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生枝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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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句,幾乎是怒吼出聲。
    朱明月咬唇道:“王爺何必遷怒別人,一切都是小女的主意。”
    “你的主意?你指的是哪個,刻意生病,還是讓孫薑氏給你準備過府城用的路引、城門令牌?還是麗江府給你安排的新身份!”
    沐晟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拿到她麵前的是那柄景頗尖刀。
    從她臥病在床,孫薑氏幾乎把東川府的郎中都找遍了,也因此將她病重的消息宣揚得人盡皆知。與此同時,從麗江府來的傳信官懷揣著黔寧王府的信物,帶來了木氏土司為她精心安排的一個身份……一切都說明,她早就開始了去元江府的準備。而她之前還煞有介事地跟他商量有意去救人,這算什麽?先禮後兵!
    “本王可真是小瞧了你的本事,一直以來本王都認為你裝病鬧一通就罷了,想不到居然敢擅自去調動麗江府的土官!你知不知道本王把它給你是用來護身,而你就是這麽用它的?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
    當初他跟她說,這刀的刀柄上加刻了黔寧王府印記,尋常人見到它,都不敢輕易碰刀的主人,一旦遇到危險它可以用來救命。而今,她卻當做是調令地方官的印信。
    朱明月低下頭:“王爺也可以把它收回去。”
    “砰”的一聲,那柄景頗尖刀連同刀鞘一並被他紮進柱子裏。紅漆木屑炸開,赫然被紮出的窟窿,顯示出男子的手勁有多大。
    “你是不是忘了本王跟你說過什麽?大戰之前,不會再有任何人去元江救人!”
    手腕如同被捏碎一般疼痛,朱明月咬著牙,抬起頭來看他:“王爺的確是說過,王爺也說過若是沒有你的首肯,小女連這座府宅都出不去。但是現在所有與剿襲行動有關的心腹將領,包括蕭軍師一直籠絡的麗江土官家族在內,都知道了小女要作為黔寧王府的眼線去元江救人的事。在這種情況下,王爺還想阻攔嗎?”
    麗江的木氏土司府是跟元江府長時間交好的土司家族之一,卻也是蕭顏最早結交的土官。黔寧王府經過數年的拉攏和維護,已經成功地使其歸順。眼下黔寧王府針對元江那氏正在進行一係列的籌謀,麗江在收到那柄鏨刻了黔寧王府標誌的龍雀後,沒理由不出一份力。
    她的身份是麗江府安排的,與她同行為她作掩護的那些女子也是麗江土司從府內的各個州縣精挑細選的。而木氏的這些動作,也驚動了麗江和東川當地的衛所駐軍。當所有人都在為黔寧王府的計劃而津津樂道,所有人都認為這不失為一個好計策、紛紛著手準備接應和幫忙時,如果他再阻攔,旁人會認為堂堂的黔寧王是在護短、色令智昏,舍不得把自己的紅顏知己派去元江府,從而對他產生質疑,在大戰來臨之前動搖軍心。
    她的布置,沒有給他留一絲反駁的餘地。
    沐晟忽然怒極而笑,眼底厲光卻冷冽生寒:“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就能讓本王妥協,不得不接受你已經安排好的一切?本王告訴你,別說是區區一個麗江、西南衛所,就算你告知了整個雲南十三府,本王不讓你去,你也休想跨出東川府半步!”
    朱明月直直抬眸:“是嗎,但是王爺連那二十幾個商賈都放棄了,不就是因為要在剿襲來臨之前在衛所軍中鋪出一條立威的血路。以這麽大的代價換來的眾誌成城,王爺想要輕易將其摧毀!”
    “你是本王的女人,是未來雲南藩邸的女主人,本王讓其他人代為去元江,難道不是理所當然?誰敢來質疑半句!”
    沐晟一把將她抵在廊柱上,讓她動彈不得、掙紮不得,兩人之間更毫無縫隙可言,朱明月氣急道:“什麽女主人,那隻是掩人耳目的一個權宜之計,沒人會把做戲當成是真的!”
