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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坪上向天空發出一束束光,歌迷與歌手合唱的聲音不時傳過來。
    程飛扔下本子,“我不寫了,我他媽就不該住進來!”其實四人停下筆看著他,他肆無忌憚看回去,“誰要殺我?動手吧。”
    馮婷婷說,“沒人要殺你,回來寫吧。”
    程飛惡聲惡氣,“我寫什麽?我哪知道誰是凶手?”看到別人的目光,他慢一拍反應過來,“你們該不會懷疑我是凶手吧?”
    徐亮問,“那你是嗎?”
    程飛盯著他,走過去看他的本子,“你覺得是我?好,非常好。”他又去看別人的本子,“都覺得是我?那我承認,我是殺過人,我在美國殺過我導師,我回大馬殺過一對老夫婦,撞死過一個菲律賓人,我幹的我都認,但這幾個人不是我殺的,他們都是自己人。”
    劉遠一步步向他走過去,“你殺過人?”密閉的空間,被關在這裏不能動,讓他失去了自製力。程飛往後退,“你要幹嘛?別過來,我他媽弄死你輕鬆你信不信?”但放狠話並沒用,韋強也跟上來,“果然是你幹的!”
    程飛步步後退,“都離我遠點!”徐亮突然撲上來,“我先殺了你,再自首!”程飛胡亂抵擋著,手裏的筆劃開了徐亮的臉,一邊放聲,“想活命都別過來!”他一邊轉身朝鐵門跑。
    門從裏邊被鎖住,程飛拍打著門,大叫警察。門裏毫無動靜,韋強從後麵抱住他的腰。
    此刻李力行副署長和宋平坐在監視器屏幕前,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陸離打來的,“我知道凶手是誰,快放我們進去。這裏是檳城,你不能亂來。”李力行掛掉電話,宋平問,“要放他們進來嗎?”
    李力行搖頭,“等十分鍾,我去請他們。”宋平示意他看電腦屏幕,短短時間內幾個人已經將程飛圍成一圈,“什麽時候上去?”
    李力行說,“不急,等下手再上去,讓我看看是誰要殺程飛。”
    程飛看著圍住他的人,“到底誰要殺我?”
    劉遠說,“我們都要殺你!”韋強也說,“這是正當防衛!”程飛拿著鋼筆朝兩人掄了一圈,尖銳的筆尖劃破了韋強的手。就在這時,徐亮把筆紮進程飛的後脖頸。程飛伸手想去拔掉,韋強手裏的筆劃破了程飛的手腕,鮮血直流。
    馮婷婷勸道,“你們別打啦!”她用力轉動鐵門,但是打不開。
    “三個人都要殺他。”看著監視器,宋平下結論,李力行反而很放鬆,往後一靠,“知道為什麽嗎?殺手在渾水摸魚,蠱惑大家一起弄他,趁亂把他殺了,四個人死咬他是殺手,逼我們沒辦法,把他們四個全放了。再等等,看誰紮致命的一下。”
    程飛被放倒在地,劉遠和韋強踩著他的左右手,徐亮坐在他雙腿上。
    徐亮問,“誰來弄死他?”劉遠說,“一人一下。”韋強看了看他倆,“那誰先來?”他們仨互相看著,還是徐亮先動手,他舉起筆一下子紮進程飛的腹部。韋強和劉遠愣了一下,但有了第一個動手的,接下來韋強把筆一下紮進程飛的左胸,劉遠紮進他的右胸。大概紮進了肺部,程飛大口喘氣。
    徐亮回頭看著馮婷婷,“就你沒動手了。”韋強說,“你也來一下。”劉遠勸道,“法不責眾。”馮婷婷猶豫地拿起筆,“紮哪裏?”
    韋強說,“紮喉嚨,殺死三個人,他罪有應得。”
    馮婷婷用鋼筆尖對準程飛的喉嚨,這時夜空中響起全場大合唱的聲音,隱約聽到是《夜空中最亮的星》。他們一齊朝草坪看過去,遠處是密密麻麻的熒光棒。
    徐亮說,“最後一首了,五天的音樂節結束了。”馮婷婷沉默著沒有動手,像是要等音樂結束。
    一首歌能有多長?沒多久全場歡呼,夜空中打出五彩繽紛的光束,馮婷婷喃喃道,“結束了。”臉被劃花的程飛比她還泰然,喘著氣說,“結束吧。”
    馮婷婷下定決心,舉起鋼筆,就在要紮下去的時候,一聲槍響。
    她愣了一下,這時又傳來第二聲槍響。
    鐵門被推開了,池震和陸離走進天台,陸離邊走邊叫,“把筆扔下,每個人站到桌邊。”
    看他們陸續退到桌邊,陸離才走到程飛身邊。
    程飛身上鮮血淋漓,陸離趕緊打電話,“清理天台,叫救護車進來。把老石也叫過來……我不知道,你叫救護車和老石來,我不知道他該搶救還是屍檢。”
    電話還沒掛斷,李力行帶著人也來了。
    池震怕他對陸離不利,搶先叫破,“你根本沒想查凶手,你隻是在報私仇。”李力行說,“什麽叫私仇?無冤無仇,為什麽有私仇?”
    “你知道憑那張截圖不能證明是他,判他有罪,你在假借他人之手把他處決。”
    李力行訕笑道,“這叫私仇?”
