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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瑩瑩匆忙下床,低頭在地上找鞋,但是找不到,被david扔下去了,好讓她光腳跑跑不遠。她翻開每一個抽屜,沒刀,沒叉子,沒任何可以當武器的工具。都被david扔了。
    仿佛晴天霹靂,周瑩瑩愣在原地,“那你為什麽還要把我騙上來,直接報警就好了。”david笑了,“說實話你真是我的菜,我要不是明天早上有事,就再來一回,晚點報警。”
    周瑩瑩這才明白他的用意,站在原地一動也動不了。david指著窗口,“這是二十七樓,我特意開的高層。你要是怕坐一輩子牢,不知道怎麽麵對父母,從這跳下去,一了百了。”周瑩瑩慌亂無主的大腦裏突然覺得這也是一種辦法,david拿起手機,打開鏡頭對著她拍攝,“你跳你的,我記錄一下。”
    手機屏幕裏,周瑩瑩向著窗口一步一步走過去。她爬上窗台向下望去,地麵車流成河,然而高處是漆黑一片。也許是一報還一報吧,她想。
    那天,她找c仔的時候,拿跳樓威脅過他。她站在天台,好像隨時會跳下去,c仔在後麵勸,“別尋死行嗎?我一千萬都給你,我明天就把那錢打到你賬上,你趕快下來。”但他不是在乎她,而是如果她在那掉下去,坐實了是他幹的,警察已經盯上他。她那時真的有點想死,“你其實想的還是你自己,你說咱倆是一類人,其實不是,我不要那些錢,我每天幹兩班,十六個小時,就是想攢點錢嫁給你。日子苦不苦,都無所謂的。”
    c仔說,“行,你下來,咱慢慢商量。”她知道他在哄她,自從吳振義找他,讓他去誘騙大表姐,他已經不再喜歡她,大表姐的世界改變了他。c仔和她是同個世界的,實用,經濟,而大表姐是另一個世界的人,那裏無用而充滿趣味,他變成了大表哥,不想回到她身邊。
    大表哥對鄉下姑娘沒有耐心,“你就是想死也別死這兒,犄角旮旯,愛死哪兒死哪兒,真反了你了,寄屍體給老子。”他說完轉身就要走。她就是那時起的殺心,“我不死了,你抱我下來。”大表哥不信,隻是看著她,她怕他不上當,“我對你死心了,不值得為你死。你抱我下來,以後你愛怎麽過就怎麽過。”
    大表哥爬上天台,一邊爬一邊說,“其實你性格挺好的,你比大表姐好多了,那就是隻母狗。但沒辦法,人家有的你沒……”她一手抓著欄杆,一手抓著大表哥的手,他話還沒說完,被她用力拉出天台。她爬下天台,回頭看到警察從一個天台的門走進來,隻好躲在障礙物後麵。直到警察背對著她遠走,她才敢加快步子離開。
    晚上十一點五十五,池震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拿起對講機,“請就近的人前往凱悅酒店,2703房,抓捕嫌犯周瑩瑩。”陸離警覺起來,池震告訴他david報警了。陸離和池震從二十七層的電梯匆匆出來往2703走,所有警力已到樓下,守住了前門後門。
    陸離停在2703前開始敲門。
    敲門聲越來越緊。david靠在床頭,用手機拍攝,“我先不開門,給你十秒鍾的時間考慮一下,是跟他們坐牢呢?還是你從這兒下去,進了監獄可就死不了了,連牙刷都是軟的,可再沒有機會了。10,9,8,7,……”他還沒報完數,一聲槍響門鎖被打爛,陸離和池震衝了進來,而周瑩瑩已經鬆開手,消失在窗口。
    陸離衝到窗口向下看去,她的身體沉重地砸在警車上。鄭世傑和溫妙玲等人愣在原地幾秒,溫妙玲隨即回過神,往酒店裏衝。池震繞著床走了半圈,看到床頭櫃上沒拆封的安全套。他撿起床上自己的名片,放到錢包裏,“我以為我挺差勁的了,跟你比不了,你就是個十足的人渣。”
    陸離轉回身盯著david,“你先出去,我跟他錄一下口供。”池震點點頭往外走,走到到門口時陸離在身後喊了一聲,“接著。”他回身看到陸離把他的槍扔過來。池震接住槍,“你多錄一會兒。”
    池震拉門出去,鄭世傑和溫妙玲已經趕到門口,溫妙玲氣喘籲籲地問,“怎麽了?”池震提醒他們,“先向後退,你們陸隊長在錄口供。”裏邊傳來一下一下拳腳打在身體上的聲音。
    怎麽結案?陸離最後決定就照董局的結案來:c仔扮成大表哥,殺了吳振義,在警察的追捕中畏罪自殺。這女孩跟這案子沒關係,人都沒了,給她留一個白底。池震覺得行,“她父母也好接受一點。還有,董局成先知了。”
    陸離跟他站在一起,背靠在路邊的欄杆上,“是他把你弄過來的?”
