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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又去了一次劉護士家,路上溫妙玲一直跟他說包宇的事。那貨被陸離打得親媽都不認識,因為被翻出大麻,答應不找麻煩,頭幾天還好好的,但回家後開始作怪,說腦震蕩,又拍片子又做ct,還說得了間歇性失憶。董局讓陸離去醫院看看,擺平這件事。
等車停下,陸離掏出一千塊給溫妙玲,讓她買個二百塊錢的東西去探望,其餘八百塊給她。溫妙玲倒是收了錢,答應得也痛快,“行,我今天去醫院,你明天再去看他。”
陸離皺起眉頭,溫妙玲解釋,“董局說你必須得去,否則就去休年假。”
什麽人哪,陸離控訴,“你把錢揣起來了。”溫妙玲笑道,“你也沒地方花錢,孩子你前妻養,老媽退休金比你還多,你又不過假期,天天這身皮夾克,我幫你花點怎麽了。”說笑間他倆等的人來了,劉亞萍的丈夫沈誌左手抱著孩子,右手拎著菜,進了單元樓。陸離下車,跟了上去。
這個家少了女主人,有點亂。陸離坐在沙發上,沈誌坐在他對麵,兩人之間隔著茶幾,而沈誌和劉亞萍三歲的兒子坐在毯子上玩兒童軌道車,那毯子上的圖案是雙子塔,左側的塔攔腰折斷。小火車衝上衝下,不時發出轟隆隆的聲效。見陸離一直看著孩子,沈誌以為是小火車的聲音影響了交談,“他老早要這個了,這兩天玩得新鮮,過兩天膩了,又要哭著找媽媽。”
陸離回神,告訴他法檢科那頭通知,劉亞萍可以下葬了。沈誌急問,“抓到凶手了?”陸離搖頭,“還沒有。但是不用再屍檢了,入土為安吧。”沈誌苦笑,“上個月我和我老婆還一起看一部美劇,《屍體會說話》,說的就是通過屍檢可以找到各種各樣的線索,結果就……”
陸離觀察著他的神色,不動聲色又問了他一些事,不過沈誌的回答和上次跟溫妙玲說的差不多。沒有任何反常,朝九晚五,劉亞萍偶爾跟朋友吃個飯,八點鍾也回來了。雖然在醫院工作,但因為是婦產科,都有預產期,一般不加班。那晚十一點還沒回來,打不通電話,他就去醫院找,但劉亞萍的上司說她不到五點就走了。這個小家庭最近最特別的事,就是想著給孩子換一個幼兒園。家裏一輛車,劉亞萍工作比較遠,平常是她開,家附近沒有同事。周一到周五在家,周六周日他倆會去georgetown,一個藝術家園區,裏麵都是賣畫的,也有藝術家設計的各種裝置,一個月去兩回。
陸離默默在心裏劃去對沈誌的懷疑,這隻是一個普通男人。不過看著一直在玩小火車的孩子,他想起了自己女兒,有陣子沒見她了。而這思念如同野草一般迅速生產,當陸離走出沈家後,決定去看女兒。他買了兩個印度飛餅,自己一個,給女兒一個。
吳文萱也是護士,這天遇到病人大出血,下班晚了,到幼兒園的時候發現前夫來了。不過他沒帶走孩子,跟孩子、老師站在一起等她。陸一諾才四歲,上車沒多久就睡著了,吳文萱忍不住責備陸離,“你不該給她買飛餅,晚飯怎麽吃?”