    陸離攔住池震,“死案,都是警察。”他對池震說,“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查不到凶手,查到了也定不了罪,這是警察最難受的。”他又轉回來看著李力行,“都是警察,我明白你感受,但你不能結了你的死案,把我的案子打個死結。”
    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李力行讓宋平安排其餘的事,把他倆帶到酒吧。
    “那時我跟你一樣,隊長,性格跟你也挺像,有案子就往前衝。我那時候真沒想過往上升,我覺得查案,抓凶手,給死者一個交代挺好。那是我最後一個案子,接到報案的時候不知道,已經是半夜兩點了,告訴我碧瑛園有一對白人夫婦被殺。我案子碰得也不少,外國人被殺或者犯罪的案子也經曆過,但是到現場還是嚇了一跳。不是死多少人,是死相之慘,分屍十八塊都不叫死相慘,因為已經是屍體了,他們倆是活著的時候被折磨太慘了,十根手指,就留了個小指。老太太是被扇耳光,發現的時候臉不是腫,不是紅,是生生被抽掉一層皮。當時我的局長直接宣布案件保密,不得跟外人透露現場細節,給澳大利亞那邊發函件,隻說兩名貴國公民在本國遇害,但絕不敢告訴他們屍體的慘狀。”
    他問,“後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吧?”
    池震說,“知道一些,知道這幾個人很沒品。保險箱,銀餐具,紅酒,能搶的都搶了,還有那個讓你們破案的掃地機器人。”
    李力行應道,“對,掃地機器人。手上的戒指,手指已經被割掉一半了,戒指還要往下擼,最終沒擼下來。”
    陸離腦海中有什麽一閃,“什麽樣的戒指?”
    李力行想不起來了,“鑽戒?寶石?我不是很懂,回頭都發給你。”
    陸離暫時放過那點亮光,“你繼續。”
    “現場勘測,凶手不少於三個人,其中一人為女性。查了一禮拜,我們鎖定了李勝,你們是叫他李勝還是何心雨?”池震說,“隨便你怎麽叫。”李力行想了想,“既然他更名改姓,那就叫他何心雨吧。我們抓何心雨的時候,他也沒跑,隻是同夥都不在,家裏沒贓物,沒血跡,沒凶器,估計都被同夥卷走了,就給他留了個掃地機器人。輪流審幾十個小時,他不認罪,也不招認同夥。陸隊長知道什麽叫輪留審吧?”
    陸離點頭,“我知道,警察不能打人,但你們總得休息。犯人有那麽多要交代的,一個警察扛不住,所以要輪流審。”
    “是這個意思,就這樣還不認,但我無所謂。機器人他可以說,是那對夫婦送給他的,但我還有證人。”
    池震問,“那個阿莫林?”
    “對,第二天她過去了,剛一進門,知道他們在作惡,就跑掉了,過後她也沒敢報警。我查了好大一圈才查到她,但那兩個同夥還沒查到。局長給我說兩條路,要麽先單獨審判何心雨,給他定罪,要麽允許他保釋。肯定先審他,不能讓他跑了,萬無一失的官司,結果上庭那天,阿莫林被撞死了。我又是麵臨兩條路,要麽找到那個摩托車手,證明阿莫林是被何心雨同夥滅口的,要麽何心雨無罪釋放。這不是給我路在選,這是告訴我輸了。釋放何心雨那天,我親自送他出門。上麵知道我憋屈,把我升到總署作為補償,之後我就沒再碰過案子。可是一個警察,最後一個案子是死案,我睡不著覺,官做得也難受。”他笑了笑,“那個魏律師,沒有能力,也算運氣好。”
    池震沉思,“娜帕,何心雨,程飛,誰是主謀?”
    李力行問,“重要嗎?”
    “不重要,我在想為什麽程飛最後一個才死?還有,殺手是怎麽把他們三個騙來的?”
    對李力行來說,程飛即使不死也是重殘,這種程度已經夠了。他為程飛而來,既然有了結果就把後繼事項交給陸離。陸離倒是勸他休息一下再走,畢竟聊了一夜,李力行這幾年養尊處優,跟一線刑偵不同了。
    李力行擺手,“好幾年沒睡安穩覺了,回吉隆坡好好睡一覺。”宋平盯著下屬搬資料,聞言匯報道,“程飛已經轉到吉隆坡醫院,命是保住了,但可能要在床上呆個幾年。”
    李力行點點頭。宋平繼續往外搬。陸離問,“你還要弄他嗎?”
    “夠了,三個案犯死了兩個,癱了一個,夠了。”
    “我們眼皮子底下死三個,你眼皮底下癱一個,你的報告怎麽寫?”
    李力行說,“如實寫,最好算我失職,把我貶下去查案子。”他叫住池震,後者正在研究那顆查獲的扣子,“看看可以,千萬別弄到嘴裏。”
    池震大吃一驚,“還有氰化物?”
    李力行笑道,“清洗過了。”
    宋平跑過來請示,“李副署長,咱們車不夠裝,我再去調兩輛車。”李力行問明是這個案子的物證,線索,“把車裏的都拿出來,不帶了,留給他們吧。”等警察放下箱子,他把最上麵的一遝文件遞給陸離,陸離接過翻開。
    李力行對陸離池震說,“那對夫婦沒孩子,澳大利亞那邊也沒什麽親人。阿莫林在菲律賓倒是有家人,昨天總署的人去菲律賓查了一遍,不像是要複仇。如果這案子真有一個複仇者,把他查出來就憑你本事了。吉隆坡那邊傳來一份掛號的地下殺手名單,因為沒有犯案,我們無權抓他,你慢慢核實,有沒有在這份名單上的。”他瀟灑放手,“我的案子結了,接下來是你們的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