    “如果你非要去,本王不介意把假的變成真的!”
    他的話沒說完,唇就狠狠壓了下來,卻不是親吻,而是撕扯啃咬。朱明月瞪大雙眸,慌亂地拚命去掙紮,沐晟強悍地扣住她的後腦,根本不容她掙脫。
    “你放開、我……”
    一種力量上的懸殊,使她生出前所未有的挫敗和慌亂,而從未跟女子親近的男人更是不知道溫柔為何,滿腔的怒意和憤懣,都釋放在了她的唇齒間。直到血腥在兩人的口中彌漫,沐晟鉗住她的下顎,卻吻得更深,似乎是要讓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所說的話並非是開玩笑。
    “唔……沐、晟……!”
    迷亂的吻已經無法遏止,逐漸從唇瓣到了脖頸、鎖骨……力道沒法控製,“嘶啦”一聲裂帛,她的羅衫硬生生被他扯開一塊。
    男子也是在這樣的聲響中,從她的頸窩裏抬起頭。
    下一刻,朱明月毫不猶豫地甩了他一巴掌。
    “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我曾經救過你,你怎麽能恩將仇報!”
    朱明月捂著左肩上的衣料,已經紅了眼眶,被咬破的唇瓣紅腫生疼,雪白的脖頸上出現了片片吻痕。
    兩人的爭吵聲,惹來苑外的奴婢過來觀瞧。跨進月洞門卻瞧見屋簷下的兩人,居然是這種姿勢,不由得都紅著臉退出去。
    沐晟的臉被打出一個紅手印,兩片薄唇上染著點點血絲,也不知是她的還是他自己的,“不管你是否曾經救過本王,本王都不會讓你去送死!你知不知道,一個女子隻身去那種地方,究竟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
    而她還是要以那樣的身份。
    朱明月死死咬唇,“就算小女原本不知道,可王爺的身體力行,也告訴了小女被人欺負是什麽樣子!”
    水霧蒙蒙的眸子,眼底卻含著慍怒。
    “你覺得那就是欺負?那本王告訴你,一個男人要想對付一個女人,要做的遠遠比剛才過分得多,而你根本無能為力。”沐晟按著她的肩,黑眸迷離微亂,“如果你連剛剛都受不了,怎麽去元江府勾引那氏的土司?你什麽都不懂,就還指望著去邀寵獻媚、討取對方的歡心?”
    他每說一句話,就靠近她一分。朱明月羞惱地揚起手,卻被他用另一隻手攥住:“說不過就想打人!”
    “放開我!”
    “不放!”
    因他的拉扯,使她肩上的緞料撕得更開。朱明月發現連裏衣都被扯破了,露出彤色花繡的兜肚一角,更加悲憤難抑,也不聽他在說什麽,往他手上狠狠咬了下去。
    沐晟冷不防手上一疼,下意識地鬆開了手,朱明月抱著裙子就往屋裏跑,沐晟再想去拉她已然來不及。
    門扉“砰”的一聲從裏麵關上。
    沐晟抬手扶著門棱,複雜地望著她離開的地方,忽然很想砸開那扇門卻久久都沒有動作。
    “王爺。”
    這時候,在苑外站了許久的阿普居木走進廊內。
    苑外還有來來往往的侍婢,無不偷偷地朝苑中瞥過來目光,羞澀而膽怯。那站在苑中的校尉卻麵色如常,像是根本沒目睹剛剛發生的一幕,“啟稟王爺,廖將軍和白將軍他們來了,已經在議事廳等候。”
    風裏的花瓣透著輕媚的香息,簌簌落在男子的肩頭。
    沐晟走出屋前的月簷。在他邁下台階的那一刻,驀地回頭,“你想回沈家也好,回曲靖府也好,待朝廷的兵馬抵達之後,本王都可以答應你。但如果你還想著去元江,你記住,本王永遠都是那句話,絕不可能!”
