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往事並不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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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嗎?張敏的腦子是有病的。”
    初二的某個中午,同桌女生眼睛滴溜兒亂轉,莫名其妙地冒出這樣一句話。
    葉展顏抬起頭,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把嘴裏塞滿的番茄炒雞蛋咽下去。
    “什麽意思?”她小心地問。
    “你怎麽老是這麽遲鈍?!”同桌嫌棄地白了她一眼。
    葉展顏低下頭不辯駁什麽,她早就習慣了。同桌的女生是自己的朋友——其實葉展顏不大清楚什麽是朋友,反正轉學過來的時候這個女生就是自己的同桌,指出女廁所的位置並且每次去廁所的時候都會叫上自己的是她,給自己介紹全班大部分同學的名字卻順帶把人家的八卦糗事都放在姓名後麵加以解釋的也是她,中午一起吃飯的還是她。是她是她都是她,是她“拯救”了孤僻又呆板的轉校生葉展顏。
    葉展顏並不喜歡她,她這樣的人不過是每個班級中大多數普通女生的代表,沒多少腦子,跟風,有點兒小惡毒又不是太離譜,沒個性又八卦。
    偏偏內心是自命清高的,不甘泯於眾人,所以就把身邊人給“眾人化”了,比如葉展顏。
    葉展顏你好呆啊,葉展顏這種題你都不會做啊,葉展顏你怎麽老是這麽磨蹭,葉展顏你連孫燕姿是誰都不知道?
    但是別人又都說她是自己的好朋友,因為更多時候她會說:葉展顏我去廁所,你去不去?葉展顏我那個來了,你有沒有帶衛生巾?葉展顏你看昨天晚上的音樂盛典頒獎典禮了沒有?葉展顏你是不是又忘帶鞋套了,今天有計算機課……
    她們最大的友情危機來自於那天葉展顏穿上了爸爸的同事送給她的淺藍色連衣裙而沒有穿校服,也沒有用那個俗不可耐的紅色小星星發卡把劉海兒像傻妞一樣別到側麵,而是讓它們隨意地趴在額前——於是,前排那個長得像河馬的、最喜歡跟葉展顏的同桌鬥嘴瞎貧的男生在轉身借橡皮的時候不自然地多看了她兩眼。
    這兩眼讓敏感的同桌非常不爽,看向葉展顏的眼神裏也多了幾分“就你愛顯擺”的鄙視。下午葉展顏又把頭發別上,“河馬”大膽地向她示好:你頭發散下來比較好看——葉展顏惶惑地瞟了一眼氣鼓鼓的同桌,說:“不不不,還是別著好,還是別著好。”
    初中生的審美觀不過如此,一片呆滯的臉孔中,敢於把長長的頭發散下來的女生,敢於利用班主任不在的一切機會脫下校服外套的女生,敢於在書包外麵掛上很多毛絨玩具的女生,敢於最早塗指甲的女生……這樣的女生就是美女。
    至於身材,至於長相,通通沒有這些喧賓奪主的外在條件能吸引人的目光。
    所以,那時候的葉展顏不是美女。
    沒有人會認真地看看她光潔的額頭和綿長微翹的睫毛是不是顯示出了潛力美女的苗頭。
    葉展顏在走神兒時發現同桌的眼神已然不耐煩,連忙討好似的問:“我真的聽不懂啊,為什麽說張敏腦子有……有病?張敏成績多好啊,老是考第一呢。”
    “這個東西跟腦子聰不聰明沒關係的好不好?今天我們幾個去語文辦公室看成績,正好碰上她媽跟老師談話。我們幾個在屋裏的時候他們就不說了,所以我們出門後就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你猜怎麽著?”
    葉展顏這才想到,同桌和幾個女生上課的時候一直在傳字條,下課時也抓住一切時間和別人興奮得嘰嘰喳喳——原來是在八卦這個。
    她不想破壞同桌的興致,裝出很想知道的樣子問:“怎麽了,難道是張敏媽媽說她腦子有病?”
    “你這才叫腦子有病好吧?誰的媽媽會這樣說自己的女兒啊?”
    同桌嘴角一撇,葉展顏突然有些憤怒——的確,誰的媽媽也不會這樣說自己的女兒。
    隻有你們這些缺德的八婆才會這樣說。
    “那是因為什麽?”她忍住脾氣。
    “她媽跟老師訴苦,說張敏的爸爸已經沒法兒在家裏接著待下去了,鬧得鄰居都受不了,還總是往街上跑……”同桌說到這裏,忽然像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周圍,然後壓低聲音說,“衣服都不穿的,就往街上跑呢!是被家裏人好不容易找到綁回去的。前幾天剛剛被送到精神病院去,否則張敏就要被打死了——她爸爸是武瘋子,在家逮著誰就打誰。她媽媽說自己做護士,總要倒夜班,照顧不了張敏,讓老師多擔待呢。她希望張敏有出息,能考上振華。”
    同桌自己說得興高采烈,正在興頭上,沒有注意到葉展顏已經不吃了,默默地蓋上飯盒蓋子。
    “爸爸是精神病,她好可憐哦。成績好有什麽用呢?”同桌幹巴巴地說,同時,把飯盒裏的香菜都用筷子挑出來,堆到飯盒蓋上麵。
    “這跟張敏腦子有病有什麽關係?”
