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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美容院。
    池震知道這個地方,事實上索菲和lily的鼻子就是在這裏做的。半年前當lily還叫李莉的時候,剛從鄉下出來,索菲帶著她去做鼻子。正值王氏美容做活動,六折酬賓,花了他六萬五。他讓lily打了欠條,讓她以後賺回業再提分成。時隔半年,lily人不在了,但她作為整容成功女孩的照片,仍然掛在王氏美容院的門麵上。
    索菲見他心情不好,拿起鏡子照自己的鼻子,“說是保半年,我這都過了。”
    “你鬧一鬧,就給你保了。”池震給她指條路,“就說找王總,別人誰處理都不行。”他看著王淑儀進去的。索菲深深吸了一大口氣,一會要吵架,她先運運氣。
    索菲拎著她的小包,短裙,踩著高跟鞋,搖搖擺擺進了美容院。她進門直奔前台,身體往前台一靠,“叫你們王總出來。”見她來勢洶洶,前台不敢怠慢,“小姐,請問您有什麽事?”聽完索菲的來意,前台查了下資料,“小姐,已經過了半年質保期。”
    索菲用包敲了敲桌子,“你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我問你,鼻子是不是在你醫院弄的?”
    “是。”
    “閉嘴,我讓你說話了嗎?保半年,是保質還是保修啊?那我鼻子當什麽呢?誰也別跟我說話,就讓你們王總過來,她要是今天不出現,我叫幾個人來拉橫幅,白道黑道我都有人!要黑幫有黑幫,要警察有警察,打官司我還有律師。”索菲講得震天響,白道也是池震,黑道也是池震,警察、律師還是池震,反正是他叫她來幫忙的。
    說完索菲看池震一眼。
    前台問,“那您到底要什麽?”
    “我什麽都不要,聽明白了沒有,我要你們王總出現,給我個說法。”索菲拍著桌子,前台拿她沒辦法的時候,看到老板出來了,“王總,就是這位女士。”
    池震在遠處打量著王淑儀,陳家三個吸血鬼嘴裏的大嫂。她真人要比廣告牌上的大幅單人照漂亮,年紀應該也有三十多,但看上去隻有二十八九,身段美妙。
    王淑儀畢竟是當老板的人,不慌不忙問索菲的訴求。索菲哪有什麽要求,轉身看池震,發現他已經走了。她連忙追出去,“你別走啊,她問我有什麽需要,我到底需要什麽啊?”
    池震頭也沒回,擺擺手。索菲不死心,喊道,“他們全場六折,不然我再弄個下巴?”
    去了一趟會計師事務所,池震奔向養老院。他出門這兩天,他媽鬧得太厲害了,天天嚷著怎麽一百吋的電視機還沒到。新的電視機已經送到,池震拆下舊的,但電視機太大了,他試了幾次也沒能抬起來。
    池母坐在沙發上看他忙碌,沒有要上前幫忙的意思。陸離在門口探了探頭,她才對池震說,“有人找你。”池震回頭看去,看到是陸離,點點頭算打招呼。
    “上午開會,你又沒去。”陸離站在門口沒進去,冷眼打量了一番室內,旁觀著池震跟池母互動。池震繼續跟大彩電較勁,“我不想見董局。我又不是真警察,為什麽聽他指揮。”想了想他回頭又看看陸離,頭一擺,“來,搭把手。”陸離默不作聲,幫忙把電視機抬到茶幾上。池震插上電源,拿起遙控器開始試機。
    陸離來之前去過一次移民局,在那裏查到孫威辦的是投資移民。移民局搞過兩個計劃,一種是拿到永久居住卡,相當於綠卡,可以住,但不是大馬人。96年推出過另一個計劃,“銀發族計劃”,後來覺得名字不好聽,在2002年改為“第二家園計劃”。換湯不換藥,實際上是買一套房子拿張居住卡。孫威是一四年買的房子,拿到居住證後把房子賣了做投資移民申請大馬國籍。投的正是王淑儀的美容院,一百五十萬馬幣,雇十個大馬公民,不低於最低時薪,滿五年可以獲得大馬國籍。
    陸離無意把這些告訴池震,隻說,“孫威和陳明揚一起來的,他們來找王淑儀。”
    池震也從會計師事務所那裏得到一點信息,王氏美容院有三個股東。王淑儀是大股東,第二股東是王淑儀的父親王長林,還有一個就是孫威,菲律賓人。這些年來王氏美容院經營得當,財務沒問題,股東也年年有分紅。但是,陳威的分紅遠遠超過他的投資比例,畢竟他隻投了一百五十萬。
    聽陸離這麽說,池震隨口應道,“王淑儀是陳明揚的大嫂。孫威是通過他認識王淑儀的,他們找王淑儀做什麽呢?”陸離懷疑孫威不是菲律賓華人,“要錢,勒索,反正是見不得人的事,所以陳明揚在裝糊塗和。四號陳明揚回馬六甲後,孫威還要見個人,然後被這個人殺了。”
    “又去見王淑儀?頭一天沒拿到錢,或是要的不夠,他背著陳明揚再去要點?”
