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我方唱罷你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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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荻說:“我已經沒有資格,再要求他回頭。”
    可是顧且喜不知道,在自己和趙葦杭的婚姻中,究竟有什麽讓他不能回頭。
    且喜又待了兩天,到地鐵沿線的商場轉了轉,買禮物。這次來北京,最慶幸的是沒有迷路過,不然,真是會給趙葦杭添更多的麻煩。每日兩次的過來,估計影響也不大好,所以,且喜提出來要回去的時候,趙葦杭也沒有留她。
    送且喜上車的時候,他隻是說:“再一周,過年我就回去了。”
    且喜點點頭,表示知道。其實,在北京最後都這樣收場,對於他回家,她也沒有什麽可期盼的。兩個人的關係似乎陷入了一個怪圈,進一步要退兩步。估計想要堅持下去,得去重新學習一下領袖的《論持久戰》。
    “趙葦杭?”他剛走,且喜在自己的鋪位坐下來,就聽到一個聲音傳過來。
    因為快到春運高峰,所以且喜隻買到軟席的車票,她並沒讓趙葦杭幫她買票,也沒在賓館訂票,是在路邊的一個預售處買的票。這樣,也能遇到熟人,且喜隻能說是天注定的了。她走出去,果然,吳荻和趙葦杭站在那裏。
    “吳老師,這麽巧?”且喜走過去,就快到時間開車了,再這麽互相看著,趙葦杭恐怕是下不去車了。
    趙葦杭伸手握了一下且喜的手,又衝吳荻點頭示意了一下,“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吳荻看著他下車,才回頭跟且喜說:“你知道我和他是認識的吧。”
    且喜沒回答,因為吳荻根本不需要她回答什麽,她似乎等這個和且喜說點什麽的機會,已經很久了。
    列車徐徐開出,窗外,趙葦杭站在那裏,並沒有揮手。吳荻坐在且喜的對麵,真是不打算放過她,好像就等著且喜開口問呢。
    且喜承認,她對他們的往事感興趣。可正因為感興趣,卻又很不想知道,知道細節有什麽好處,他們的愛情再偉大,再淒美,又怎麽樣?放到自己這裏,僅有的作用,無非是狂不舒服,外加無形中離間自己和趙葦杭的關係罷了。而現在,他們的夫妻關係,一步都錯不得,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因為,有什麽似乎已經悄然開始。所以,她就是忍住,死活不開口。
    “他的表,還是那一塊。”吳荻忽然說。
    且喜有點不明所以。
    吳荻把自己的手揚起來,給且喜看自己手腕裏側的自己的表盤,顯而易見,同趙葦杭的那一塊是情侶款式。“這塊表,我戴了快十年了。曾經那麽傷心的時候,也沒舍得拿下來。”
    “我和趙葦杭,是高中同學,但那時他可能都沒注意過我。真的,他就是做什麽事情都心無旁騖的那種,學習就認真的學習,運動就要努力去贏,不戀愛,就對女生都一視同仁。”
    “一開始,我就很被他吸引。他雖然也同其他男生一樣,都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尷尬年紀,但在他們中間,很自然的就會把他凸顯出來。有一次,他們的球砸到我,我坐在球上抱著頭,不肯把球還給他們。”吳荻忽然笑著說:“沒看出來吧,我其實是個特霸道的女生。”
    且喜聽著聽著,就有些入迷,原來每段青春都會有故事,雖然並不會被每個人紀念。
    “後來,男生把我圍在中間,但都是不住的道歉,誰也不敢把我怎樣。趙葦杭忽然握住我的手臂,把我拎起來,把球踢走,放我下來,隨便指派了個自告奮勇的同學帶我去醫務室了,自始至終都沒和我說話。”
    “或者,就是他眼裏沒我的勁兒,最吸引我,或者,就是他不管不顧,但又很細心周到,迷惑了我。我隻知道,在他那個轉身之後,我就下決心,一定要抓住這個人,不讓他隨便的把我撂在哪兒,不讓他這麽輕易的背對著我。”
    “我很努力的接近他,靠近他,嚐試了解他。他保送去了q大,我的成績沒有那麽好,我就把所有的誌願都報到北京,希望能夠跟住他。我不知道他打算什麽時候戀愛,但我希望,他想要開始戀愛的時候,我會在他的左近。”
    “你成功了。”
    “是啊,很意外的成功了。”吳荻笑笑,她不是要向且喜展示他們曾經的甜蜜,她隻是有個結,需要別人幫她解開。
    “畢業的時候,我沒等他,先去了德國。他中間過來看了我一次,回去後不久,我就聽說,他結婚了。”
    且喜向後,靠在裏麵,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蓋上被子。此時已經是深夜,上鋪的兩個人已經熟睡。吳荻的聲音還是那麽悅耳,但她的話卻讓且喜的心有那麽點點抽痛。
    “顧老師,我可以叫你且喜麽?”