“你來得也太晚了,孩子都餓了。”陸離說,“你又不是大夫。”他看到後視鏡中吳文萱的目光,改口道,“我的意思是,隨便找個護士替你一下,也不該讓孩子等。”
吳文萱沒好氣地說,“我該讓老胡來接的。”老胡是她現在的丈夫。陸離不由慶幸還好不是老胡來接,但似乎這天就繞不開老胡,吳文萱說周六中午他給陸一諾辦了個party,但陸離媽為了孫女的生日,在上個月就特意去買了四張樂高樂園的套票。
陸離皺起眉頭,悶聲不響下了車,但走出幾步又走了回來。見狀吳文萱放下副駕駛位的車窗,陸離彎腰,湊在車窗上對車裏的吳文萱說,“我女兒的生日,為什麽是她繼父給她辦party?我呢?明年她是不是要改姓胡?”吳文萱沒理會他言語中的怒氣,很冷靜地問,“你來不來?”陸離摸摸睡著的女兒的頭,沒回答。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包宇賴在醫院不走,醫療費用猛增,又說要向記者爆料,董局不得不帶頭探望。董局都去了,陸離也隻得跑一次醫院。溫妙玲一路給他做思想工作,“朵拉上個月二十號離家出走,沒去學校,直接去的包宇家你知道嗎?”見陸離點頭,她又說,“之後她跑出去幾天,又回包宇家,你也清楚吧?”
“我都知道,你講這些幹嗎?”陸離納悶,溫妙玲勸道,“你帶著查案的心情,而不是單純的看望包宇,這讓你舒服點嗎?”她的好意,陸離還是明白的,笑笑道,“好一點。”
見陸離來了,董局把地方讓給他。陸離拿起茶幾上的片子,眯起眼對著窗外看了看,“間歇性失憶,你應該徹底失憶。”包宇嘴硬道,“現在手機放在哪,回頭就想不起來,以前不是這樣的。”
陸離放下片子,“朵拉還能想起來嗎?哪天去的你家?”包宇氣道,“二十五號過去的,說找我文身,讓我紋幅畫,掏出來一看是他媽油畫,噴牆還差不多,她那小身板怎麽紋!我說這我幹不了,誠心的吧,奔睡我來的吧,結果她還真睡下了。睡兩天啥都沒幹,蹭了幾頓飯,然後就真沒見過她了。”
“二十號離家出走,二十五號去找你,之前她住別人家?”陸離敏銳地抓到其中的疑點。但包宇傻頭傻腦地問,“她不是處女?我都沒睡她,睡處女要倒黴的。你們屍檢什麽結果?”陸離簡直要同情他了,放緩聲音,“她騙你的。真是二十五號才見到的?”包宇點點頭。陸離走到床邊,低頭看著他,“行,說說你失憶的事。都回家住兩天了,又來碰瓷,誰給你出的主意?”
陸離目光帶著凶氣,包宇想到那天被打的痛楚,不由抖了一下,低聲說,“我朋友說,抽大麻不是事,但警察打人就得出點血,沒有十萬不下病床。”陸離點點頭,一手搭在床架上,“哪個朋友?我跟他聊聊。”看到他那張臉,包宇扭過頭急道,“我要出院!”
事情解決,陸離懶得跟包宇多扯,倒是朵拉在二十號到二十五號之間去了哪裏,必須查一查。就在這時候,朵拉媽打電話給他,說有新發現。
盡管又過去了幾天,但朵拉家的氣氛仍然未變,朵拉父親的頭發全白了。朵拉媽向陸離抱怨,“他恨我,我不是朵拉親生母親,但朵拉三歲就跟著我,她自己都以為我是她親媽。我們是吵過架,但那是所有母親和女兒都會吵的事情,到我這就是後媽的問題。我要是真當自己是後媽,我都不管她。”
“不是你的錯。”陸離安慰道。
朵拉是二十號跑的,電話打不通,家人以為她賭氣回學校了,星期一去學校才發現她根本沒回去。報警後一直沒找到人,直到三號發現她的屍體。
這兩天朵拉媽整理遺物,發現朵拉床底下有一幅畫,上麵畫著一片廢墟和一根標著門牌號的柱子,門牌號是大浦地十號。陸離看著畫,跟朵拉媽一樣不懂這畫是什麽意思,又想表達什麽。畫右下角的署名被撕掉了,朵拉媽指給陸離看,“我自己的女兒我知道,名字被撕掉,一定是不想讓我們做父母的知道這個人是誰,可能這個畫家,就是她所謂的男朋友。”
右下角隻剩日期,“2018.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