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誓與河北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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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千支淬了金汁的箭矢帶著一陣破空之聲,呼嘯著落入了正在全力衝鋒的胡騎軍陣之中。
    原本十分整齊的騎兵軍陣,瞬間出現了數十個缺口,中箭之人被箭矢所帶來的一股慣力向後推去,從而落於馬下,落馬之人尚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被尾隨而至的戰馬踩成了一灘肉泥。
    南霽雲側頭瞥了一眼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大纛,見風勢於己方有利,於是揮手指向胡騎軍陣的方向,道:“抬弓...三輪齊射,預備...”
    他默默的將搭靠在城垛口的長槍拿在手中,目不轉睛的看著越來越近的突厥騎兵,高舉長槍,大聲鼓舞士氣道:“斬將奪旗,封妻蔭子,建功立業,報效國家。”
    “放...”
    隨著南霽雲的一聲大吼,卻聽翁的一聲,守軍將士向驟然加速的胡騎軍陣中發射出了第一輪箭陣。
    南霽雲將寶雕弓挎在身上,抬手正了正鳳翅兜鍪,又從親兵的手中接過一個胡祿,將其係在腰間,胡祿中整整齊齊的碼了二十支淬有金汁的箭矢。
    張巡的右手在空中用力的一揮,下一刻,一百多枚磨盤大小的石彈伴隨著陣陣的呼嘯聲激射而出,越過河北城頭,徑直落入了正邁著整齊的步伐,向河北城頭緩緩走來的突厥士兵的軍陣之中。
    巨石落地時發出的悶響,伴隨著骨斷筋折的聲音,以及不幸被巨石砸中的突厥士兵發出的歇斯底裏的慘叫聲,交織而成了一副人間煉獄般的恐怖景象。
    而站在土坡上的張巡卻好似對城外的慘叫聲充耳不聞,他隻是默默的抬起了右手,然後淡淡的說道:“繼續裝填石彈。”
    負責發射投石車的守軍士兵們聞言,如條件反射般,連忙依言而行。
    良久之後。
    石彈裝填完成,張巡再次麵無表情的向守軍將士下達了拋射投石的命令。
    兩輪投石過後,張巡再次拔出佩刀,道:“即刻將投石車運至射程範圍之外,以免遭到對方投石攻擊而損毀。”
    張巡說罷,撇下眾人,再次提刀向城頭走去。
    在硬接了兩輪投石攻擊之後,突厥士兵終於衝到了河北城下。
    這時張巡業已提刀回到了城頭,他快步來到南霽雲的身邊,皺眉問道:“如何?”
    南霽雲無奈的搖了搖頭,眯起雙眼,道:“那人應該是條大魚,他始終被扈從緊緊地護在中間,並沒有進入我的射程範圍之內,我沒敢輕舉妄動,擔心會打草驚蛇。”
    張巡整了整兜鍪,然後順著垛口向城下看去,見突厥士兵紛紛抬著雲梯,已經做好了攻城前的準備工作,於是他眯了眯雙眼,道:“沒關係,咱們有的是時間。”
    張巡說著,瞥了一眼城下被屍體填滿的護城河,望著被突厥人驅趕至此,最終無奈慘死於護城河中的河東百姓,張巡皺了皺眉,咬牙切齒道:“我等與突厥仇深似海,非亡其族滅其種,難消我心頭之恨。”
    望著緊咬牙關,緊握佩刀,指尖幾乎已經摳進了血肉裏,怒目圓瞪,雙眼幾欲噴出火來的張巡,饒是生得人高馬大,號稱一身是膽的南霽雲,亦不免對其生起了一絲敬畏之心。
    南霽雲默默的咽了咽口水,道:“大人暫且息怒,吾等隻需再堅守幾日即可,待陛下援兵到時,便是突厥敗亡之日。”
    “粗鄙蠻夷,竟敢冒犯天威,每念及此,均覺五內翻騰,恨不能生啖其肉,方解心頭隻恨哪。”
    張巡徒手擦了擦佩刀鋒刃上的血跡,然而,他剛剛擦幹了敵人的血跡,刀鋒上卻又留下了他的鮮血,而此刻的張巡卻好似完全失去了痛覺一般,對此毫無察覺。
    隨著號角聲響起,已經步入一箭之地的數萬名突厥士兵紛紛抬著雲梯,向河北城頭發起了如潮水般的進攻。
    張巡見狀,連忙揮舞著手中的佩刀,高聲嘶吼著下令,道:“放箭...放箭...快放箭。”
    箭雨遮天蔽日,城頭大旗迎風獵獵作響,張巡高舉佩刀,屹立於城頭督戰。
    南霽雲手持長槍,身負寶雕弓,腰係胡祿,奔走於城頭之上奮力廝殺。
    而突厥士兵卻個個好似打了雞血般,悍不畏死的向城頭攀爬而來,而大夏守軍亦懷揣著必死的決心,高呼著“誓與河北共存亡“的口號,將汗水與血水融為一體,然後將之一股腦的全部拋灑在了河北的城頭上。
    張巡事先命人在城牆內側堆砌了一個高達三丈有餘的土坡,然後將城內僅剩的一百多架投石車全都布置在了這座土坡上。
    這裏視野開闊,正可居高臨下的向城外的突厥人發起投石攻擊,將投石車藏在這裏,亦可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之奇效。
    望著不斷揮舞的令旗,張巡麵無表情的抬起了右手,道:“裝填石彈,進行第一輪齊射。”
    經過數日的激戰之後,守軍將士早已對突厥人的進攻方式有了一定的了解,在看到對方張弓搭箭之時,他們紛紛俯下身子,借著城牆的掩護,躲避突厥射手的第一輪進攻。
    南霽雲仗著自己甲胄齊全的優勢,棲身在垛口旁,不時俯瞰一眼城下胡騎的行動軌跡,當他看到那名被張巡指認出來的突厥貴族被仆從牢牢的護在人群中間時,他的臉上不免露出了一抹失望與鄙夷之色。
    胡騎行至距城百步左右便不再向前衝鋒,他們在各自部曲將領的指揮下,圍繞著河北城向城頭的守軍將士突放冷箭,以此來打擊、壓製守軍將士們的戰鬥意誌和作戰士氣。
    南霽雲借著垛口向城下瞥了一眼,發現突厥步兵與胡騎之間拉開了一小段距離,於是當即命人向已在城下等候多時的張巡傳達了投石攻擊的指令。
    藏在暗處的傳令兵見狀,連忙揮舞令旗,示意布置在城中的投石車向城外發射一輪投石攻擊。
    在付出了近百條鮮活的生命之後,這支騎兵隊伍終於順利的衝進了弓箭的有效射程範圍之內,三千輕騎紛紛取出事先備好的長弓,圍繞著城頭張弓搭箭,遂在一名將領的指揮下,向城頭發出了一輪攢射。
    一輪齊射過後,守軍將士的手上未做絲毫的停頓,迅速張弓搭箭,僅僅數息之間,便對正在向城頭發起衝鋒的胡騎軍陣接連發出了三輪齊射。
    “預備...”
    “放...”
    “四百步...”
    “三百五十步...”
    “將士們,備好弓矢,聽我號令。”
    南霽雲將右手抬到半空,在心中計算著胡騎與城牆的距離。
    “......”
    “兩百五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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