    “當然,好的。”
    “我很喜歡你的名字,也很喜歡你,這是之前沒想到的,趙葦杭很有眼光。”
    “且喜,你是該防備我。因為我一直要找你談,就是因為我放不下趙葦杭,雖然過了這麽久,我回來得有些遲了,但我還是放不下他,除非你能給他幸福,否則,我要奪回他。”
    這種情況下,該說些什麽,該怎樣表現?且喜覺得,自己似乎從很久以前就該考慮過,準備過。真的麵對這個場景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都在幻想不戰而屈人之兵。
    “你跟我談,隻是提醒我防備你麽?”
    “我像是那麽好心麽。”吳荻笑了下,“趙葦杭是鐵板一塊,我在他那兒,根本討不到什麽便宜,隻好換你下手了。”
    “那你還來北京?”且喜欣賞吳荻的坦誠,但她的話更像是逗弄她似的。
    “那時候,真是心灰意冷。其實,我沒想過要改變什麽,回來就是想看看,他過得好不好。如果他不幸福,我不是可以趁虛而入,得意洋洋麽?可是,趙葦杭就是趙葦杭,他不給我任何機會,不能知道他是否幸福,而他的生活,已經同我毫無幹係,盡管當初是那麽、那麽的貼近過。”
    “所以,我又一次逃跑了。每一次,發現事情出乎我的預料,超出我的承受範圍,我總是逃跑,所以,我才會失去他,所以,我也沒什麽可委屈的,沒什麽可冤的。想明白這一點,我才回來。且喜,我是認真的,我隻是想知道,你愛他麽,你們幸福麽?”
    “吳老師,你讓我怎麽說呢?”
    “叫我吳荻,好麽?”
    “好,吳荻。你知道,我們的婚姻沒有什麽感情基礎。所以,愛不愛的問題,我沒想過。至於,幸福,是啊,幸福,”且喜忽然說不下去了,“我的感覺不能替代他的。我不知道,你的幸福標準是什麽,但估計,依你的標準,我恐怕很難讓你滿意。”
    “且喜,你總能讓我驚奇。是啊,或者我怎麽看著,都會覺得自己也許能讓他更幸福一些,但是,錯過了,又有什麽辦法。趙葦杭不是個肯回頭的人,不論是誰的過失。況且,我也已經沒有資格,再要求他回頭。”
    趙葦杭是什麽人,且喜不敢說自己了解。她隻知道,在他們的婚姻中,還沒有讓他不能回頭的事情發生,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
    那夜的長談,其實並沒有多少實質意義,兩個人醒來後,都覺得南柯一夢一樣。且喜對於吳荻和趙葦杭之間的事情,依舊是一知半解。過年的時候,趙葦杭回來待了一周,但應酬太多,兩個人也都刻意回避,所以,兩個人的相處都貢獻給實際行動了,語言溝通倒是沒有多少。
    且喜生活的最大的變化,恐怕就是吳荻變得以且喜的好友身份自居,會經常拉她出去玩。即使是趙葦杭在家那幾天,她也不收斂。
    “不是缺心眼就是陰謀家。”丁止夙對她們這麽評價。
    “誰?”
    “你們兩個都是,真不知道你們這樣來往有什麽意義,以後你們打算姐妹相稱,共侍一夫?!”