    同桌側過頭,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葉展顏:“你白癡啊!不知道這種病是遺傳的嗎?她早晚也會瘋的啊!”
    同桌剛剛說完這句話,葉展顏呼地站起身,麵無表情地說:“我去上廁所。”
    同桌往嘴裏匆忙扒了兩口飯,說:“你等會兒再去,我也要去廁所。”
    葉展顏如同未聞一般徑直朝門外走去,沒有理會背後同桌驚異的一句:“你吃錯藥了?”
    葉展顏從來不吃藥,以前她要喂她媽媽吃藥,現在不必了。
    去年她媽媽就跳樓死了。
    當時葉展顏從高高的窗口望出去,靜默地站在那裏看,想象著血慢慢溢出來,溢出來——隻能是想象。故事中跳樓的人身下血流成河,會開出火紅的花。然而站在十五樓的高度看下去,什麽都看不清。
    她心裏卻想著,總有這樣一天,果然有這樣一天,它終於來了。
    報警的不是她,而是路人們,一層層將她媽媽的屍體包圍起來的路人們。
    對這個從天而降的女人的解脫,比她自己的女兒還要驚訝和惋惜的,路人們。
    她和以前的同學解釋說,她媽媽是擦玻璃的時候從樓上不小心掉下去的,後來說辭又變成了車禍。
    她自己都有點兒不明白到底想要遮掩什麽,可看著同學們竊竊私語的樣子,她知道,遮掩總是沒錯的。
    後來父親善解人意地幫她轉學,轉到一個如此遙遠的新初中。這次,她再也沒和任何人說起過自己的媽媽。
    於是這一次,她媽媽沒有死。
    他們可以說張敏腦子有病,說精神病會遺傳,甚至分不清精神病和神經病的區別——但是誰也說不到她頭上來。
    漸漸地葉展顏發現自己是如此天真。北方不大的城市裏,人際關係像千絲萬縷的蛛網,將她緊緊地束縛在其中,動彈不得。
    她看到家長會後,自己的爸爸在和張敏的媽媽寒暄。張敏媽媽高高的顴骨和瘦削的兩腮充滿了葉展顏的視野,她的大腦還沒什麽反應,腿一下子就軟了。
    她媽媽跳下去那天,她都沒有感到這樣的害怕和難過。
    她記得張敏媽媽的麵孔。
    幾年前,媽媽還沒死的時候,在療養院通風不良的探望室裏,她跪坐在椅子上,從鐵柵欄往一個大房間望,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媽媽和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坐在近在咫尺的桌子邊相談甚歡。她媽媽抓著對方的手,一臉苦楚,淚水沿著深深的法令紋往下淌。
    “你不知道我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我根本睡不著啊,頭發一把一把地掉啊。你說,佛祖為什麽不救救我,我都按你說的,念了十幾遍了呀……”
    那個男人疙疙瘩瘩的臉一直在抽搐,不知道是不是藥物起作用的原因,每說一句話,脖子就往旁邊扭一下,看得她心驚肉跳。
    “心心心……心誠,你的心,不不不……不誠……”
    門開了,她看到彼時仍是短發的張敏媽媽走出來。
    原來那個男人是她愛人。
    葉展顏避之不及的東西,卻是大人不想憋悶在心中的。她看著自己的父親風度翩翩地站在教室門口,安撫著將悲傷都擺在臉上的張敏媽媽,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自己同桌那張令人生厭的臉。
    原來是她,他們認識。她完蛋了。
    葉展顏一步步退離教室門口的人群,落荒而逃。
    “我病了兩天,回校的時候以為天都塌了,結果發現什麽事情都沒有。張敏媽媽過得苦,這種人訴苦也成習慣了。張敏自然什麽都知道了,她也來找我訴苦,以為我倆同病相憐。我嚇得躲得遠遠的,話都不敢跟她講。後來我很擔心她因此生我的氣,把我媽媽的事情傳揚出去。但是她什麽都沒說。”
    洛枳驀然想起,高二文科班剛組建的時候,有男生不好好值日,活兒都是張敏一個人幹。葉展顏還曾經打抱不平,把幾個逃跑打籃球的男孩子都揪了回來。
    也許是微不足道的回報。
    葉展顏忽然低頭打開手包,拿出一隻打火機和一包壽百年,對著洛枳走過場般客氣了一句:“不介意我吸煙吧?”