    這些話,明顯是對屋裏的人說的。
    朱明月怔怔地坐在軟榻上,一種巨大的失落和挫敗感幾乎讓她沮喪到了極點。她想過那蠻橫倨傲的男子一定會很生氣,也預料過他知曉後的種種反應,可她萬萬沒想到當她布置好所有事,他還會這麽固執毫不讓步。
    他之前總是說,她流落在外多少年,沈家的人就找了她多少年;在她高床軟枕、錦衣玉食的時候,是沈明琪以一己之力擔下了沈家所有的責任。現在她回來了,將功補過也好,良心不安補償也好,難道不應該在沈明琪最危難的時候為他做些事嗎?何況,一旦她成功地進入那氏土司府,等於是給即將到來的大戰補充了一個可靠的消息來源。
    朱明月不能理解也無法接受。而她所有的準備、所有的計劃,一旦遇上那個蠻橫的男子,便全部走了樣……
    此刻的議事廳裏,廖商坐在椅子上,傅東屏和白珈站在旁邊竊竊私語。
    “這回可是峰回路轉吧。”
    “……你是說沈家小姐?”
    傅東屏咂著嘴道:“你還說沈小姐裝病跟王爺鬧,是癡心錯付、因愛生恨。其實這又是王爺偷梁換柱的一個策略。”
    白珈道:“有人以為她是病入膏肓,有人以為她是胡鬧不識大體,卻不想是在為了改變身份去元江府做準備。那麽嬌滴滴的一個女兒家,有此等勇氣和魄力倒也難得。隻不過為了集結商賈已經損失了一個沈家當家,現在連他的嫡親妹妹都要被送進去,一旦有失,沈家嫡長一脈可就是再無人了。”
    傅東屏也唏噓道:“多年來以此為名頭送進元江府的女子也不占少數,沒一個有好下場的,何況還要被糟蹋。王爺也當真舍得……”
    “霸越亡吳計已行,論功何物賞傾城?沈家做出的犧牲,並不輸於戰場上拚殺的將士。”
    沐晟跨進門檻之前,正好聽見白珈吟誦的那句詩,隱在寬大袍袖中的手不由得攥成拳。轉過身來,他朝著身後的阿普居木道:“本王交代的事,你速去辦。三日之內一定要有結果。”
    “是,末將領命。”
    等沐晟走進議事廳,裏麵的三人齊齊朝著他行禮。傅東屏抬頭看了一眼,頓時瞪圓了眼珠,驚訝得跟什麽似的,“王爺你、你這是……”
    雲南府的黔寧王是何等煊赫高貴的人物,又一向是冷靜端肅,簡直如戰神一般的存在,可此刻臉上很明顯的一個掌摑紅印,嘴角也破了。
    傅東屏又忙不迭地搖晃白珈的肩膀,示意他去看沐晟的手。
    白珈倒吸了一口冷氣,在男子右手虎口處的傷痕,居然還是咬痕!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想到,看來沈家小姐也不是那麽心甘情願去元江府。
    那廂,廖商咳嗽了一聲,似在提醒兩個失態的下屬。白珈回過神來,又見傅東屏的一雙眼睛還始終停留在沐晟微腫的左臉上,不禁往前挪了挪椅子,擋住他的視線:“王爺今日找末將們來,可是為了元江府的城防?”
    沐晟麵沉如水,一抬手,從門外叫進來一個人。
    隨著簾幔掀開,飄進來幾片伶仃的花葉。隨之跨進門檻的,是個一身綢緞富貴打扮的中年男子,高高瘦瘦的個子,微有些駝背,滿是麻子的臉上,五官平平無奇。頭頂裹著一圈巾帕,腦後留著一撮頭發,紮成小辮。
    屋內幾個人原本鎖在沐晟臉上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轉到了來人身上。
    “呦,這不是李四麽!”
    傅東屏很是怔愣了一下,然後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這幾年在元江府混得可好?聽說你當了一個守備武職,很受器重啊!”
