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開眼，江明修朝著身邊的人低聲道：“我出去走走。”

    江明軒眼眸微動，點點頭。

    待他離開後，不久，江明玨也走了過來，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見著沒看到江明修，他詢問：“五弟呢？怎麽沒同你一塊兒？”

    “去官房了。”江明軒喝了口茶水，微微皺眉。

    江明玨聞言，朝身後的隨從看了眼，後者明白他的意思，遂悄悄退下。

    兩人的動作盡管隻是一瞬，可還是落到了江明軒眼中。

    他微微彎了彎嘴角，隻聽江明玨道：“我們都是自家兄弟，有些話我就不見外了。”

    “江大公子還是見外的好，畢竟我隻是江家的親戚，論兄弟，實在不敢高攀。”

    江明玨神情微滯，笑了笑道：“何必如此，你總歸也是生長在我們江家，之前有些誤會，如今解開就是。”

    “誤會？”江明軒嗤笑，睨了眼滿座貴客，“不如說給他們聽聽，看看那要賣掉我阿姐的事，可是誤會。”

    江明玨臉色不大好看，隻能繼續道：“老人家糊塗了點你是知道的，況且祖母的脾性一向如此，她也為此歉疚不已……”

    “歉疚？我可沒看出來。”

    “祖母病了許久，便是今日這樣的大好日子，都下不來床，你若能去看看便去看看吧！”

    江明軒聞言，抬起眸子看著他，“看她，為何？”

    江明玨動了動唇，“她好歹也是你的長輩。”

    “我可沒有這樣的長輩。”

    “你——”

    “怎麽，江大公子莫不是還想逼著我去？”

    “你不要忘了，祖母是你的長輩，若是你不孝不義的名聲傳出去，往後的路可就難走了。”

    “當初離開江家時，我們姐弟三人便與江家斷絕所有幹係，長輩？她何時拿我們當過晚輩？”

    況且，還敢威脅他。

    想到這裏，江明軒諷刺地牽起唇角，道：“江大公子，你大可以試試，看看是我不孝不義的名聲傳的快，還是江老夫人當初賣掉我阿姐的證據遞到府尹的速度快。”

    江明玨臉色黑沉。

    “你……”

    “嗯？”

    兩人視線相交，江明軒明顯不懼任何事物，這也是他的底氣。

    江明玨拿他沒法子，隻勉強繃著一張臉，草草地吃了杯酒，便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對於沒有達成目的，他其實倒也不那麽在意，但這江明軒的態度卻是著實教人惱火。

    怎麽從前沒發現他這般討厭呢！

    想了想，從前他這樣的身份連他的身邊都近不得，自然也無甚交集。

    若非長輩提起，他都快忘了自家還有這對姐弟寄居著。

    如今，倒是養出了幾隻白眼兒狼來。

    出了宴客廳，他看到自己的隨從回來，卻還是沒見著江明修那小子，不由地更煩躁了。

    “人呢？”

    “小的看過了，在如廁呢！”

    江明玨皺眉，“確定是他？”

    “是，小的親眼看到進去的。”隨從肯定道。

    江明玨聞言，眼皮卻是莫名一跳，總覺得哪裏不對，可卻找不出不對的地方。

    隻得吩咐道：“看緊了，等他出來就將他引到偏廳。”

    “是。”隨從應下。

    此時，江家的後院內，偏僻的小道上一道身影輕巧地避開人，翻進了一座院子裏。

    因著江媛大婚，今日人手多數都被抽調走，院子裏隻一個婆子和個丫鬟看守著。

    婆子這會兒已經不隻到哪兒躲哪懶去了，至於丫鬟剛去換茶。

    江明修記得這個院子，第一次來時還是被江秋月套著脖子牽進來的。

    那會兒不過八九歲的年紀，也不知善惡究竟是什麽。

    直到那惡在江秋月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他其實不明白，怎麽可以有人壞這樣徹底，如同暗地裏腐爛的根，惡臭又惡心。

    而現在，那個惡人卻已經癡傻瘋癲，但仍舊被善待。

    隻因她是江家嫡出的姑娘。

    身份便代表了一切麽？

    不，也不一定。

    蹲在地上撥弄著明珠的江秋月隻見一道陰影遮住了她，以為是丫鬟，立即就不高興了。

    “死丫頭，你擋著我光了。”即便瘋癲了，她還依舊是這幅性子。

    江明修垂眼看著，遂緩緩蹲了下來。

    江秋月看著麵前的人，似乎覺著有些熟悉，她眉頭緊皺，沒由來的不喜。

    “你是誰？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是誰？”江明修看著她，眼眸愈漸深沉，“你曾經喚過我好多名字，比如狗兒，廢物，小賤種，小雜種……”

    他笑道，眉眼瞧著溫柔卻冷淡，“怎麽，都不記得了？”

    江秋月瑟縮了下，許是出於直覺上，她莫名地有些害怕。

    隻見她往後退了退，地上的明珠也被她踢到了江明修跟前。

    他低頭撿起，摩挲了會兒。

    “你給我出去，這裏是我的地方，不準你進來，再敢進來我就讓人打死你。”

    “嗬……”

    江明修直起身，來到她麵前，將她逼到牆角，退無可退。

    “打死我，你確實該打死我，你若早些打死我，我可能還會感謝你。”

    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折磨他，羞辱他。

    “知道我這麽多年是怎麽過來的嗎？”他笑的殘忍，同時也伸手抓住了她腦後的發絲。

    江秋月被迫抬起頭，卻是更加恐懼了。

    “不要不要，不要過來喔——”

    一顆明珠塞進她的嘴裏，下巴一抬便迫得她咽了下去。

    緊接著便是她脖子上的金鎖也被毫不猶豫地拽下。

    “這都是拜你所賜，你就好好享受吧！江、三、姑、娘。”

    江秋月瞪大雙眼，喉頭被卡住說不出話來，她死死地盯著江明修，淚水和口水連成一片滴下來。

    模樣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

    “咳咳嘔……救救命……”

    江秋月拚命扒拉著脖子，神色錯亂不堪。

    她似是想起來這人，又似是想不起來。

    說不清是什麽感受，她隻覺得呼吸越來越不順暢。

    臉色從漲得通紅，到鐵青。

    而江明修從頭至尾都隻是彎著嘴角看著。

    直到江秋月的掙紮漸漸弱了下來。

    他看著她咽下最後一口氣，臨了還不肯閉上眼睛。

    那雙眼睛裏有恐懼，有不甘，唯獨沒有悔恨。

    江明修看著看著，突地低低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他笑的眼角都溢出了淚花，搖搖頭。

    “便宜你了。”

    －－－－－－題外話－－－－－－

    江明修：“哈哈哈哈——”

    作者：很好，又瘋了一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