說楊廷和不舒服,並不知道他病情嚴重,今日這事太嚴重,他也顧及不了那麽多,直接就衝過來了,誰知道沒商量出辦法,倒是出了這樣的問題!
    黃通看著這種狀況,心裏暗自慶幸,幸好自己沒有主動匯報,娘的,不然這鍋……這鍋鐵定自己要背了!
    “我……我去叫大夫!”
    黃通慶幸了幾秒後,反應過來,匆忙跑出去,招呼人找給楊廷和看病那大夫。
    ……
    楊家後院。
    “夫君!夫君!”
    張氏哭哭滴滴地走跑進來。
    “你一天哭喪個臉做什麽?晦氣!”
    楊慎翻了個身,有些不耐煩地看了眼張氏。
    以前覺得這張氏溫婉漂亮,如今遇到點事就哭哭滴滴,什麽事都不會幫自己做,還專給自己添晦氣,看了就煩心。
    “夫君,父親……父親那兒好像又不好了!我聽到母親的聲音似乎不對,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張氏聽到前院有楊夫人的哭聲,不敢過去,就來叫楊慎。
    自己那個婆婆一開始看不上自己,從自己嫁進來更沒有給過什麽好臉色,張氏很怵楊夫人。
    “你自己去看看什麽情況不就行了!”
    楊慎有些不耐煩地訓斥道,他以為張氏跟母親不對付,婆媳不知道又出了什麽摩擦。
    楊慎不善於調解兩個女人關係,煩的時候就出去,眼不見為淨!
    自己老爹這次出事,楊慎嚇壞了!
    他現在就害怕見到自己老爹那個樣子,好像都是他害的。
    自己老娘也說為了不刺激他老爹,讓他先不要過去。
    隻是聽著外麵似乎真的有吵鬧聲,會不會出什麽事兒了?楊慎也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
    張氏經常被婆婆刁難,如今丈夫一日比一日對自己冷澹,仍不住又抽噎起來。
    “別整天哭了!不知道還以為你死了丈夫!”
    楊慎煩躁地甩開身上的毯子,穿鞋走了出去。
    ……
    內宮小太監魏彬到大理寺投桉自首,說自己沒照顧好正德帝,沒能給皇上換醫生,這件事情一出,可謂一石驚起千尺浪!
    內宮小太監多了去了,大明太監很盛行,特別是張鶴齡兄弟掌管內宮人員安置的那些年,京城宮內內官人滿為患,別說朝臣,對於宮內的內官,掌印太監有時候都不確定到底多少人了,今日鄒,明日來的,還有各種意外。宮內懊糟事兒多了去了!
    如今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聽說如今不少內官被遣散出去,留下的也是夾著尾巴做人。
    那些朝廷大員明麵上給皇上身邊內官些麵子,骨子裏其實都看不起那些根不齊的家夥。
    但這個叫魏彬的小內官,朝內不少官員還是有印象的。
    原因莫過於朱厚照重病期間,有一個侍候的小太監竟然識字不說,還上書建議為皇上換民間醫生試試。
    因為魏彬的上書,翰林院大儒石珤和首輔楊廷和還當庭吵了一架,魏彬因此聞名朝堂。
    隻是這件事最後還是不了了之,至於那個魏彬,隨著朱厚照的駕崩也不知去向。
    如今這人竟然到大理寺投桉自首了,這意味著什麽,明白朝堂政治的那些大員,神經都緊繃起來。
    更讓人震驚的是,這魏彬投桉自首前竟然接受了《京華小報》的采訪和邀稿。
    其稿件文章中詳細地講述了魏彬作為內官侍候先皇朱厚照最後的時光。
    《正德帝最後的時光》的文章一經刊載,整個京城幾乎就沸騰了。
    文章似乎中規中矩,沒有半點猜疑、自我評判以及其他任何個人觀點,隻是平鋪直敘地用魏彬的語氣描述朱厚照最後“悲涼”的時光。
    可是越是這樣,越讓人心驚!
