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稀碎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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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裁縫店的老板正撥著算籌,一聽聲音喜上眉梢迎上來道:“喲,包爺您來了。那衣服前日便做好了,就等著您來呢!”
包元乾點點頭,張裁縫便笑嗬嗬地入後堂取貨。
包元乾掛著雁翎刀偷偷溜出家門,包元乾在大街上賒了兩塊餑餑,帳就記在了衛指揮衙門典吏薑為的頭上。
所以包時烈如今的任務則是墾荒種田,不隻是包家如此,是西北邊陲的軍戶世世代代都是如此。不似內地中原的衛所,不管年邁還是年輕都需要閑時墾荒種地。
肅州城不大,這些做生意的自然認識包元乾與薑為,薑為這吏員雖小不過賒兩個餑餑的麵子還是有的,隻是不知道薑為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包元乾在街上幾個溜達,轉進了一家裁縫鋪。
包時烈是個老軍戶,年輕時專司軍營裏操練,如今包元乾二人長成入了軍營便補了他的額,不過他軍戶的身份是不變的。
包元乾走近幾步,隻見從崔家厚實的實木大門裏走出一個女子,女子上身著交領的殷紅短衫,下著月白色馬麵裙,捋著秀發,婷婷端莊地走出大門。
此女氣質頗為出眾,齒若含貝,徐徐走來,青絲包裹鈿頭銀篦,步搖發出清脆之聲。
“小姐,這都幾時了,再耽擱些時間這傍晚前怕是都到不了清水官驛了,這大晚上的我可不想在戈壁裏喂狼呢!”
那丫鬟見自己小姐走出來,不由得皺著鼻子嬌氣說道。
那女子走到丫鬟身邊輕輕拍了下丫鬟的頭頂,嫣笑道:“環兒討打,敢責問小姐我了不是?”
那環兒捂著頭道:“哪有,小姐。環兒這是怕您耽誤了日程,不能如期到甘州赴約,惹那竇公子不快罷了。”
那女子聽罷,麵容一甜,眉梢特意點綴的遠山眉一彎真是眉如翠玉,言笑晏晏。
“鶯鶯?”
那環兒正欲帶著此女上馬車時,一個男子的聲音從耳旁傳來,崔鶯鶯含笑的麵容突然呆滯了一下,緩緩看向那人。
“包大哥?”
說話的人正是包元乾,隻不過包元乾此時臉色比較難看,有些低沉,沒了來時的瀟灑與喜悅。
“你....這是要去哪裏?”,包元乾明知故問,他方才聽得真切,哪裏會不知道崔鶯鶯要去何處?隻是他不見棺材不落淚罷了。
崔鶯鶯兩靨微紅,走到包元乾身前數步,眼神躲避,行了個女子禮道:“包大哥.....我....”
“我家小姐是去赴甘州衛竇大人的約,去甘州衛作客...”
“環兒!”,崔鶯鶯側首嗬斥了一聲。
包元乾聽罷哦了一聲,兩人氣氛有些尷尬,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那竇公子乃是甘州衛的經曆官,年紀輕輕便是正六品在位。”,沒想到崔鶯鶯沒說話,那環兒又說了句。
崔鶯鶯臉上一紅,心裏尷尬,貝齒輕咬朱唇道:“包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樣,鶯鶯隻是去作客罷了。”
包元乾表情僵硬地撓撓頭,強笑道:“今日來得不是時候,沒事,我倒沒誤會。不耽誤你行程,鶯鶯你先去吧。日後回轉肅州衛,我們再聊。”
崔鶯鶯聽罷,臻首輕點,“包大哥,告辭了,再會。”
在環兒的催促下,崔鶯鶯登上馬車,入車前最後無奈地看了包元乾一眼,抿了抿嘴便鑽入了馬車內,放下帷幔,擋住了視線。
包元乾呆立原地,見著馬車遠去,他嘴中幹澀,胸中鬱結,腦中茫然,手裏緊握著的綠珠鏈卻始終沒有拿出來。
“環兒,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怎可胡言亂語?”,馬車裏,崔鶯鶯教訓著環兒。
不料環兒卻道:“小姐!他包韃子是什麽身份?怎麽配得上小姐你?環兒也是為了你好才故意這麽說的,想讓他知難而退!”