    “不介意。”洛枳說著,微微拉開了自己這一側的窗子,露出一道縫。
    葉展顏嗤笑一聲,熟練地點煙,夾在纖細白皙的手指間,很美。
    “對了,我聽說,你很羨慕我?”
    洛枳從沒像此刻一樣惱恨自己那本事無巨細的日記本。她冷著臉沒回答。
    “丁水婧說的,你很羨慕我,”葉展顏繼續說,“不過她說,不是因為盛淮南。我一開始不理解,後來就想通了。”
    她忽然撥開自己的玫紅色大衣的下擺,將上衣微微撩起一點兒,露出了腰間一道褐色的狹長疤痕。
    “我媽燙的,還羨慕嗎?”她又笑。
    洛枳默然。正如葉展顏能了悟她羨慕的是什麽,她也能看出,葉展顏說自己不值得羨慕,也不隻是因為這道疤。
    葉展顏腰間的疤是很小的時候留下的。精神病先兆的母親拎著剛扒拉過煤爐炭火的鐵棍在家裏四處揮舞,狠狠地戳在了葉展顏的身上。兒童的愈合能力沒有想象中強大,那道陰影至今也沒有淡退,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靈上的。
    葉展顏從未在任何人麵前埋怨過媽媽,雖然怨她至深——可葉展顏從小就知道,隻要她敢開口,錯的就是她,所有錯誤都要她來承擔。
    “她好歹是你媽媽,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所有人都會這樣教育她。
    可是生孩子誰不會呢?
    葉展顏唯一看過的名著就是《簡·愛》。她一直想著,如果有一天給別人講自己的故事,隻需要一句話就夠了——假設羅切斯特先生和閣樓上的瘋老婆曾經有過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可能叫葉展顏。
    葉展顏的父親是個農村窮小子,會畫畫,字也寫得好,和葉展顏母親結婚的原因或許是愛,或許是為了大學畢業後能留在城裏,但真相已經沒人知道。隨著葉展顏母親的瘋病愈加嚴重,他們之間哪怕曾經有愛,現在也都成了捕風捉影。
    葉展顏長大後曾經設想過,如果媽媽並不是精神病,而是雙腿殘廢,她的父親會不會更忠貞一些呢?
    愛情不怕身體殘破,卻承受不了靈魂的麵目全非。
    父親的形象在幼年的葉展顏心裏一直很模糊,隻記得媽媽神誌還算清醒時,一家人曾經一起慶祝他加入省書畫家協會,任了個什麽職位,然後才一年多,就忽然借一個機會混進了京城藝術圈,還到北京某美院當了個掛職老師。
    她媽媽家還算殷實,外公很早就去世了,外婆身體還硬朗,一肩挑兩頭,照顧著瘋魔的女兒和年幼的外孫女。這種照顧並不慈愛體貼,外婆心裏不好受,脾氣又暴躁,罵人能罵出花來,她和媽媽一個動口一個動手,常把葉展顏修理得哭天搶地。
    洛枳聽到這裏,忽然開始好奇。
    那個初中時小心諂媚、擔驚受怕的小可憐兒,究竟是怎麽一咬牙蛻變為了高中時水晶般耀眼張揚的校花?
    最清楚的人也許是她初中的同桌吧,可自己無從知曉了。
    葉展顏小學二年級期末考試那天,媽媽再次嚴重發病,被強製送去了醫院。外婆也在和媽媽扭打的過程中跌倒,病了半個月。老人病過一場後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忽然覺得大限將至,要把爛攤子托付給逃去北京的葉展顏父親。幾次電話喚不回女婿,老太太在一個下大雪的早上提了輕省的行李,二話不說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車。
    葉展顏還記得老太太刀刻一般的麵容。
    “你們娘兒倆,到底還是得指望他。”
    外婆把“羅切斯特先生”和他的“簡·愛”堵在門口,捎去了閣樓上瘋女人的消息。小腹微隆的“簡·愛”不敢相信,狂奔離去。
    “我外婆可不是善茬兒,”葉展顏笑道,“那個女學生大著肚子退學了。我爸灰溜溜地從美院辭職,回家待了三個月,看我外婆身體好些了,就又走了。”
    她隻顧自己講,沒有注意到洛枳聽到這個故事時突然灰下去的臉色。
    她從這個缺席了自己成長歲月的父親身上,學會了“豁得出去”這一重要的人生智慧。她父親豁得出去,為了戶口結婚,為了前途拋家棄子,義無反顧,於是成了最後的贏家——丈母娘病死了,瘋老婆追著丈母娘跳樓了,一切隱患解除的時候,他剛好功成名就。隻剩下一個女兒,也挺省心,漂亮又乖巧,隻要給零花錢就好。
    “我不恨他,反倒佩服他,”葉展顏認真地說,“我要做我爸爸,不要做我媽媽。”
    洛枳內心極度震動。
    “但是他當年欺騙美院的女學生,後來也惡有惡報,隻不過報應在了我身上,”葉展顏俏皮地點著腦袋,“你猜那個女學生是誰?”