    來人的一雙眼睛且怪且邪,眯縫著,透出兩分陰惻惻來,卻含著笑音兒道:“小的給廖指揮問好,給傅僉事問好,給白鎮撫問好。”
    “好?老爺們可不好,”傅東屏玩味地看著他,“五年前東川百戶所出了一個逃兵,到現在人還沒抓到,聽說他是跑到元江府給擺夷人當狗腿子去了,正想趁著這次剿襲那氏的機會,逮了他就地正法以證公允。沒想到他今兒個居然自己送上門來。”
    李四在投奔元江府之前,正是東川府衛所裏的一個小校。
    大明的軍隊來源於世襲的軍戶,由每戶派一人為正丁至衛所當兵,軍人在衛所中輪流戍守以及屯田,屯田所得以供給軍隊及將官所需,其目的在於養兵而不耗國家財力。士兵們遠離家鄉在外戍邊,很多便在當地娶妻生子,但是屯田的駐軍生活十分艱苦,戍兵越多,逃兵也就越多。朝廷針對逃兵的懲罰手段相當嚴苛,卻止不住那些熬不下去的士兵逃跑。
    可再怎麽逃,都沒有像李四這樣的,攜家帶口跑到了元江府不說,還堂而皇之做了武職軍官。
    “許久不見,傅百戶,哦,現在應該稱呼為‘傅僉事’,您還是這麽疾惡如仇。”
    李四的嬉笑怒罵,讓那廂的白珈不怒反笑道:“李四啊,那氏土司府敢收留你,是因為仗著元江的底子厚有恃無恐,但你隻是小小的一個守備,按照朝廷規定,若軍戶全家死絕或者逃亡,必由官府派員到原籍勾補親族或貼戶頂替。聽說你的婆娘很爭氣,一下子為你生了三個兒子,讓他們千萬別在東川府露麵,否則‘勾軍’的規矩,可不管你是三歲孩童,還是八十耄耋。”
    聽到對方居然威脅到了他的子嗣,李四漸漸沉了臉,陰陽怪氣地道:“小的知道,諸位痛恨小的賣主求榮、替元江那氏賣命為虎作倀,但小的已經投到黔寧王麾下,誠心實意為黔寧王府效力,過往的一切也就都該煙消雲散。諸位得饒人處,何必咄咄相逼!”
    傅東屏和白珈聞言都怒了,這時,指揮使廖商睨過來視線,“如果你是來將功補過的,可以姑且允許你跟幾位老爺共處一室。但你要注意你的態度……”
    廖商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卻無限威懾戾氣內斂。
    李四禁不住眯了眯眼,明顯是忌憚幾分。傅東屏哼笑著說道:“不僅是態度,還有說話的語氣。咱們廖頭是什麽人你最清楚了,千萬別惹他老人家不高興。”
    “王爺,你看他們……”
    李四氣惱地看向沐晟,後者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開口道:“本王帶他來,是因為他現在不僅是元江的武職守備,還是那氏假扮匪寇搶掠茶商的頭領之一。”
    在李四現身之前,沐晟就對他在東川府的過往有過耳聞。但李四是在走投無路之下露麵,在沐晟眼裏隻有將功補過的份兒,卻不會被優待。
    傅東屏聞言,頓時眉毛倒豎:“什麽?你竟然就是那夥匪寇的頭領!你還真敢!”
    衝將上前的動作,被白珈一把攔住。那廂,孟廉生拍案喝道:“王爺,這樣的人應該在戰前拿來祭旗!”
    幾人惡狠狠的態度,嚇得李四縮了縮脖子。
    廖商忽然開口道:“他既能成為那氏劫掠商賈的頭目,就說明他在元江府深受重用也很得信賴,對元江的城防布置應該是有所了解,王爺是不是正因為這點,才把他找了來?”
