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履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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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履:履虎尾,不咥人,亨。
    彖曰:履,柔履剛也。說而應乎乾,是以履虎尾,不人,亨。剛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
    象曰:上天下澤,履;君子以辨上下,安民誌。
    《雜卦傳》說:“履,不處也。”
    不處就是動,就是進。《說文》又說:
    “禮,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履就是禮,就是當時社會人們立身處世的準則。這裏有兩層意思:一層,是指人的實踐和行為,這是外在的;內在的就是禮與理。這個禮與理是實踐與行為的準則,無論你去實踐什麽,幹什麽事,你的一言一行必須合於禮和理。所以這個履就是禮和行為、表與裏的統一。
    表裏統一了,你的行為就合於理和禮了。
    卦辭開口便說“履虎尾”,取象十分奇特。履,有所躡而跟進的意思。緊躡老虎尾巴走路,可謂人世間最危險的事情,咥是咬的意思,“不咥人”,然而老虎卻不咬你,保你亨通無事。卦辭以此強調人立身處世,行之以禮,以和悅謙卑待人接物,即便遇上最凶猛的老虎,也將安然無恙。卦中有“履虎尾”之象。乾剛在前,故稱虎;兌跟其後,故曰履虎尾。八卦之中以兌為至弱,以乾為至健。以至弱服於至健之後,自然有危機之象。卦中也有“不咥人”之象。兌是悅體,以和悅履乾剛,則有不被咥而致亨之可能。《彖傳》中說“說而應乎乾,是以履虎尾,不咥人”,十分準確地抓住了兩點,解釋極得要領。履是柔履剛,不是剛履柔。柔履剛是世界上最危險的一種履,給這種最危險的履找到解決的辦法,其它各種情況的履便可不論了,這是第一點。第二點,指出“履虎尾”之所以竟能“不咥人,亨”的根據,是“說而應乎乾”。履卦兌下乾上,兌柔乾剛,兌以柔履乾之剛,唯一可行的辦法是對乾要悅要應。悅是和悅,應是恭敬,二者缺一不可,但根本的態度是兌必須謙卑自處。如果能這樣,雖剛暴亦不難馴服。悅而應乾,乃兌之妙用。九五剛不徒剛,而且居中得正,剛而中正,必然不過剛,不過剛則必處事不偏,把握尺度。推及人事,剛而中正之人一旦踐帝位,君臨天下,定“不疚”。“不疚”即無瑕可指,無懈可擊。“中正”則“不疚”,“不疚”則光明。居君位而光明,方知和悅不是脅肩諂笑,恭敬不是奴顏婢膝。
    初九:素履,往無咎。
    象曰:素履之往,獨行願也。
    爻辭解析
    初九,陽居陽位。“素履”,素是質樸無紋飾,即事物的本來麵目。
    在這個時刻必須保持一種純正、謙虛樸實的態度。即《大學》所說的“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素履之往,獨行願也。”
    這裏的“獨行”,就是說“獨”守住正道。“獨行願”是說行動的目的隻是要實現自己的夙願初誌,不為情遷,不為物累,即《中庸》所謂“不願乎其外”。孟子所說大丈夫“富貴不能淫,貧殘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意義與此相同。
    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貞吉。
    象曰:幽人貞吉,中不自亂也。
    爻辭解析
    “九二,履道坦坦。”履道是什麽道路呢?履是履行的“履”,按照所履行的道路去走,那就是平坦的。“九二”得中,中就是大道之中,大道中間應當是平坦的。比喻辦事要光明正大,胸懷坦蕩。