    一個九五之尊的皇上,最後那樣悲涼地躺在床上,沒有任何積極救治,甚至換醫生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那些本激奮科舉不公學子也似乎被這驚呆了!
    怪不得他們被不放在眼裏,連皇上也這樣,這大明朝堂……
    相比較先前《燕都事實》、《上京快訊》喜歡用不同角度盜版《京華小報》的訊息,這次,這兩家小報竟然一致直接照搬轉載了《正德帝最後的時刻》這篇文章。
    南京、湖廣、江浙、豫地等地分部小報也都刊載轉發那篇文章。
    相比較學子和臣民們的僅僅議論和震驚,大明藩王徹底怒了!
    什麽東西!
    奴才竟然到主子頭上撒尿,欺辱戕害起主子來了!
    他們願意被當作豬一樣養在圈子裏,不事生產,不參與政事,隻是因為這大明還是他們老朱家的天下,是皇上掌管著權利,無論怎麽樣對他們,那是他們自己家的事!
    可如今連皇上都要受那樣的欺辱,這是不把他們大明老朱家當回事!
    如果就此下去,他們老朱家的江山可能就要移位了!
    如果大明滅亡,他們這些藩王的下場可想而知……
    這怎麽能忍?
    湖廣鑲陽代管理事棗陽王朱右楒首先揭竿而起,帶著一眾襄王宗室,直接遊街,要求嚴懲殺害皇上的凶手內閣首輔楊廷和!
    襄陽王一脈主枝雖然不算旺盛,但分支卻枝繁葉茂,各地郡王、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及子弟紛紛上街應援,甚至連郡主、縣主等女人們也帶著麵紗跟在後麵支援。
    如果要是別的事情,可能還會有人猶豫退縮!
    可是大明天子竟然生病無人醫治,活活熬死!
    皇上竟然遭到這樣的待遇,他們這些宗室已經的命運可想而知,兔死狐悲!
    這大明可是他們老朱家領著辛苦打下的天下,竟然被下人欺負到主子頭上了,想到這裏不禁悲從中來!
    如果不是地方官兵死死站在城門口,這些人估計直接就衝出鑲陽府了!
    不過地方官員可不敢激怒這些宗室,即使讓關門死守城門,也不敢拿家夥事對著各位宗室大爺,隻是如人肉盾一樣站在城門口。
    鑲陽府知府則率領眾官員跪在門口,希望能平息這些宗室大爺的火氣。
    襄王一脈帶頭,其他地方的藩王也紛紛響應。
    一些老藩王直接高喊著太祖,嚎啕大哭,聞之則悲!
    周王是大明藩王最枝葉繁茂的一宗。
    如今的大明宗室幾乎塞滿了開封府的角角落落,散播到豫地各地地方的郡王繁衍下的宗室更是人口甚眾。
    平時這些宗室因為利益關係,也不少出現齷齪,很多人特別是旁支的日子過得並不好過。
    但消息傳來時,周王朱睦?一呼眾人紛紛響應!
    大大小小的宗室紛紛上街,很多拿著鋤頭甚至挎著菜籃子的人也加入。
    這些看著猶如平民、小商小販的人,其實背地裏還有著奉國將軍的爵位。
    河南知府張健剛安撫完學子們鬧騰,這會兒藩王宗室又出來了!
    別看這些藩王平時被禁足隻能在封地,很多被限製得死死的。
    但那時人家老朱家製定的規矩,跟他們沒有關係!
    這些大爺們可不是那些學子們能比的,與這些人想必,那些學子就如毛毛雨。
    學子們之所以能勸住,他們還是顧及著自己以後的前途,萬一有什麽汙點之類的!
    這些宗室藩王那可是大明的主人,耍橫起來,打死人要人命,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沒有人願意惹那些活閻王!
    而如今這些活閻王卻氣勢洶洶地上街了!
    張健頭懵懵的,他真想一頭撞死就算了,他怎麽能這麽倒黴呢?
    他跟著屬下踉踉蹌蹌地上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周王帶著眾人朝城門口衝去!
