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敗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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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姚聽宣是什麽心高氣傲的人,自來這肅州衛便是說一不二,如今竟然有個區區六品百戶都敢阻攔自己,就連這三品指揮使也不敢跟自己這般說話。
    奈何那百戶堅持,硬是將他阻攔下來,他方才怒氣衝衝的來這衛指揮衙門詰問鄧平虜,鄧平虜一介武夫,不知該如何回答,幸有身旁李承恩上前招架一番。
    李承恩疑惑道:“這是什麽話,我們二人哪敢瞞著姚大人您?”
    若是以前,他正眼都不會看這些失了勢的錦衣衛,可李承恩那封信,讓他敏銳地清醒起來,心中盤算若是燕王登基,恐怕會一改建文皇帝的政策,這錦衣衛....恐怕,惹不得。
    那姚聽宣聽罷,遙指門外道:“我且問你,那官驛這二十餘日都是重兵看守,裏麵住著什麽人?”
    這姚聽宣不是傻子,官驛平白無故多了這般多兵卒,起初幾日他沒在意,可一連多日過去,那官驛氣氛都頗為緊張,他不由得起了疑心。
    近日來鄧指揮使流年不利,前幾日被兩個下了崗的錦衣衛盤問了幾次。他堂堂正三品一衛指揮使,卻隻能在這些下崗錦衣衛的麵前,是能陪笑便陪笑,能容忍則容忍。
    鄧平虜一聽,一腳將椅子踹翻,來回踱步喝道:“傳我將令,肅州衛即刻點兵!!”
    姚聽宣看向鄧平虜,聽他要點兵便道:“此刻敵情不明,又是夜裏,倉促點兵我以為不妥,待來日行文行都司再行定奪!”
    鄧平虜豁然轉身,瞪著那又開始微操的姚聽宣,雙拳握地咯咯作響,幾次話到嘴邊又忍了下來。
    這崖口百戶所雖是朝廷定額一百二十人,可是地處要衝,朝廷遠在內地不可能麵麵俱到,鄧平虜自上任後實地勘察,便發現這崖口之地的要衝與兵力的空虛。
    如此豁口區區一個百戶所的兵力是遠遠不夠的,故而他因地製宜,便增派了三個百戶的兵力,共計三百六十人把守,實行三班倒,隨時都有滿額一百二十人巡夜駐守。
    可是這姚聽宣自來,便迂腐的嚴格照著朝廷布置的兵額來部署兵力,硬生生地將崖口百戶所兵力撤回至衛城內,徒留張揚一個百戶的兵力看守。
    鄧平虜那時便為此與之大肆爭論一番,最後被行都司斥責方才作罷,可他心裏明白這一個百戶的兵力是無論如何也看守不住崖口的,羌番不來則已,來必能克寨。
    他日防夜防,怕什麽便來什麽,怎奈匹夫不聽自己之言,豈能不怒!?
    李承恩走近道:“這羌人想必是有備而來的,挑了個下午時辰攻寨,算準了敗報傳到衛城也是夜裏,如今我們夜裏點兵摸黑而去,他們以逸待勞,恐怕....”
    鄧平虜道:“李大人,崖口關易守難攻,若是待過今日他們紮穩了營盤,我們再想去奪,可就難上加難了。”
    姚聽宣卻反駁道:“我王師天威浩蕩,區區不到千人的營寨,頃刻便可拿下,何懼之有!?”
    “姚大人!!”,鄧平虜忍無可忍,出聲喝道,將那姚聽宣驚地身子一顫。
    “姚大人..我知道王師天威,可是我不能拿著手下軍士的性命作兒戲,他們不隻是我大明朝的軍人,更是爺娘的兒子,妻子的丈夫!”
    姚聽宣一聽卻不為動容道:“大明軍人自當為國盡忠,鄧大人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是何道理?”
    鄧平虜見與他說不通,便冷笑道:“姚大人恐怕不熟悉這關外的地理形勢,你可知這崖口所是何處?”
    姚聽宣一挑眉,顯然不知。
    “這衛城的討賴河便是從崖口流出,討賴河乃是衛城農業糧食灌溉的唯一仰仗,若是羌人把守崖口,將河水一攔,這肅州衛當即便要斷水,這萬畝良田就會成了棄田....”鄧平虜負手走近道:“你姚大人那數百畝田,恐怕.....”