    “怎麽會!”是啊,在趙葦杭缺席的這個月,吳荻已經全麵征服了顧且喜。她風趣,博學,還很會享受生活。她開車帶且喜出去,把附近的一些地方玩了個遍。她給且喜展示了另外一個世界,另外一種生活,且喜覺得,吳荻是個能夠主宰她自己生活的女王,她活得快樂而恣意,高調的很有品位。
    吳荻還很喜歡找一幫人搞個小聚會,且喜在這樣的聚會中,遇到了秦閔予數次,甚至還有那個喬維嶽,估計知道內情的人,都會認為她們瘋了吧。
    “你們當老師的都是很悠閑,是吧!”且喜坐在吳荻的沙發上,這次聚會是以她搬新家的名義搞的,所以客似雲來,熱鬧非凡。她抬頭一看,是喬維嶽,他端了杯橙汁給她。
    “還好,假期已經結束了。但我們這種教輔人員,下班了,工作就告一段落,相對還是輕鬆些吧。”
    “我隨便問問,你就能說這麽多。果然厲害,是不是當老師的都很能說。”喬維嶽笑嗬嗬的說著。
    “小喬,幹嘛呢?”有個人湊過來,拍他肩膀。
    且喜差點把嘴裏的橙汁噴出去,要是讓黃艾黎知道,她的夢中情人竟然被叫做“小喬”,估計以她的性格,會噴火的。
    “陪小朋友聊天呢!”這句話,讓且喜覺得,還不如剛剛噴他一身呢。叫誰小朋友啊,從趙葦杭那邊論的話,他怎麽也得叫她一聲嫂子吧!
    “謝謝了,小朋友沒空陪你玩,”且喜把杯子放到喬維嶽手上,“小喬,你還是去找周瑜玩吧!”她在周圍的爆笑聲中,迎著佩服卻又有些同情的目光中,優雅退場。
    “顧且喜,你有麻煩了。”吳荻走過來小聲說。
    “怎麽了?”
    “喬維嶽最恨人家拿他的名字開玩笑,他使壞可是陰得厲害。”吳荻點破其中玄機。
    “小喬又不是我給他起的,”且喜滿不在乎的說,“冤有頭債有主,誰叫讓他找誰去。”
    “叫小喬沒關係,引申不行。”
    “他怎麽心理這麽陰暗啊,鼓勵大家都暗爽啊。”且喜說著,還笑出聲來。恰逢一個聲浪的暫歇期,所以,她這麽囂張的嘲笑聲,簡直把大家都震了。
    喬維嶽走過來,臉上還是那種靦腆的,很不好意思的表情,“別人我不清楚,好像你還挺滿意的。”且喜想著吳荻的話,怎麽看怎麽覺得他不懷好意。
    “我不是想笑你,”完,越解釋越麻煩了,“其實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還是說不清楚,“算了,喬先生,我沒有惡意,你大人大量,忘記了吧。”
    “沒什麽,別聽他們嚇唬你,別放在心上。”喬維嶽似乎無意為難她,還仿佛錯在自己似的,表情很無奈。但下一句,又把且喜的心提起來了,“承認自己是小朋友了?”這個喬維嶽別的不說,就看他反反複複,這麽計較的勁兒,反倒印證了他陰險的說法。
    “嗯,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這個,我來吧。”且喜把他手上的杯子硬奪下來,借著這個機會,迅速逃離。示弱,一向是且喜的拿手好戲,惹不起,閃。
    可,那個晚上,喬維嶽就是不肯放過她,那叫個殷勤周到。讓且喜想到,他像是披著羊皮的狐狸,即使被人戳穿了,他還能再脫掉狐狸皮說,“這個才是道具。”麵不改色的穿回羊皮。
    所以,且喜也放棄了任何形式的對抗,喬維嶽獻殷勤,她就欣然接受。喬維嶽的殷勤,真不是哪個都能消受的。他不急切,但對你的幾乎所有意向,都能猜個八九分,信手幫你做來,眼神溫溫的遞過來,真讓人有種被溺愛的感覺。一個晚上下來,用吳荻的話說,兩個人打得火熱。
    散場,喬維嶽當然是當仁不讓的送且喜回家。路上,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恢複常態,都不是那麽容易親近的人,做戲都有點累了。
    且喜下車,喬維嶽在後麵喊她,“等一下!”
    “有何指教?”
    “雖然,這些話可能不該我問,但是,你同吳荻這麽往來,你是怎麽想的?”