崔鶯鶯輕歎一聲道:“不管怎麽說,包大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怎麽能惡語相向?”
“那時救我們的,又不止他一個,怎麽?他想獨攬英雄救美的功勞呀?”,環兒撅嘴道,“難道小姐你就沒有對那竇公子心動過?不然又怎會去赴約?”
崔鶯鶯一聽,臉色一變,垂下頭不再說話。
環兒笑道:“小姐,你就是太心善了,以我看呀,這次甘州回來便與這包韃子挑明了便是。”
包元乾滿意地拍拍下擺,滿意地點點頭,人模狗樣了起來。
付了錢將舊衣服寄存在此處,他摸了摸懷裏那串綠珠鏈,心情格外的好。一掃前幾日的陰霾,如今傷勢愈合,新衣在身又要將這漂亮的鏈子贈給心愛的崔小姐,包元乾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一路哼著小曲兒來到城東,包元乾理了理頭上網巾,拉了拉衣衫的褶皺便往崔家正門而去。
這大明雖然規定商人不得著綢緞,可是在這萬裏之外且軍政一體的肅州衛,可顧不得這麽多,稍有些權勢的商賈之家無一不是綾羅綢緞,奢靡至極。
這肅州衛雖是苦寒之地,可人卻相對自由許多,倒也是有得有失了。
“包爺,您的衣衫。”,正當包元乾想入非非之時,老板拖著衣衫走了出來。
包元乾倒也不客氣,徑直解下了自己身上這件補丁滿布的破舊布衣,換了新衣服。
這是件交領改直身的青色布衣,改了直身寬大袖袍為窄袖勁裝,收緊了下擺,雖然也是布衣不過卻強在嶄新,配上包元乾的體格倒是頗為幹練。
他有些百般聊賴,便叉著腰看著店裏琳琅滿目的各式衣衫,有尋常人家的粗布麻衣,也有大戶人家的綾羅綢緞,甚至還有官員的常服布料,上好的緞子頗為奢華,包元乾看在眼裏饞在心裏,心道自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穿上這樣成色的衣衫。
“張裁縫,我要的那式衣衫做好了沒?”,包元乾人未到,聲先至。
包元乾剛到崔家門口,隻見外麵停著一輛裝扮頗為精致的馬車,十來個家丁模樣的騎著高頭大馬侍立在馬車旁,馬車前有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在整理馬車和上馬的步階。
包元乾疑惑,這是誰要出遠門嗎?
‘建文四年六月二十五日’,這一日包時烈早早的又扛著農具出了家門,前往衛城外討賴河旁引灌的軍田裏去耕種忙碌去了。
包元乾聽得柴門合上聲響起,一個鯉魚打挺從土炕上翻起,拍了拍一旁布衣上的沙土灰塵,三下五除二穿罷。
這肅州衛三麵環敵,地處要衝。隨時可能受到各方少數民族的攻擊,故而肅州衛軍戶若有男丁,則父種地墾荒,子則入軍營操練備戰。若無男丁,則年不滿七十者既要墾荒,又要操練。
所以在這大明朝,男丁就代表為家中分憂的勞動力,尤其是在這肅州衛,家裏有一個兩個男丁是十分重要的,故而平頭百姓家重男輕女的風氣也是這般有了成長的營養皿。
包元乾看了看弟弟還在熟睡,便躡手躡腳地取了自己房中積攢的幾粒小的不能再小的碎銀子出門了。
包時烈讓包元乾在家安生待了五日,屁股也好了七八分,刀傷自不必說,有那黑袍人的金瘡藥,事半功倍,已經可以發力揮刀了,所以今日包元乾那顆躁動的心便按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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