    沐晟頷首:“不僅是元江的城防,他曾在南弄河做過一陣子看守,多少還知道些關於養馬河的情形。”
    一句話,讓群情激奮的幾個人頓時冷靜下來。
    元江府為何如此厲害?姚廣孝曾讓連翹給朱明月帶過一句話,元江那氏不僅擁兵自強,還擁有兩處其他土司家族都無法想象的強悍力量。其中之一便是養馬河,也就是西藏戰馬的秘密飼養之地。
    早在茶馬互市之前,西南邊陲有很多當地居民用銅錢向番邦買馬匹,而番邦牧民則用那些銅錢來鑄造兵器,很大程度會威脅到王朝的安全。因此早在宋時便有規定,禁止以銅錢買馬。由於藏民對茶葉有著一種特殊的依賴,自以茶易馬的互市開始之後,藏民滋擾事端便少有發生,而王朝也得以滿足對戰馬的需求。另外還有以絹易馬,沿襲至今,已經逐漸變成用絲綢、布料、鐵器等,換取藏區的皮革、黃金以及蟲草、貝母等珍貴藥材。彼此豐足,皆有便利。
    朝廷因此規定茶課司和茶馬司,對一應互市商賈“隨市增減,價格不定”:馬源充裕時,一百斤茶可換一匹馬。後來茶價下滑,要二百五十斤茶才能換一匹馬。而馬分九等,良馬三等,綱馬六等,良馬上等者,每匹折茶二百五十斤,中等者二百二十斤,下等者二百斤。綱馬六等,最高等者折茶一百七十斤,依次列減十斤。
    而朝廷買馬也分兩種:一曰良馬,用於戰時,主要來自甘肅、青海的土著;二曰羈縻馬,產於西南諸蠻,體型短小而不及格。買這種馬的意圖有二,一是從羈縻馬中挑選一部分良健的為戰馬,以補充朝廷戰馬來源的不足;二是安撫西南蠻夷,使他們不至於荒饑少食而侵犯邊塞。所以朝廷會如此重視茶馬互市,很大程度上是為了邊疆的安定。
    這種深思熟慮的考量,卻給了元江府居心叵測、謀取利益的機會:元江府在大肆搶掠茶商的貨物之前,一度強行命令茶商們將茶葉直接賣給元江,元江負責去跟藏民進行互市,以抬高茶葉價格換取大量的藏馬。但元江府給出的價格過賤,同時又不符合朝廷規定,茶商們寧願用馬幫走貨。於是一直以來納西族的走馬隊總會受到來自那氏武士的迫害和侵擾,越來越多的商賈不敢得罪那氏,不得已將茶葉送到元江去賤賣。
    元江府利用那些賤價買來的,以及自己種植的茶葉跟藏民換取馬匹之後,便開始在南弄河畔自行養殖和培育藏馬,短短幾年的時間,已經具有極大規模。但是元江府的藏馬既不用來買賣,也秘而不宣,不讓外人知曉,久而久之,就成了黔寧王府的一塊心病。尤其那氏武士肆無忌憚地劫掠互市的貨物,已經嚴重威脅到馬幫的生計,更使得雲南十三府賴以生存的茶運混亂不堪。
    當擁兵自重成為一種隱患,元江那氏便不能再留。
    故而沐晟找到了李四,也等於是找到一把打開元江府的鑰匙。
    等廖商幾個人從府上告辭,已經月上柳梢頭。
    西廂的燈點亮了,柔和的光輝照耀得廊前一片明亮。沐晟坐在敞苑的石桌旁,目光沉靜,卻仿佛有看不見的咄咄戾氣籠罩全身,讓人不敢靠近。
    阿普居木從外麵回來,即刻就過來稟告。
    “找到合適的人了?”
    “回稟王爺,之前……幾位將軍都認為去元江的將會是沈小姐,末將不敢聲張,隻好讓幾個小校去附近的幾座村鎮,物色長相出眾的女子。但是時間倉促,眼看麗江的衙差就要把用作掩護的人送過來了,末將擔心……”
    “本王問你的是,有沒有找到合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