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演武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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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辟火司演武場。
    連日的晴天突然轉為陰沉,似是風雨欲來。
    隻是眼下還未起風,暴雨未下,空氣中悶熱濕黏得讓人極為不舒服。
    比武場內早已準備就緒,三座朱紅木頭搭建的十丈高塔占據了場內最顯眼的位置,九層高塔,列成品字形直插天際,猶如三柄巨大的紅色寶劍一樣,肅穆森然。
    最前方離地四丈高的看台上,坐著薛仁德、姚謙以及十餘名各司派來的百戶代表,其餘各巡鋪派來的金吾衛則圍繞演武場整齊就座。
    場地內,九支代表隊伍身著各色勁裝,圍繞著三塔站立著,隻待一聲令下,就各展所能。
    這九支隊伍中,秦明和白齊代表的是善和坊,而薛晉則在洪武街的隊列裏,洪武街的八個人均是身材魁梧,形容猙獰,猶如金剛力士一樣,一看便是各巡鋪內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手。反觀善和坊的隊伍,真是對得起老弱病殘四個字,秦明都懷疑,這些人能不能爬上這十丈塔頂,實力這樣懸殊,比試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秦明暗罵了一聲:“無恥!”
    但罵歸罵,秦明很清楚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他看著這火紅色的高塔,就好像看到了一座座高不可攀的火焰山一樣,一個不小心,這山就要把自己焚成灰燼。
    秦明心想,就算這前方是刀山火海,自己也得去征服,就算這八個人最後隻剩自己一人,這事自己也得去做,難不成要眼睜睜地讓薛晉、丁恒這些人看笑話不成?!
    這可不行!我秦明千辛萬苦當金吾衛,不是給你當猴子耍的!他回頭又看了一眼坐在高台上的丁恒,一副安然自得的模樣,甚至嘴角都開始掠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仿佛自己的奸計即將得逞一般,秦明是越看越不爽快,終於這怒意化作一口唾沫,怒罵道:“遲早我要宰了你們幾個!”
    第一輪,百龍出水,比的是登高射水。
    三座十丈高塔中間各支出一架長梯,每架竹梯上掛三個巨大的水桶,一共九個,分別標記各代表隊相應的顏色。這些選手要背負水囊、水槍爬上高塔,往自己的水桶裏射水,先灌滿者勝。
    這個項目模擬的是高層建築的火災撲救,京城之內五六丈以上的高塔、閣樓、廟堂不在少數,其中最高的千禧寺琉璃寶塔有九層三十多丈,若是臨塔而望,大有立在萬丈懸崖下的巍峨感,這樣的建築一旦發生火災,如何把水送上高處是要解決的首要難題。明代雖然科技進步迅猛,但機甲術還未普及,大多數時候還是要靠人力運送,以千萬人力阻擋災害肆虐,甚為悲壯!
    三座木塔之下,九隊七十二人早已屏息以待。
    薛仁德一聲令下,各參賽人員猶如離弦之箭般衝向木塔,這些人大多背著水囊或水桶,奮力攀爬,一群人就像靈猴一樣穿梭在木塔的空隙間。
    秦明和薛晉首當其衝,隻是秦明並未背水,他身無重物自然速度最快,不過片刻間就攀上塔頂,十丈建築不算太高,但是木塔臨時搭建,畢竟不如大殿高塔建得那麽牢靠,加上幾十名金吾衛攀登搖晃,到了塔頂已是擺動劇烈,大有搖搖欲墜之感。
    秦明看了看高塔上下還在背水攀爬的選手,不禁冷笑道真是一群蠢驢,這叫磨刀不誤砍柴工!他坐穩了身子,不慌不忙從背上取下繩索和幾枚滑車,在長杆上固定好,而後甩下繩索,叫道:“快上水!”
    他深知自己的隊員年紀偏大,不可能與其他幾個隊硬拚,唯有想辦法智取才行,所以想了這個辦法,用滑車來提拉重物。一桶桶水很快就被拉了上來,接下來就該利用唧筒和水槍汲水射擊了,這唧筒和水槍類似注射器一樣,中間是空心大毛竹,前麵口小如小管,後麵利用活塞抽拉或按壓,可以汲水射水。
    秦明生性好動,本就不愛練習這種枯燥的射水技術,加之入伍時間不長,這射術終究不精,水柱斷斷續續,時長時短,一桶水打過去也不過注入不到四分之一的紅桶。
    另一邊,薛晉等人也已爬到塔頂,這些人明顯訓練有素,他們采取了另一種方法,八個人很默契地分成兩撥,四人專門負責背水上塔,四人專門射水,每一道水柱都射得強勁有力,又精準到位,水桶裏的水漲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快射滿了。
    秦明這邊也按部就班,他在塔頂帶著幾名年紀較輕的一邊拉上水桶,一邊汲水射擊,白齊則帶著另外幾名取水拴住,雖然一群人射術不佳,但速度也算很快。
    高塔上,有裁決官員在隨時觀察,不一會兒他就舉旗叫道:“洪武街勝出!晉二輪!”
    秦明微微皺了下眉頭,心想這幾個人的速度真的太快了,即便自己仗了滑車的便宜,也沒能快過他們,但眼下自己顧不得那麽多,趕緊完成任務才是最要緊,他眼見自己桶裏的水位已經快溢出來了,正要舉水槍射水。
    突然,對麵高塔上的薛晉冷笑一聲,一腳踹在了橫跨的竹梯上,這梯子上掛了三個水桶,是大通、建安和長通三條街道的,水桶近乎滿水,壓得竹梯本有些彎曲。薛晉再一用力,梯子哢嚓脆響,而後迅速斷裂,三個木桶如流星般墜落下去。
    咚!咚!咚!