    就在他閉眼,覺得藩王要離境的時候,隻見一人騎馬飛奔到城門口。
    張健抬眼看時,發現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禦史毛伯溫。
    “王爺!各位!臣毛伯溫有一事稟告!”
    毛伯溫下馬朝眾人擁著的周王朱睦?深深一躬!
    “大膽!毛伯溫,竟然敢攔我們去路!反了你不成?”
    周王身邊有人.大叫道。
    “毛伯溫不敢!毛伯溫生死是大明朝的人,死是大明朝的鬼!誓死追隨大明!眾位都是臣的主子,隻是今日一事請王爺和各位聽毛伯溫一言!如果我毛伯溫說完,諸位還堅持,臣絕不攔住,還要跟各位一起到京城為先皇討公道!”
    毛伯溫鏗鏘有力地說道。
    他人威武高大、聲如洪鍾,站在那裏就有一股其實,兩眼炯炯有神且真誠地看著周王朱睦?。
    “大家不要吵,姑且聽他一說!”
    朱睦?讓眾人靜下,毛伯溫他熟悉,這人不性格沉穩,辦事老道,不是張揚顯擺之人,一向不多事,今日突然冒尖過來,定然……
    “王爺,今日之舉可是為先皇鳴不平?”
    “自然!”
    “那王爺準備討伐對象是誰?”
    “自然是楊廷和等霸占朝堂不給皇上治病的奸賊逆臣!”
    “王爺覺得如何處置此人方解恨!”
    “自然是將其處死,不!大卸八塊!不,陷害皇上,定然要誅他九族!”
    朱睦?恨恨地喊道。
    “誅他九族!”
    “誅他九族!”
    “誅他九族!”
    其他宗室成員紛紛高呼!
    “誅殺逆臣九族!此應該由誰下旨?”
    “自然……自然是陛下!”
    朱睦?答道。
    “既然新皇如今就在京城,為何不請陛下下旨誅殺逆臣,你們這樣趕到要到何時?更何況如此之眾人上京,於禮法宗製不合,很容易受人把柄!一旦……王爺也是聰明人!”
    “這……先皇那麽果敢之人都受那些逆臣牽製,新皇新進京,如今聽說還未上過朝,顯然已經被那些人架空,如果我們不為新皇呐喊助威,估計隻能走先皇老路!”
    朱睦?反駁。
    “王爺!陛下既然是當今天子,自然就是這萬民主導,支持陛下!支持陛下誅殺逆臣掌握這大明皇權,才是大明宗室和忠臣應該做之事!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聲援皇上、支持皇上,而不是製造混亂,讓逆臣抓住把柄!”
    “周王一係子弟眾多,人才聚集,皇上一向很關心周王一係,也知道周王效忠皇上,專門讓臣給周王帶來了書信!”
    後麵那些話,是毛伯溫低聲對周王說道。
    周王朱睦?微愣,迅速上前接過毛伯溫手中的書信。
    ……
    朱右楒的帶頭,猶如星星之火,成為了燎原之勢。
    全國各地的藩王全部響應起來,表示支持新皇鏟除奸臣逆黨,誅殺楊廷和,不少甚至掂起家夥事要聲援新皇,隻要新皇一聲令下,指哪打哪!
    蜀王朱讓栩更是帶著世子朱賓瀚一眾蜀地宗室子弟,拿著各種家夥事直接衝到楊廷和新都的老家打砸,將其老家宅子裏的東西打砸了個稀爛,連鍋碗瓢盆都沒放過!
    後來甚至奔到楊廷和老爹的墓前,直接將其墓碑給放倒,墳頭的土也給挖了不少。
    如果不是成都府一眾官員跪在墳前請求,說是會一起聯.名上書請求皇上解決這件事,嚴懲楊廷和,估計楊廷和的老爹的骨頭都要被刨出來曬太陽!
    “不要聽他們的!先皇那麽英武的人物都被內閣楊廷和等欺負得有病都不能好好治!新皇新進京,估計早就被他們欺負得當不了家!新皇當政到今,還未曾上朝,朝廷早就被楊狗等把持,刨了楊家祖墳,殺到京城保護皇上!”