    “幽人貞吉”,幽人是與下麵的那位武人(六三)相對應,武是動,幽是靜,幽人是幽靜安逸、與世無爭的人。九二以陽居陰位,且得中,處境甚好,前途是坦易的。但九二是陽剛之才,依其本性,很可能急躁冒進。這時候,唯有能夠堅守中心安恬,進退綽綽有餘的幽人,方可得吉。象辭說“中不自亂也”,中是指內心世界,幽人之所以得吉,是因為幽人能堅持內心的安恬和清靜,不自亂,那麽其他的外物更亂不了你。幽,是居暗室而不欺心。
    六三:眇能視,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為於大君。
    象曰:眇能視;不足以有明也。跛能履;不足以與行也。咥人之凶;位不當也。武人為於大君;誌剛也。
    爻辭解析
    六三以陰居陽位,不中不正,以此為履,必出問題。走路應平衡適中,而六三行不中,說明他是個跛子。走路需眼睛正視,而六三視不正,說明他又是個一隻眼。跛子走的不端正但還是能走,眇者雖然看的不全麵但還是能看,事情糟糕就糟糕在這裏。六三忽視自己的致命弱點,自以為是。兩個“能”字充分表現出一個自專自用者的形象。
    如果這樣去“履虎尾”,老虎絕對不會不咬它,凶是必然的。“武人為於大君”,是指出另一種情況。武人是剛暴之人,其才雖弱,其誌卻剛強,他能夠不顧強弱,勇猛直前。這樣的人如果在一位足智多謀的大君即天子的領導下,充分發揮他勇猛不怕死的長處,或許是可取的,有益的。六三陰柔而不中不正,卻不知道自己有致命的弱點,執意冒險前行,無異於履危蹈禍。就好像眇者自以為能視,跛者自以為能行一樣。然而在智者看來,這和“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差不多。象辭告誡以兩個“不足”,喚醒人們萬勿強不能以為能。
    九四:履虎尾,終吉。
    象曰:終吉,誌行也。
    爻辭解析
    九四,是陽爻居陰位。“履虎尾”,這裏又是講履虎尾。“終吉”,這裏也是吉。為什麽呢?因為這裏有這個詞。是畏懼的樣子,因為害怕,所以就保持了一個警惕性,所以就不會盲動。這裏的“九四”是一種如履薄冰的心態。“九四”為什麽能做到這點呢?“九四”是以陽居陰位,看起來既不中也不正,但它是居陰柔之位,所以它是陽中有柔。“九四”是本身就很剛強,它居在柔位,說明環境本身就平和,所以它是裏剛外柔,剛而能柔,所以能得吉。
    九五:夬履,貞厲。
    象曰:夬履貞厲,位正當也。
    爻辭解析
    “九五,夬履貞厲”。夬是剛決、決斷的意思。在“彖辭”中講:“剛正中,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實際上就是指這一爻。但這一爻與“九五”爻的規則相反,前麵每次講到“九五”不是吉,就是無咎,或是元吉。唯獨這裏是“貞厲”,厲,就是艱險。這是為什麽呢?“履”就是很決斷地去踩那虎尾,既然是這麽決斷,為什麽還有危險呢?因為這裏的決斷太武斷了,這裏的陽居陽位過於剛了,所以作起判斷來,可能向過於剛的那個方向傾斜,這就是“貞厲”,“位正當也”。這又是怎麽回事呢?因為這裏畢竟還是居中正之位,居中與居正。另外一麵,就是因為當權(九五是君位),有決斷權,所以也就有可能做出錯誤的決斷。
    上九:視履考祥,其旋元吉。
    象曰:元吉在上,大有慶也。
    爻辭解析
    “上九,視履考樣,其旋元吉。”段玉裁《說文解字注》說:“凡統言則災亦謂之祥,析言則善者謂之祥。”考祥,考察、總結其吉凶。
    旋,周旋完備。上九居履之終,履已宣告完成,現在可以回過頭來看看其所履行之的情況如何了。猶如一個人到他生命完結的時候,人們要據他一生的實際表現,確定他善惡成敗之多少大小。善多吉,惡多凶。象曰:“元吉在上,大有慶也。”在上,履已到達終點。元吉在上,是說履至終極,才有可能獲元吉。履不至上是不可能得到元吉的。這是解釋上九獲元吉的條件、原因。一個人如果最終獲得了元吉,便是大有福慶,這是解釋元吉的含義。吉而曰元,慶而曰大,既有勸勉履善終始一貫的意義,又有強調視履考祥以為借鑒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