    “對。”
    “你姐姐是池雯?”陸離看著前方,頭一回覺得也不是太難談及這件事。池震也是同感,“我姐姐那年二十二歲。”他指了指周瑩瑩落地的地方,“跟她那麽大,但沒她絕望,跟你爸學琴,或者去維也納讀書,或者跟男朋友結婚,反正不管選哪一種,這輩子都能不錯,就那麽猝不及防地被人殺了,而且還是奸殺。有一個細節檔案裏沒寫,當時法醫告訴我媽的,我姐姐死時懷孕了。我媽本該做姥姥了。”
    陸離沉默片刻,“給你媽說對不起。”
    池震轉過頭,昏暗的燈光下目光亮得刺眼,“是你道歉,還是替陸子鳴道歉?”
    陸離沒說話,打開車門準備上車,池震拉住車門,“等會,那三十萬是你墊的?”陸離問,“手術還順利吧?”池震看著他,“我慢慢還上。”陸離一口拒絕,“不用,這是我們欠你們的。”陸離的車消失在街角,池震一直目送著,他沒想過還有這麽一天,能和陸離心平氣和地說話。
    雖然董瑩瑩的死更多是她自己的選擇,但david這種人渣,該從法律上處罰他的路還是要走。上庭的路上,溫妙玲幫陸離做準備,“檢察官要問的這幾個問題,用不用我再說一遍?”陸離搖搖頭拒絕了她的好意,“我在想被告律師會怎麽繞我。”溫妙玲幹脆放下文件,“做控方證人你會緊張嗎?”陸離當警察這麽多年,每破一個案子就上一次證人席,幾百次都有了,早已不是當初的新手。而且他碰過的最難纏的律師是池震,如今池震已經成了同事。陸離想,幾時跟他在法庭上再幹一場也挺帶勁的。
    就在這時,一輛大巴迎麵猛衝過來,眼看就要撞上他們。陸離瞳孔一縮,旁邊溫妙玲脫口尖叫,以為自己今天要帶傷。幸好陸離猛打方向盤躲過大巴車,但車子已經衝到路邊的土坡。
    驚魂未定,溫妙玲回頭看後車窗,發現那是華城衛校的大巴。她想,司機瘋了吧,一車學生呢。陸離把車從土坡慢慢倒回到主路,從後視鏡看到大巴在前麵的岔口向右拐去,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他踩油門調頭,向大巴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倆遠遠就看見大巴車拐進刑偵局大門,等他們疾馳到警局門口停下來,大巴已經停在刑偵局樓前,穿護士裝的女學生往樓裏衝。陸離看著她們,讓溫妙玲給法院打電話,他今天去不了。陸離上了大巴,座位上隻剩一個人,嚴格來說她已經死了。他認得這是林校長,他的前妻吳文萱在衛校讀書時,校長就是她了。老人死得很平靜,像睡著了似的。陸離走到她麵前,撥開蓋在身上的外衣,一把刀插在她胸前。
    護士裝女學生們衝進來的時候,池震正在座位上翻看照片,懷念過往的光輝歲月,那些都是他做律師時在法庭上的照片。是他之前的合夥人辦公司,把舊照片整理出來,寄給了他。鄭世傑湊在旁邊一起看,“哪來的?這是陸隊吧?”
