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齋內。
    童香月聽完親信的匯報，反應平淡。
    “這夏三小姐竟然會為了個丫鬟，把事情鬧成這樣？看來真是主仆情深呀。”
    一旁的易茗雪不置可否。
    若不是主仆情深，又怎麽能抽到夏茵的臉呢。
    那死去的丫鬟迎春，在原書中可是女主夏茵的左膀右臂。
    一生鞍前馬後，替她做成過不少事情。
    到了最後，還在一場亂戰中替夏茵擋刀，成為又一個主角登頂路上的墊腳石。
    “說起來，那丫鬟大半夜的不好好待在朱府，跑到那麽偏僻的地方去幹什麽？”
    童香月低頭抿了一口茶，看似無意，實則試探易茗雪道。
    誰知易茗雪根本不上道兒，反正這事兒與她無關。
    “可不，誰知道呢。”
    倆人都沒什麽心思與對方交朋友，客氣也全都浮於表麵。
    易茗雪直接開門見山道，“你樓裏那個叫明薇的姑娘多少錢？我贖了。”
    “哦？為什麽？”童香月挑眉。
    “替我家老二買個心安。”
    童香月許久沒說話。
    半晌，她將手中杯盞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聲音也變得冷淡了起來，“易大姑娘，你不要以為我是真怕了你。我若動起真格來，即便你自己能僥幸活命，可你那一大家子弟妹呢？”
    易茗雪自然知道童香月敢說這話的仰仗是什麽。
    誠如她所說，自己若想以一己之力與雷大都護對抗。
    不死也得脫層皮。
    何況，她根本沒有這個打算。
    “童掌櫃先別急。我今日是來贖人的，並非挑釁。”
    說完，她將二十兩銀子推向童香月
    “我打聽過了，她爹賣她的時候你給的是五兩。不過三五日工夫，就翻漲了四倍。你不虧！”
    童香月冷哼了一聲。
    “進了妓院若是能這麽簡單就贖身，那我這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易茗雪原本也沒想過，這件事能簡單辦成。
    她俯身湊到童香月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什麽。
    那童香月聞言，頓時臉色大變。
    “你說什麽？”
    這次，換易茗雪不慌不忙了。
    “童掌櫃若是不信，不妨多等兩日。我不介意晚幾天來接人，但是我不希望到時候來領人時，看到明薇身上有傷。”
    說完，易茗雪起身就走。
    走了兩步後，她又返身走回童香月身邊，將桌上的二十兩銀子拿了回來。
    “想來我的這個消息換個姑娘足夠了。那這二十兩銀子，就多謝童掌櫃替我免了。”
    童香月沒說話，臉上的表情更是變來變去，如同唱戲。
    直到易茗雪徹底離開後，她才喚來親信道。
    “你趕快去一趟大都護府，務必在後日午時之前趕到。到了也不用做什麽，若是府中真有大事發生，立刻飛鴿傳書給我。”
    親信領命後立刻走了。
    童香月獨自坐在廳內，仔細回想了一下易茗雪說過的話。
    隔了一會兒，她招手叫來一個下人，吩咐道。
    “去，把明薇放出來。找個大夫看看傷，然後再好吃好喝的先供著。”
    她倒要看看，這個易茗雪到底是何方神聖。
    ……
    幾日後，月華樓。
    童香月親自領著明薇找上門來。
    再見到易茗雪，童香月的態度明顯又有了變化。
    從前可能隻是表麵和平。
    如今，卻平白多了幾分交好之意。
    她將明薇推到易茗雪的麵前，笑道，“易大姑娘，人我可是完完整整的給你了，老姐姐我說話還是算話的吧？”
    易茗雪將對方的轉變看在眼裏，不過她的態度卻是始終如一。
    “看來童掌櫃是得到確切的消息了。怎麽樣？雷大公子的腿傷可還有得治。”
    童香月臉上的笑意漸漸被一層愁雲籠罩。
    “大都護已經派人去請神醫穀的穀主了，希望大公子還能站起來吧。”
    恐怕是站不起來了！易茗雪心中暗道。
    童香月將人帶到之後，便順勢走進了易茗雪暫住的房間內。
    她左右探看了兩下，隨即將易茗雪拉到一旁。
    小聲問道，“你到底是如何知曉的？竟連時間和地點都分毫不差。”
    易茗雪自然不可能告訴她。
    轉移話題道，“明薇的賣身契呢？童掌櫃可帶來了。”
    “自然是帶來了的。”那童香月從袖中抽出一張書契，卻沒立刻遞給易茗雪。
    她心中有些惱怒。
    一來因為易茗雪不願多說，麵對自己的主動示好卻始終保持著疏離。
    二來嘛，則是多多少少有些後悔。
    自己當初不該一時糊塗，與易茗雪結了梁子。
    她是存心想要補救，但同時也想套出更多的信息。
    於是，她揚了揚手中的賣身契。
    放低姿態，軟和問道，“妹子你給老姐姐指條明路，大都護府裏的事情我不想參和我也參和不上，我隻想知道往後我的路該怎麽走。”
    易茗雪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伸手從她手上拿過明薇的賣身契，確認過真偽後，才似是而非的說了一句。
    “別再替他們幹這事兒了，再不脫身你就沒命掙脫了。”
    童香月聞言神色一愣。
    麵前的少女眼眸深黑，雙瞳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哪怕是閱人無數的自己，竟然也完全看不透她。
    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少女，居然一語道破了自己深藏於心底多年的真實想法。
    旁人隻道她背靠大樹好乘涼。
    實際上隻有她自己知道，當初若不選這條路，如今隻怕已經上了黃泉路。
    可現在走的這條路，表麵看似榮華無限，實則身後全是沼澤泥潭。
    稍有不慎，就會溺亡其中。
    易茗雪的話如同一記響亮的警鍾，徹底將這個想法從午夜夢回的妄念敲成了現實。
    她深深的看了易茗雪一眼，道了一聲多謝後，轉身離開了。
    易輕輕終於等到童香月離開。
    此時更是迫不及待的從內室跑了出來。
    “明薇姐姐。”
    她病了多日，直到今天氣色才好了些。
    杜明薇一見到易輕輕，激動得眼淚都要流下來。
    易茗雪將手中的賣身契遞給易輕輕。
    易輕輕想都沒想，轉手就還給了杜明薇。
    “輕輕——”
    杜明薇一時呆在當場。
    眼裏的淚珠，也順勢奪眶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