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清顏來給他留遺囑，她告訴中山王，“這次施針，是為您祛除了濕氣，和雙腿裏的淤血，但這病是無法根治的，會隨著您年紀的增長存在；
    不過您隻要日常活動，保持身體健康，便不會發作的更厲害，這個月我再為您施針三次，您便可安心保養著，頤養天年了。”
    他麵前是君傾瀾，身後是站在房裏，跟君傾瀾相視而笑的薑清顏，他無端覺得自己很多餘。
    他今日來一看，竟看到中山王站在客房門口。
    “咳咳！”
    但他再多餘，也得回去先整齊了衣冠，再離開夜王府。
    他自然不會讓她親，又懶得看她那哀怨又帶著色氣的小眼神，便隻能回房去了。
    薑清顏索性也坐下了，“我確實有私心，也不大好當著王爺的麵兒開口，現下，我鬥膽問問中山王您，此次春闈，可是您對我家王爺和君月軒的考驗？
    他們兩個的能力和人品，您心裏有譜嗎？”
    中山王一口茶剛喝下，就板了臉，“你一個女子，說話就這麽直接的嗎？”
    能不能給他留點顏麵，給點打太極的餘地了？
    這讓他讀了一輩子的學問，怎麽施展出來？
    說他心裏沒譜？
    這不可能！
    說他心裏有譜，這不是明擺著讓薑清顏嘚瑟起來嗎？
    因為她治好了他，他就得向她透露，此次入京，他心裏其實更偏向君傾瀾嗎？
    中山王心裏有股不服。
    薑清顏也看出來了，她平心靜氣的告訴中山王，“此次給您治腿，確實是我的私心，我的醫術，自然不是尋常大夫能比的。
    能夠治好您，也希望您能支持王爺，因為王爺的能力，人品，都是上乘，我不信您看不出來，君月軒心思狹隘，野心勃勃。”
    中山王冷哼了一聲，“本王年近七旬，若連這都看不出來，便不必做這春闈的主考官了。”
    “可您既看出來，為何還非要跟君月軒親近？”薑清顏狐疑的打量著這位老人家，看起來脾氣暴躁，其實內心明鏡一般。
    他是知道，君傾瀾比君月軒，更能擔大任的。
    中山王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若是薑清顏給他治病之前，他一定實話實說，把薑清顏這個婚前失貞，帶著野種為禍夜王府的人，批的身上沒有一塊好皮。
    可是薑清顏不僅治好了他的腿，還沒跟他趾高氣揚的，就讓他有點失去鬥誌了。
    他輕咳了兩聲，撫須想著措辭，怎麽才能說的委婉一些。
    “是因為我？”薑清顏瞥了中山王兩眼，隻見這位老人家，一雙泛黃的眼，頓時瞪直，仿佛在說——對！
    薑清顏扶了扶額，“有這個必要嗎？”
    話既然已經被她自己說出口了，中山王就沒有再藏著掖著了，“若他隻是夜王，你與他是明媒正娶的夫妻，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可他若為攝政王，這就不一樣了！”
    說到這兒，中山王就開始長籲短歎了，“早在五年前，你們成婚之前，本王就勸過他，不要行此事，大家閨秀多的是，他不是非要娶你不可！
    即便是他需要王妃娘家的助力，也不是隻有一個薑國公府，遠的不說，那慕國公府就不行嗎？江閣老家，也有待嫁的女兒啊！
    若說他圖薑國公府的錢財，他自己東征西戰這麽多年，多少戰利品不夠他花的？
    若是他圖薑國公的勢力，你們成親之前，薑國公便已病入膏肓，不是長壽之像，何須平白擔了這虛名，還要接受你腹中那未出世的孩子？”
    這門親事，怎麽看都是君傾瀾虧的血本無歸！
    他娶的女子失貞不說，還給他帶來一個身份不明的野種，這花轎一進他夜王府的大門，他這輩子就要被人指著脊梁骨唾罵。
    即便他再高的地位，再權傾朝野，也都是洗不去的汙點，世人街頭巷尾的唾沫。
    薑清顏微微怔住，“他不是……跟我爹爹做了交易嗎？”
    她記得，前世自己出嫁前，哭著跟爹爹說，她不想嫁君傾瀾，君傾瀾不會對她好，她隻想嫁給她愛的君月軒。
    可是爹爹同她說，君傾瀾一定會對她好的，因為爹爹給了他，一個天大的好處，讓他待她們母子倆好。
    那時的她年幼，懷著孩子，又懵懂無知，隻以為君傾瀾唯利是圖，才迎娶她進門。
    仗著她爹給君傾瀾的好處，她在成婚後，肆無忌憚的作。
    卻不想……
    原來君傾瀾沒占到什麽便宜。
    又或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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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山王坐在太師椅上，端起了青玉茶盞，低笑了一聲，“你難道就沒話跟本王說了嗎？”
    他雖然年紀大了，對薑清顏印象也不好，但識人的眼色還是有的。
    薑清顏給他醫治，明明挺討厭他，還守了他一夜，細心的治療換藥，說她醫者仁心是沒錯！
    薑清顏嘴角抽了抽，得！
    看在您年紀大的份上，您傲嬌著吧。
    “君傾瀾，你把此次科考學子的名單拿著，待會兒隨本王一起去一趟中樞閣。”中山王一本正經的說著。
    君傾瀾點頭，去他的書房了。
    薑清顏瞧他走了，回頭看了中山王一眼，“您老人家，還有話跟我說？”
    “說什麽頤養天年，本王還要為大晟效忠，沒這麽快離開朝堂！”中山王一撫胡須，讀書人那股子傲氣，頓時就在臉上顯現出來了。
    君傾瀾命人為他備了衣裳，待他沐浴更衣之後，穿了一身淺棕色蟒袍，整個人精神絕收，跟昨日被抬來的老人家，判若兩人，輕撫胡須，還有些意氣風發的樣子。
    但若說她沒有私心……
    中山王唇角微揚，他可是不信的。
    他心頭的這塊巨石啊，可算是落下來了！
    君傾瀾淡淡的說了句，“恭喜皇叔。”
    中山王臉上笑開了花，“太好了，本王能下地走了，而且雙腿的疼痛，沒那麽厲害了！”
    中山王激動的穿上鞋，連忙走到君傾瀾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春闈之時，本王定能好好主考，這下可好了！”
    “哎，好！”
    中山王應承著，全然忘了自己昨日來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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