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打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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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之上,空出兩個位置,沈冰柔假孕一事被揭破,她醒來後可能覺得無地自容,又哭哭啼啼上演了一出撞牆尋死的戲碼,給滿座賓客增添了不少談資,顧少元怒極,竟也不似往常那般寬容勸解,拔腿摔袖便走,丟下沈冰柔上下不得,哭了一會,由玉桃扶著灰溜溜從後院小門走了。
梅馥見在座賓客,包括清流一派都對沈冰柔印象大打折扣,頗有微詞,心中不由大快。
沈冰柔,你等著吧,我要一點一點撕下你那張麵具,將你最醜惡的那麵暴露在人前!
她仰頭飲盡杯中的酒,正要續杯時,卻見一旁夏雪籬向著對麵的段瑩然舉了舉杯,那段瑩然也無羞澀閃躲之意,雙手盈盈一抬,算是回敬。
梅馥心裏那點剛剛升起的快意就像被澆熄的木炭一樣,頓時提不起興致。
看來阜寧長公主這皮條拉得很成功嘛,這都開始遙遙對飲了,嗬嗬。
酒飲半酣,趁著客人們醺醺然之際,阜寧長公主開口道。
“方才亭台小敘,本宮聞得段小姐精通琴棋書畫,尤擅琴藝,不如趁此機會,奏上一曲湊趣?”
段瑩然起身,照例謙虛了兩句,卻也不推脫,於是馬上有下人來將她麵前放酒菜的案桌撤到一旁,換上琴桌,剛招呼著命人備琴,段瑩然便開口婉拒。
“不必勞煩,我自己隨身帶了一張琴的。”
話畢,便有隨身丫鬟抱了琴上來,梅馥看那琴布,略覺眼熟,琴布撤開,豁然明白過來,不由得看了夏雪籬一眼。
夏雪籬隻是淡然飲酒。
裝什麽裝!一定是剛才亭台小敘時互通款曲了吧!贈琴,贈情,任由誰也要遐想,難怪感覺段瑩然回到宴會上時形容有些不同了,一臉光鮮明媚,原來如此……
梅馥悶悶地喝了口酒,悶悶地聽著段瑩然在眾人麵前展示精湛琴藝,悶悶地看著眾人對段瑩然露出褒揚讚賞。一曲終歇,段瑩然盈盈一拜,抱琴施施然退場,在阜寧長公主的誇獎聲中,梅馥猛地放下杯子,卻在與桌上相觸時輕輕放下。她微測過臉,縱然已經有思想準備,卻在看到夏雪籬與段瑩然視線隔空糾纏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頭一刺。
去去去,不就是個才女嘛,你喜歡你便去娶去!
一個仰脖,那倒滿杯中的酒又是被她一口飲下。
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花廳中絲竹亂耳,阜寧長公主雖有意偏袒段瑩然,但也不好完全置其他人不顧。今天的宴席中,未婚女眷頗多,雖是赴宴,但顯然也是懷了擇婿的念頭。段瑩然琴聲方歇,其他女眷在公主的授意之下,更是卯足了勁獻藝,一時間更是仙樂飄飄,人比花嬌。而作為一個已婚婦人,梅馥也就不湊這個熱鬧了,一杯接一杯地飲著酒,不多時旁邊侍女手中的銀壺已空,竟幾乎都被她一人喝光了。
從始至終,夏雪籬的眼睛都沒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梅馥放下杯盞,一時間隻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夫主,妾有些不適,想先回去了。”
說這話的時候,夏雪籬突然站了起來。他唇邊勾了一抹淺笑,目下的殷紅淚痣被眼角的柔光覆蓋,一時間也顯得溫暖起來。與此同時,對麵的段瑩然也離開了座。梅馥注意到空氣中兩人的視線突然相對,卻在下一秒鍾淺淺滑開,而後均是默契地各自離席了。
而方才自己的話,似乎沒有聽見,抑或是根本不想去聽?!
梅馥心情焦躁,待夏雪籬走開之後,倏地從座上站起,也一個轉身走了。
梅馥來時和夏雪籬共乘一輛馬車,現在她突然提前要走,沒有國舅的吩咐,連近侍阿九也不在身邊,自然調動不了。梅馥也懶得坐車,卻是猛地衝進馬廄,一個縱身便漂亮地翻身上馬,竟是騎走了阿九的坐騎。
國舅府的人在後麵看著她策馬揚鞭的樣子,瞬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印象裏娉姬都是嬌嬌怯怯的,軟若無骨,貌美無腦,一看便是個依附主子的花瓶。等馬兒已經在視線消失,才驚慌道。
“怎,怎麽辦?”
卻在下一秒看到一個影子已飛身跟上。
“那,那不是九爺?”
