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家宅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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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月色涼如水浸透滿院的寂靜。
“咚——咚咚!”更夫敲梆子的聲音打碎了那滿檔的靜謐,高家大院裏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不像蟲鳴、不像清風,幾道黑影迅速閃過又迅速沒入夜裏……
“啊啊啊啊——”正院和西廂的三聲女子尖叫聲幾乎同時刺破黎明,天邊晨光熹微。
“來人!快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如此大驚小怪!讓她們統統去夫人那兒!我稍後就過去!”高致遠一臉怒容地從寵妾小琳的床上起身,披上一件青蓮色大氅,在丫鬟的伺候下簡單梳洗後,與小琳一道朝紅楓齋去。
一路上,被派去打聽情況的家丁氣喘籲籲地報告:“回主人,夫人早上起床發現一雙繡鞋平白無故不見了一隻,而陶姨娘則是發現昨晚準備在衣架上的衣服不翼而飛了,林姨娘的菱花鏡也憑空消失了……”
“有這等怪事?”高致遠不禁聽得後背發涼,腳下的步伐加快了幾許。
“夫君,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妾身感覺瘮得慌!”小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緊緊挽著高致遠的胳膊。
“別自己嚇唬自己,或許就是有人惡作劇!”高致遠嘴上雖這樣說,但臉色已經無比凝重,喉嚨還有一絲顫音。
“誰敢在府中惡作劇啊!”小琳幾不可聞地嘟囔道,頭埋得更低了。
高致遠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以這種無聲的溫柔勸她安心。
“不好了、不好了……”咋咋呼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高致遠和小琳此時剛剛邁進紅楓齋的院門。
“又發生何事了?”高致遠的怒意中還有幾分驚恐,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跌跌撞撞跑來匍匐在他腿邊的小廝所吸引。
“今早不知道怎麽回事,廚房裏的雞、鴨還有門房的兩條狗全都跑進花園裏麵,盆栽草鋪全被糟蹋了!”小廝跪在地上哆嗦道。
高致遠的硬生生吞下一口氣,臉色極其難看:“隨我先去花園看看!”
花園距離紅楓齋不遠,高致遠一進圓月門就瞧見了一陣雞飛狗跳,十幾名藍布家丁在花園裏來回追雞逐狗,忙的不可開交,擾得一片烏煙瘴氣。
“咯咯咯咯咯——”
“汪汪汪——”
公雞母雞上竄下跳地躲避,霎時雞毛滿天飛。
“咳咳!”高致遠捂嘴輕咳了兩聲,一片雞毛悠悠地落在他的頭頂,他憤恨地拂下雞毛,心疼地看著滿院的狼藉,其中不少珍貴的花草都被糟蹋的奄奄一息,比如前些日子才花重金購買的素鼎荷冠。
高致遠心裏絞痛不已。
“主人!不好了!”又有一名小廝踉蹌地撲倒在他腳邊。
“報!”高致遠退出花園,背對著圓月門,緊繃著麵容咬牙道。
“大娘子,大娘子睡在祠堂裏!”小廝輕輕咽了咽口水,慌張稟報。
“什麽?”高致遠更怒了,“叫上夫人和姨娘通通去祠堂!”
“是是是!”小廝摸爬打滾地退下。
——
高家祠堂裏,高嫣兒正躺在用三個蒲團搭成的十分簡易的床榻上,她穿著素白色中衣,窩在蜀繡牡丹錦麵棉被裏呼呼大睡。
家丁們在祠堂外發現了祠堂有人,進去一瞧是大娘子,忙不迭地跑出去通報,再也不敢踏進祠堂一步。
“嫣兒,你快醒醒啊!你大哥來了!”識趣的小琳趕緊撲上去輕輕搖著她。
高嫣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頭有點沉,聲音也輕飄飄的:“大哥,我這是在哪兒?”
高致遠麵沉似水,張口即問:“昨晚發生了什麽?你怎麽好端端地睡在了祠堂裏?”
高嫣兒眼眸渾濁,拍了好幾下腦門也沒想起怎麽回事,身子還有些飄飄然。
“大娘子、大娘子,你沒事吧?”季芸急急忙忙地從祠堂外麵衝進來跪在她身邊。
高嫣兒在季芸的攙扶下,才定定地清醒了過來,望著四周略顯詭異的氛圍,滿眼驚恐,弱弱地開口:“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睡在這裏……”
祠堂裏的氛圍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重。
夫人和兩位姨娘此時也一同從紅楓齋趕來,他們一進門自然都將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了高嫣兒身上,但夫人目光銳利,一眼就望見了香案上的物什。
“我的鞋!”她伸直手臂顫抖地指向香案。
分立在夫人兩邊的姨娘順著視線望過去,都同時捂嘴驚叫。
“我的衣服!”
“我的鏡子!”
高致遠的麵部表情更加凝重,所有人都屏息斂容望著他,指望這個一家之主可以道出個所以然來。
“把昨晚值夜的人通通叫來!”高致遠吩咐下去,依稀可以聽見他垂下拳頭發出的清脆聲響。
不多時,十二名值夜的護院都在祠堂門口跪了兩排,他們都高喊著冤枉又不敢抬頭,發誓確實沒有見到可疑人進院,也不敢幹這等惡作劇。
潛散值夜的護院後,高致遠回到祠堂中央,挺拔地站在祖宗靈位前,若有所思。
“不會是我們衝撞了哪路神靈吧?”夫人小心翼翼地開口,古井無波的眼眸竟然顫動了幾分水紋。
“夫人吃齋念佛數年,就算真有神靈懲罰,也絕不會找上夫人的麻煩!”高致遠從來不大相信怪力亂神之說,聲音平淡卻有足足的威懾力。
夫人噤聲不語,低眸頷首。
“夫君,你的脖子是怎麽回事啊?”陶姨娘驀然瞧見高致遠脖子上有紅色的抓痕,脫口問道。
高致遠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輕“嘶”一聲,真有點痛!
而後,這一點痛如星星之火迅速蔓延,高致遠開始覺察到渾身都有點不對勁,低頭的刹那注意到右手手腕也有紅印,他立即褪去兩臂衣袖,平時光滑的手臂上赫然出現無數道紅色抓痕,觸目驚心!
小琳起身輕輕掩嘴,搖頭委屈地望著高致遠,嬌滴滴道:“夫君,不是我幹的!”
高致遠根本就沒有懷疑過小琳,他怎麽可能被一個女人抓成這樣還渾然不覺?指甲裏殘餘的皮屑提醒他,這很可能是他自己幹的!
高嫣兒房裏的兩個二等丫頭已經伺候高嫣兒穿上衣裳。
祠堂比閨房冷太多,能在祠堂睡一夜本就已經很古怪,再加上大哥身上的抓痕,嫂子們不見的東西,高嫣兒越發覺得事情離奇驚悚。她靈光一閃地走到香案麵前,拿上她與孟白的庚帖遞給高致遠:“大哥,您說會不會是我和孟郎君八字不合,所以我們祖宗祠堂容不下他?”
高致遠眉頭緊鎖,紅色庚帖上的每一個字的每一個比劃都像是一根銀針分毫不差地刺進他的眼眸,警示他今日早上所發生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