    沒成想姚聽宣一聽,果然皺起眉來,顯然是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一改臉色著急道:“那該如何是好!這田...這田不可荒廢...”
    鄧平虜冷哼一聲,心道曉之以理你無動於衷,非要自己利益受損了才會著急,匹夫!
    “幕府點兵!!取我兵甲來,即刻隨我前往肅州衛軍營!”,他說罷便長身踏步而出。
    姚聽宣趕忙轉身招呼道:“此番我也隨軍同往,定要拿下這崖口!”說罷也趕忙提擺疾步而出。
    而李承恩卻若有所思,出了衙門大門往官驛而去。
    可吃了敗仗也就罷了,如今這姚聽宣還拿這事詰問自己,一個在自己眼裏區區四品鳥官,敢頤指氣使對著自己這正三品衛指揮使問責,他性烈如火,如今胸中早已怒火中燒,不過卻不敢發作,局勢尚不明朗,時機還未到。
    那姚聽宣可絲毫不給這鄧平虜麵子,起身一拂袖哼道:“既然二位大人不說,那我這便回我衙署給行都司參讚黃大人行文,讓他來問問你們便是。”
    正欲離去,卻聽得外間嘈雜,衙門外的值守軍士送入內了幾人,皆是蓬頭散發,狼狽至極。
    姚聽宣眼神一沉,略微思索一番,顯然是不相信李承恩的‘鬼話’的,於是道:“北元官員?犯得著在這肅州衛裏滯留這般久?即刻抓到,即刻獻俘即是,照我看恐怕不隻是一官員這般簡單吧?”
    旋即眼神盯著一臉愁容的鄧平虜,挪揄道:“你說呢,鄧大人?我是沒想到,托鄧大人帶兵有方,這肅州衛近年屢戰屢敗,卻還有本事去抓北元的俘虜?”
    鄧平虜本就心雜,聽此挪揄之言,愁容陰霾一轉變為怒容,手中茶盞“劈啪”一聲被他捏碎,李承恩趕忙摁住鄧平虜,示意他不要衝動。
    鄧平虜何時受過這般屈辱,自己在肅州衛上那是軍功赫赫,四方蠻夷誰人不服?
    自從這鳥參議到了肅州衛,對自己布防作戰指手畫腳,幾次作戰都是將帥不和,讓自己指揮起來束手束腳,吃了敗仗。
    李承恩聽罷會心一笑道:“奧,原來姚大人就為的這事兒,不過是一北元官員罷了,是我手下一些探子抓回來的,這不就跟著上報行都司報功了。”
    今日他索性去盤問,卻被一個值守百戶給阻了下來,說是沒有鄧李二位大人的令,不可擅入。
    “張揚?!可是那....”,鄧平虜見為首一人入內,自然認得這是崖口所百戶,心中暗道不妙。
    張揚顫抖著手道:“指揮使.....崖口所被羌人偷關...丟了!!”說罷羞愧地垂頭,“今日我帶人修築河堤,卻沒想羌人聚集了七八百號人,偷襲了所寨。如今隻有我們幾個有馬匹的人逃了回來,其他人都....都失散了!!”
    此人三十餘歲,頗有些書生意氣。麵帶三分慍色,冷冷地看著堂中二人。
    一旁的李承恩見冷了場,便端著一杯龍井茶起身置在那文官身旁賠笑道:“嗬嗬...姚大人莫要生氣,莫要生氣,大家都是一衛之同僚,有事應該好好商量,莫要傷了和氣。”
    這日入夜,衛指揮衙門中堂,鄧平虜端坐其中,麵色難看。
    另一人一身月白色文官常服,繡著雲雁補服,是個四品文官。
    這姚大人便是那下派到肅州衛的參議官,雖然隻是四品,可這兩個三品官的武夫也對他頗為客氣,怠慢不得。
    那姚參議並不領情,冷冷道:“好好商量?你李大人和鄧大人有把我姚聽宣當作同僚麽?凡是都是能瞞則瞞,能躲便躲,什麽事卻也不與我說,這是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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