    “那椰農呢?孫威可是被椰子刀殺死分屍的。”
    池震分析道,“殺孫威是滅口,椰農可能是雇來的,如果王淑儀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陳明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那就是大哥陳明宇和那輛燒焦的車,以及一千多萬的保費,她和陳家三兄妹都拒絕做屍檢。”
    “所以他們殺了陳明宇,又殺孫威滅口?”這種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案情,彼此都明白對方在說什麽的感覺,自從張局死後有段時間沒有了,陸離隱隱覺得痛快。但池震沒再接下去,而是把遙控器遞給池母,“畫質可以吧,媽?”
    他倆聊案情的時候池母一直沒說話,這會問道,“電視劇頻道哪去了?”
    池震拿起外套,“你慢慢找,一會兒就有了。”他轉頭對陸離說,“走,去他們店裏看看。”
    前台通報以後,王淑儀讓人把他倆帶到二樓。池震盯著玻璃窗內的王淑儀,後者正在助手的幫助下試婚紗,室內地上擺滿氣球,牆上貼著彩帶,充滿喜慶。陸離看著牆上的兩張照片,是同一個女孩整容前和整容後。
    “你能接受整容嗎?”他問池震。
    “我?”
    “不是你整,是娶一個整過容的女孩。”
    “我無所謂,有胸就行。”池震的目光停留在王淑儀的身上,陸離輕蔑笑笑,點起一支煙。前台過來提醒,“不好意思,先生,這裏不能抽煙。”不過王淑儀提著婚紗出來了,叫住前台,“抽吧抽吧,讓兩位警察等這麽久。”
    她在他倆對麵坐下,疲憊中洋溢著喜氣,“不好意思,我周日結婚,忙得抽不出身。”
    陸離直截了當,“我們去了趟馬六甲,你前夫是那裏人吧?”王淑儀點頭,“陳明宇,我們在廣州認識的。他在世的時候,我還跟他回過兩次馬六甲。一次是辦婚禮,一次是他弟弟去世。結果他也出了車禍。”
    “跟他們家裏人還有聯係?”
    “跟他二弟來往多一點,你們到馬六甲去見他?”
    “他三號來檳城看過你?”
    “對,我們關係還挺好的,這次來又帶了好多沙爹魚幹。”
    陸離不動聲色地問,“他一個人過來的?”王淑儀沒直接回答,“陳明揚惹什麽事了嗎?”池震清了清嗓子,“我們陸隊長問你,他是一個人過來看你的嗎?”
    “算是吧,他大姐小妹輕易不來檳城。”
    陸離掐掉煙,仿佛要看進王淑儀的眼,扔出一顆炸彈,“孫威沒跟著一起過來?”
    王淑儀愣了一下,“一起來的,但隻聊了幾句話,後來也沒見過。”
    “知道升旗山的凶殺嗎?二百多斤的胖子,前幾天找不到頭,連酒店服務員都猜出來是孫威,你不至於一點不知情吧?”陸離往前靠了前,王淑儀不自覺地微側過頭,“我隱約覺得是他,但我們私下也沒聯係,他是陳明揚一四年介紹給我的,說是要移民,在我店裏投一百五十萬,純屬工作上的關係。”
    池震坐沒坐相地靠在椅上,懶洋洋地說,“那你分紅可不少。”王淑儀歎了口氣,“他跟我哭窮,要錢,看在合作夥伴的關係,又是陳明揚的朋友,我也不好見死不救。”
    池震問,“他跟你勒索?”
    “怎麽可能?我做的正當生意,有什麽可勒索的?”
    這時推門進來三個人。一個老年人,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還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陸離和池震事先看過資料,知道老人是王淑儀的父親王長林,小女孩是王淑儀的女兒陳小鹿,而那個男人是歌星,叫梁思文,有過兩首得獎的歌,如今人氣大不如前。好像經紀人也想過一些辦法,但演娛圈的事情就是說不準,沒料到他竟要和王淑儀結婚了。
    見到穿著婚紗的王淑儀,他迎上去,“太美了!周日就穿這件,我好喜歡,別換了。”說時他在王淑儀臉上輕輕親了一下,後者嬌羞地對著他笑了。陳小鹿跑上去拉著婚紗,親親熱熱地叫媽媽。梁思文看著孩子笑道,“我正好順路,就把爸和女兒都接來了。”他注意到旁邊的陸離和池震,“這兩位是?”
    王淑儀給他們介紹,“這是我父親,這是我女兒,和陳明宇的。”說到陳明宇時她聲音低下去,但緊接著又是充滿喜悅了,“這是我周日要嫁的男人。”
    池震和梁思文握手,“我知道你。”梁思文笑著說,“來了都是朋友,別聊那些,很尷尬的,那你們是?”
    陸離開口,“我們……”王淑儀打斷道,“他們是警察,來問一點公司的事情,好像是有人盜用了我們的肖像權。”
    梁思文不明情況,點點頭說,“那麻煩你們了。”王淑儀嬌嗔道,“你快去給孩子倒杯果汁,怎麽當父親的?”果然梁思文拉著小鹿走了,邊走邊問孩子,“要橙汁還是蘋果汁?”他一走開,王淑儀低聲對陸離和池震說,“哪天聊都行,約個時間,我隨時配合,我去趟警察局都行,今天真的不合適。”
    她目光中滿是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