    這聲音悶悶的,在整個演武場內猶如丟入了幾枚火雷,所有人都驚住了,因為沒有人想到可以摧毀對手的木桶,也不知道這算不算犯規。
    負責裁決的官員搖了搖頭,沒有舉旗,說明這樣沒有違規。
    薛晉冷笑一聲,還要再踹另一架竹梯,秦明直接射水入桶,水花溢了出來。
    “善和坊勝出!晉二輪!”裁決官員及時喊道。
    薛晉的腳停滯在半空中,並沒有踩下去,他陰陰地笑道:“臭小子,我嚇唬你的,我還沒玩夠呢,不會這麽快讓你輸,不過剛才那一腳是警告你,跟我鬥,下場就跟那水桶一樣!嘭!”
    薛晉比了一個開花的手勢,但在他人看來,這手勢卻像是人腦袋爆開的樣子,帶著血腥和恐怖的威脅!
    秦明的臉色陰鷙得如天上密布的烏雲,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已經徹底明白了這次所謂的演武大會,不過是他們設下的鴻門宴罷了,什麽都是假的,隻有置他們於最不堪的境地才是真的!
    他擲地有聲道:“薛晉,既然你要玩,那我秦明就陪你玩到底!”
    “秦明……我們……”白齊的臉色開始有些發白,不知道是方才的攀爬讓他力竭如此,還是心中有些膽怯了。畢竟,他不過是一介書生,書讀得再多,也不能排遣現實帶來的壓力,更何況是他從未經曆的險惡場麵。
    秦明安慰道:“放心吧,在這演武場裏,就算我死了,也會想辦法護你周全的!”
    第一輪百龍出水,洪武、太平、長安、善和、三山、英靈六組成功晉級下一輪,隻是經過薛晉的一腳,這場上的比試氣氛早已悄然發生改變,大家都很清楚,辟火司的千戶、百戶是什麽想法,他薛晉是什麽人物,自己又是什麽人物,在這種情況下,還有誰會傻到跟薛晉作對?還有什麽能比保住自己的性命更重要?這隻是薛晉和秦明、白齊的恩怨,與其他人可沒有任何關係!
    第二局,真火五行即將開始。
    高塔之下安放了五個直徑近一丈的鐵桶,桶裏放了五種不同的燃料,有油脂、木料、金屬、礦石、茅草垛等,每一組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恰當的方式滅火,而後取出鐵桶內的信物。這一局考的是辟火司金吾衛對各種可燃物的熟悉程度,須知每一種物資燃燒都有不同的特性,若是不能夠熟練掌握這些技巧,一旦到了火場如何能隨機應變,妥當處置?
    就拿這五種燃料來說,每一種滅火的方式都不一樣,比如油脂起火不可用水撲滅,水一澆,油脂就蔓延出來,形成流淌火焰,反而更加危險,所以必須用沙子滅火。茅草垛起火光澆水是滅不絕的,因為茅草隔水,火焰在茅草下方陰燃根本不能被完全澆滅,必須不停地澆水加翻攪茅草,才能除盡火患。還有長石燃燒,不可遇水,一旦遇水便會發生猛烈爆炸,須用辟火氈覆蓋。不過最麻煩的是一種叫飛花的粉末,一旦起火,火焰猶如星星點點的螢火蟲一樣懸浮在半空中,水撲不滅,沙掩不到,若是動作大了,這粉末還會四處飛濺,引燃其他建築,十分難纏,這種火災隻能用水霧來撲滅,以細微製細微,增加空氣中的濕度,形成水汽窒息,熄滅火災。
    第二局的比試並沒眾人想象的那麽驚心動魄,相反十分波瀾不驚,因為許多隊伍開始有意避讓鋒芒,故意輸掉了比賽,這演武大會年年都有,輸掉這一次又沒什麽要緊,但若是得罪了薛晉,那真的往後都沒有好日子過了。
    六隊戰罷,洪武街、善和坊、三山街晉級到了第三輪。
    秦明、白齊經過煙熏、火烤、水浸,模樣早已是狼狽至極,其他六個人更是搖搖欲倒的不堪樣。這些人平時在隊裏,要麽是年老體邁混個差事,要麽性子孤僻與人不善,總之都是邊緣人物,對功名利祿早已失去希望,何曾這樣拚死拚活過,隻是這一步步地竟然也走到了第三輪,這樣的成績對於這些人來說,當真是從來不敢期望的!
    眼見這魁首在前,這些人雖然已是力竭,但眼神裏反倒多了一抹精光!別人怕薛晉,他們可不怕,本來都是辟火司內混吃等死的人,再慘還能慘到哪裏去,還不如拚個魁首,得了賞金糧食,哪怕不幹了也值了!
    秦明雖然不如白齊那樣會察言觀色、洞悉人心,但他很明白,勝負就在這一次了,能不能團結一心,死戰到底,才是最後一局的關鍵所在。他突然站在高處朗聲道:“諸位!你我八人已是生死一條船,你們在辟火司內日日操勞,也未必有什麽奔頭,不如今次勠力一戰,若能奪魁,我和白齊什麽都不要,晉升、賞金、賞糧一切皆歸你們六人,哪怕是小旗、總旗也可世襲,蔭澤子孫,所以還望諸位與我齊心協力,今日一起一戰成名!”
    這話一出,其餘六人更加振奮,士氣高漲如火焰般熊熊燃燒。這原本最不被看好的隊伍,瞬間氣勢上有壓過薛晉隊伍的勢頭。
    薛晉有些詫異道:“這些廢物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