    照片上陸離在證人席上,池震向他咄咄逼人地問話。鄭世傑好奇,“你問他什麽來著?”池震輕描淡寫說忘了,如今大家都是同事,給陸離留幾分麵子。鄭世傑笑道,“其實你記得,是不是?你看陸隊這表情,一看就給他問懵了。”池震忍不住也笑,“要不是法官在,他得開槍打我。”陸離法庭上拿他沒辦法,所以逮著空子動手打他。
    一大幫女學生這麽衝進來,滿臉受到驚嚇的樣子,見到警察還一下子哭了出來。鄭世傑懵了,池震上前問清原委,上了外頭的大巴,陸離已經拿著紫外線燈在照刀上的指紋。
    陸離聽到他的腳步聲,頭也沒回,“沒指紋。”又在林校長臉上和身上聞了聞,“沒中毒,也沒搏鬥痕跡,她一直坐這兒沒動。”
    池震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什麽人幹的?”陸離皺眉朝車窗外看看,那受驚嚇的女學生都聚集在警局門口,有的站著,有的蹲著,有的身上已披了毯子。“車上這麽多人,她怎麽死的?”
    池震已經問過了,“她們都下去了,進醫院參觀。林校長說不舒服,留在車上等他們。”她們去的是仁愛醫院,他倆辦的第一個案子,劉亞萍工作過的婦產醫院。陸離在林校長身上拍了拍,從她褲袋裏拿出幾張名片看了一下,“全都是院長護士長的名片,整個華城,幾乎所有的護士,都是她教出來的。”
    難得有送上門的死者,老石上來驗屍,被陸離叫停,“六十多歲的老校長,給她留個全屍吧。”做法醫二十多年,老石頭一次碰見有人開著大巴車把死者送過來,還挺不樂意。陸離火了,“驗不出什麽,心肝肺切片做檢查,何苦呢?”他扔下話就走,老石和池震對視一下,哪兒來這麽大情緒。
    池震跟在後麵下了車,陸離在翻溫妙玲做的筆錄,“參觀兩個小時,司機在幹嘛。”溫妙玲問過了,司機在街對麵吃飯,這人在衛校開十幾年車,不像有問題。至於那幫學生,當中三三兩兩都回來過,誰都說不清。
    陸離盯著她們,“熟人作案,戴的護士手套。”溫妙玲跟著看過去,“那怎麽辦,這麽多孩子,扣下來審?”陸離搖頭,這不是青旅那案子,華城衛校都是本地女孩,扣一夜事就大了,得讓她們先回去。回去又是個問題,這車是犯罪現場,最大的物證,老高能放行?果然那邊老高已經看上車了。
    陸離不同意他扣車,“這幫孩子嚇著了,你把車扣下來,她們怎麽回去?你讓她們打車還是坐公交?”老高也有情緒,“你跟董局說去,沾血的證據,物證科必須扣留並檢驗!”兩人僵住了,溫妙玲過來打圓場,“車留下來吧,上麵都是血,這幫學生們也不敢坐。”
    一共十七個女學生,加上司機十八個人。陸離算了下,“三個人一輛車,派六輛警車送回去。”溫妙玲提醒他局裏沒那麽多警車,“那就開自己車送!”
    池震真是看不明白了,“他是怎麽了?”鄭世傑知道,“華城衛校是他前妻的母校,那幫學生都算是他前妻學妹。”池震明白了,“所以死的那個也是他前妻的校長?陸離認識林校長?”鄭世傑看著那邊的熱鬧,“應該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