阿九緊緊跟著梅馥,他揚眉看著這個女子漫無目的騎著自己的馬在城裏瞎晃悠,也不知過了多久,馬上的女人突像是想到了什麽,竄到了市集,扯了一塊麵巾遮住口鼻。阿九正覺得奇怪,隻見梅馥猛地調轉馬頭,卻是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有趣。
阿九摸摸下巴,默默跟上。
等梅馥從茶樓包房裏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昏暗。為了避人耳目,她在慈濟堂外繞了一圈,卻始終沒有進去。梅馥從袖袋中摸出幾個銅板,利索地寫了幾個字,在街上招了個男童送去。不多一會,一頂藍色小轎便在茶樓下停住,一個女子粉衣妖嬈,嫋嫋娜娜地上了樓梯。那女人也不敲門,直直推門進來,還未開口,屋裏背對她的人卻已率先開口。
“三百兩,幫我弄個戶籍,越快越好。”
封三娘愣了一下,隨即便笑了,這樣開門見山顯是已知自己的底細,於是也不兜著繞著,
“成交,三日後取貨。”
梅馥點點頭,抽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在桌上。
“這是定金,餘款交貨時一並付清。”
封三娘撚指收起銀票,她見背對自己的女人發髻綰著,一副婦人打扮,她平常不是多話之人,此刻心裏卻無端湧出一絲好奇。
“夫人是想要什麽戶籍?若是有別的要求,價格好商量。”
平常出賣戶籍的人,不過都是極窮的平民,但凡有點經營,誰還會把人世間的身份拿去變賣?她這樣說,顯是側麵炫耀自己的本事,同時也好探一探眼前人的喜好,說不定一不小心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可哪知這位客人卻十分幹脆,隻道一般年輕女子戶籍便可,其餘要求竟是皆無。封三娘抿了抿唇,笑了一笑也便罷了。
封三娘走後,梅馥又在茶樓裏靜靜呆了一會,好半天才覺得腹內空空,一晃竟已是這個時刻。她不想回國舅府,結了茶錢,下樓牽起馬。
外麵已是華燈初上,沿街商鋪中燈火通明,小商販擺了一路。梅馥拉著馬繩,掏出碎銀一路買過去。
糖葫蘆,酒糟丸子,黑米糕……
梅馥邊走邊吃,胡亂塞著,似乎要把胃部填滿才會更好受點。終於,等梅馥吃完最後一片雲片糕,實在塞不進去了,這才發現自己竟已不知不覺走到了西陵湖邊。此刻夜色爛漫,除去一般的客船,現下裏也泊了不少花船,不少薄裝女子正倚欄而立,眼神卻時不時在船下遊走的公子間徘徊。
梅馥胸口一痛,也是這裏,自己傻缺給沈冰柔牽線做媒,不想被她設計,一步一步再無退路。
水光瀲灩,依舊是一派浮華,可那景上之人卻已是薄如塵埃。梅馥搖搖頭,這故地重遊讓她心情越發沉重。三個哥哥下落不明,而自己孑然一人,飄零無依……她扯下遮顏的麵巾,一瞬間隻覺得眼睛有些濕潤。
就在這時,對麵花船二樓軒窗猛地被推開,搖搖晃晃掠過一個白衣男子,一個猛砸,差點從窗台上跌落,還好後麵急急跑來兩個人一左一右把他拉住,才避免了落水之苦。
梅馥搖搖頭,想必又是一個天涯失意人。縱使天不遂願,但沉迷酒色,尋死覓活,一味逃避那算什麽。梅馥唇邊漾出一絲苦笑,心中的打算愈發堅定。她拍拍衣裳站起來,眼風卻又不由自主地往那二樓看去。
白衣男子還未離去,他倚在窗前,這時一個女子也擠到窗前,眼看兩人就要貼上,可那男人卻伸手一把把她推開。轉瞬間,窗前隻剩他一人。白衣男子轉過身,眼色迷亂,目光迷茫地看著水麵上月亮的倒影,突然他眼睛一轉,不期然地竟與對上了樹下梅馥的視線。
你站在船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船下看你……
而梅馥早在他看過來時已經驚住。
顧少元……這個跌跌撞撞醉得狼狽的人竟然是顧少元?!
看到這一幕,梅馥心中不但沒有絲毫快意,一時竟還有些發苦。這就是她曾經深愛過的顧少元?他一向自詡清高讀書人,平素生活都是過得守禮克製,如何會放縱自己不顧一切頹然宣泄。
不過早在他堅持要娶沈冰柔進門,就應該做好這樣的準備。想到這裏,梅馥唇邊勾起一抹冷笑,她最後看了那扇打開的軒窗,顧少元已不見了蹤跡,想必已是縱情花海,沉迷酒色了吧?
也好……
梅馥再不看一眼,轉身上馬,可就在她拉起馬繩,正要離去時,身後一聲斷人腸的呼喚讓她身體一僵。
“阿馥……”
見前麵的女子停住,顧少元心中開懷。他不顧腳步虛浮,踉蹌地奔向那女子,卻在幾乎手要探向馬兒時,女子狠狠地一揚馬鞭。
“顧相,你又認錯人了!”
那聲音嬌軟綿柔,卻帶著說不出的色厲內茌。顧少元一愣,方湧出些許神采的眼睛再看向上方那抹俏影時又渙散開來,他醉眼朦朧,竟是不顧形象一下子跪地伸手扯住了梅馥馬鐙上的腳踝。
“阿馥……你別逗我了……明明是你……對不對……我好想你……別離開我……”
“混蛋,放手!”
“不放……”顧少元身體顫了顫,卻是越發地抱緊。
“為什麽每次你看我的時候都帶著恨意……阿馥……明明是你對不對……不要逗我了……”
他嘴裏呢喃,手也不停歇著,竟是想艱難往上攀爬,試圖爬上馬背。梅馥料到他的意圖,眼中閃過一絲厭意。眼看聞聲而來的人越來越多,她狠狠地舉起馬鞭朝著身後人重重一揮。
“混蛋!”
說完,再不顧身後人,策馬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