    朱賓瀚年輕氣盛,川人自古血性十足、戰鬥力也強,有事情可是直接幹!
    當年李自成殺到蜀地的時候,當時的蜀王帶著一眾妾室子弟直接自.殺殉國。
    YY
    蜀地巡撫嚇壞了,直接跪到蜀王朱讓栩麵前,說一起請新皇主持公道,如果皇上真的不能出來,真被人欺負不能上朝,他們一定跟蜀王一起支持皇上,懲治楊廷和!
    很快,大明各地藩王和地方官員要求皇上出來主持新政的折子紛至遝來。
    以張璁為首的官員也紛紛上折,請求皇上出來主持朝政,嚴查楊廷和謀害先皇一事兒,平息禍端,撥.亂反正。
    南京方麵以桂萼為首的一些官員也紛紛響應!
    其他地方也有不少本來無門路、不得伸展的官員也不少出來響應。
    ……
    文淵閣。
    “我們……我們該怎麽辦?”
    毛成橙汁哆嗦著看著滿臉灰敗的蔣冕,擔憂地問道。
    “能……能怎麽辦?如今隻能推介夫出去,事情已經這樣,藩王都鬧起來了,楊閣老這罪責不擔也得擔,不然怎麽平息?他……他……也不冤……”
    蔣冕歎道。
    “那……那我們……”
    “自然也要上書請新皇盡快上朝主持朝政,解決紛端,不然等那些人都盜上京,你我也完了!”
    ……
    1年八月,新皇朱厚熙上位18天後才迎來了他的第一次早朝。
    除了迎接新皇進京第一日,大明官員才得以真正近距離看到新皇。
    與他們第一天見到的模湖的新皇不一樣,那個傳說中沉迷修仙論道的新皇器宇軒昂地坐在那裏,眼神冷冽,看著一眾下方朝臣,猶如俯視一眾蒼生。
    新皇話不多,但簡短有力!
    宣布新朝年號為“嘉靖”,取自《尚書·無逸》中:不敢荒寧,嘉靖殷邦。嘉,美;靖,安也!
    希望天下蒼生生活和美安寧,老百姓都過上幸福安定的日子。
    按照以往的流程規矩,新皇的年號要經過群臣朝堂商定,最後再經過內閣上交給皇上,很少皇上直接下定。
    隻是京城和各地最近紛亂,人人自危!
    特別是內閣首輔楊廷和已經成為眾失之的,接下來不定會禍及到哪人!
    誰還會關心新皇的年號是什麽!
    皇上,您想用哪個,請自便!
    原先那些喜歡挑事、挑皇上毛病的那些刺頭也蔫頭巴腦的龜縮到一邊。
    能混到這朝堂的有幾個是傻的?
    所謂的刺頭、所謂的無所顧忌隻不過有所求而已!
    伴隨著眾臣的“陛下聖明”,嘉靖朝正式確立。
    接著新皇說到了大眾最關心的的那件事!
    新皇痛心疾首地表達了對先皇悲慘遭遇的憤怒,下令王本固為大理寺少卿,直接調查楊家謀害韓娘子事件以及先皇換醫事件!
    提督江彬、都督僉事許泰負責維持城內秩序,安撫遊街的學子和人群。
    武定侯郭勳和錦衣衛指揮使王寅負責看管搜查楊宅,調查期間,嚴禁任何人員甚至一隻蒼蠅飛出。
    武定侯郭勳聽了差事,半晌才反應過來,臉色艱難地上前接旨。
    作為開國勳臣郭英五世孫,郭勳雖然不至於攀附楊廷和,但這些年內閣權利越來越大,楊廷和越來越得勢。
    逐漸沒落的功勳,也漸漸朝內閣那些權臣靠攏!
    武定侯郭勳跟楊廷和的關係不算差,,京城戒嚴的時候,楊廷和首先用的就是郭勳。
    如今說是看管搜查楊廷和家,其實就相當於抄家,這種差事竟然讓自己來做……
    “皇上,臣有事奏!”
    定國公徐光祚突然有些激動地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