    且喜歎氣,果然,人美就是比較占便宜,人家當自己別有居心,跑丈夫的前女友那裏示威,替人打抱不平呢!“知道不該問,還問!”懶得理他,且喜想回家了,家裏還有很多衣服沒洗,趙葦杭這兩天就回來了。
    “我隻是覺得,你們都未必舒服。”
    “或者我說話難聽,你就當我是小孩子,別見怪。你喜歡吳荻,你自己追去,跑我這裏充什麽英雄好漢!”且喜發作了。她也是這些日子,一直就有些憋屈,丁止夙的說教,趙葦杭的不理會,這又出來個裁判,她願意麽,她也不願意弄得這麽混亂的。
    她是不知道吳荻是怎麽想的,撇開趙葦杭這層,她是真心喜歡吳荻的,就算她有別的目的,她也願意和她做朋友,不論會不會慘淡收場。何況,她們目前的交往,根本觸及不到任何趙葦杭的事情,雖然有點掩耳盜鈴的故意,但是,起碼表現了彼此的誠意。在兩個人交往的事情上,她完全是被動的,如果非要分攤責任的話,那麽她至多占三成。
    如果說她們的關係成為朋友,多少有點莫明其妙,那麽,這位喬維嶽先生,就是更加大大的莫明其妙了。“我記得你還沒拒絕黃艾黎吧,名義上是不是算是她男朋友,我看,你還是多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吧!”
    “顧小姐,”喬維嶽似乎還想說什麽,攔在且喜前麵,且喜想推開他。兩個人離得很近在拉拉扯扯,且喜暗恨,被強按頭的是自己好不,偏遇到個強出頭的,有理說不清。
    “顧且喜?”是趙葦杭的聲音。
    且喜趁著趙葦杭和喬維嶽在那裏麵麵相覷,果斷的上樓了,她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讓他們這些惹事的人自己解決吧。
    過了一會,趙葦杭拎著箱子進來了。
    “小喬說你喝酒了,有點難受?”
    且喜翻著白眼,這個喬維嶽就這智商,自己滴酒未沾,他也敢編,指望誰幫他圓謊啊。
    “我沒喝酒,是他喝多了。”
    且喜過去把箱子接過來,“你怎麽今天就回來了,吃飯了麽?”
    “在飛機上吃了點東西,不餓。”趙葦杭不肯讓她就這麽轉移話題,“真的沒喝酒?”
    且喜站到他對麵,“不信你聞!”雖然沒喝酒,但味道也不會太好就是了,一屋子人,煙霧繚繞。
    果然,趙葦杭聞了下她的頭發,就推她去浴室了,“讓給你,你先洗。”
    他在後麵推,且喜卻突然轉身,抱住他,“歡迎回家,趙葦杭!”跟吳荻走的越近,越覺得,趙葦杭能不被她勾走,真是奇跡。不論原因是什麽,那麽好的吳荻,那麽迷人優雅,還有時會很爽氣,趙葦杭能不動心,不動身,不得不讓且喜對他重新評價。
    趙葦杭靜靜的讓她抱了一分鍾,“因為什麽歡迎?”
    “因為發現你極其偉大。”
    “噢?”趙葦杭笑出聲了,低沉而悅耳。“怎麽說?”
    “偉大之處就在於偉大得隻能意會。”且喜用臉在他的胸膛蹭著,忽然覺得,現在這些略顯肉麻的事情,她都做得特別自然,墮落了。也許是吳荻讓自己有危機感了吧,且喜覺得自己的討好,竟然都是發自內心,花樣層出不窮。
    “還是總和吳荻在一起?”趙葦杭本來想再找機會談的,可吳荻的影響力巨大,且喜已經有些被她改變了,雖然這種改變未必不好。但是,兩個人中間,總是能感覺到第三個人的存在,就絕對不是一件好事了。
    “嗯,她對我很好。”且喜也隻能實事求是。
    “如果我說,不希望你們走的這麽近,你會不會尊重我的意見?”
    且喜想了想,“能告訴我理由麽?”且喜需要一個理由,她覺得她沒有趙葦杭的定力,拒絕吳荻那樣善意的親近。
    “去洗澡吧!”今天並不是談話的好日子,還有更迫切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