    “那個女同學,居然是盛淮南的小姑姑,親姑姑。”
    洛枳震驚的神色讓葉展顏非常滿意,笑容中的那絲悲意越發濃烈。
    “有意思吧?嗯?有意思吧。”
    不是所有的巧合都讓人會心一笑。
    “這是你們分手的原因嗎?”洛枳問。
    “為這種事有什麽好分手的,”葉展顏嗤笑,“就算他媽說我倆是表兄妹,我都不會分手,不生孩子不就好了?”
    洛枳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哈笑起來。
    她不記得自己已經多久沒這樣大笑過了,葉展顏不過隨口一說,看她這麽開心,自己琢磨琢磨,也一起開懷大笑。
    奇怪又有趣的場景,她們這樣的關係,為了這樣一個不合時宜的笑話,心靈卻靠得前所未有地近。
    “我記得,”葉展顏悠悠地呼出氤氳的白煙,“咱們那次同學會,你跟我說讓我灑脫點兒,灑脫才像我,盛淮南一定喜歡我大氣點兒,嗯?”
    “好像是,”洛枳點頭,“客套話。”
    “但我不是個灑脫的人。你當時的話讓我很火大,因為你說中了。關於我,他什麽都不知道。他和所有人一樣,喜歡那個樣子的我,我就演給他看,演給大家看。久而久之,我就真的是一個又活潑又灑脫的人了。”
    風將葉展顏吐出的白煙吹向走廊另一端那扇遙不可及的窗。洛枳的目光順著煙霧飄遠。
    那麽真實的葉展顏呢?也許還沒有長大,被留在了初中教室的角落,小心隱藏著秘密,等著被理解和拯救,卻被現在光彩照人的她刻意遺忘。
    最深沉的陰影,背麵總有最燦爛的光。
    “可是你為什麽特意把我叫出來呢?”洛枳道,“既然你擔心張敏向我泄密,為什麽現在又自己講出來了?”
    “我希望你能幫我把這些講給淮南聽,我自己怎麽都說不出口。”葉展顏聲音顫抖,煙灰打著轉掉落地麵,帶著慢動作的美感,“丁水婧告訴他,你扔了我的分手信。我給他打電話,他都沒問過我一句那封信上寫了什麽。雖然是不存在的一封信,他還是拒收了。他不會為我主持正義了。”
    你哪裏有正義。洛枳皺著眉,卻沒反駁。
    “怎麽樣?我再求你一次,這次你一定要幫我。”
    洛枳搖頭:“你自己去吧。我沒有辦法還原你想說的每句話。”
    葉展顏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態。
    “那我換個請求,你永遠不要告訴他我們見過麵,我對你說過的任何一個字,你都別透露,我會自己去和他說。”
    葉展顏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洛枳被她繞糊塗了,覺得怪怪的。
    “好吧。”
    不知怎麽,她竟然一丁點兒都不擔心葉展顏將對盛淮南傾訴衷腸。
    葉展顏好像很開心,她跳下窗台,走了幾步,在垃圾桶上摁滅煙頭。
    “那我走了。”葉展顏忽然說。
    “啊?”
    洛枳還蒙著,葉展顏竟然真的鏗鏘有力地向著樓梯間走去,陽光將她身上玫紅色的大衣照得格外耀眼。
    走出一段距離後,她忽然停住,轉過頭說:“有件事想跟你說聲‘對不起’。我記得一模的時候我跟丁水婧告狀,害得你倆鬧掰了。其實我沒喊你去打排球,我就是和盛淮南說這話的時候看見你從眼前走過去了,覺得你那個自命清高的德行特別礙眼,就隨便陷害了你一下。不好意思。……但是不保證以後不陷害了。”
    洛枳沒回應,隻是淡淡笑了一下。
    “就是你現在這個德行,煩死了。”
    高跟鞋聲在樓梯口轉彎,哢嗒哢嗒,漸漸消失不見。
    洛枳摸摸自己的臉頰。高中時,她的冷漠有一多半是自我保護,然而現在能全程如此平靜地麵對葉展顏,是因為真的有底氣。
    所謂淡定,所謂高姿態,所謂心平氣和,不過就是因為你早就是贏家。
    結果已經是最大的報複,何必在乎口舌上是否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