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被映出來的還有那幽深的潭水，和那個奇怪的涼亭。
    那涼亭的模樣格外清晰，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那些屍骨似乎是有意避開了涼亭映照出來的影像。
    有的已經變成了幹屍，皮囊貼合著骨骼。
    那個掉下來的黑洞已經不見了蹤影。
    有的似乎才剛剛死去，麵容依舊鮮活，可翻湧而出的血肉像是惡心的白蟲子。
    在那屍骨的縫隙當中，黃銅鏡映照出了底下的模樣，三張滿是震驚的麵容，奇怪的是，在鏡中他們的模樣竟然也是倒著的。
    林歸曷察覺到了除真的異樣，順著除真看著的方向望過去，隻見在他們的正上方，一塊巨大的黃銅鏡填滿了整個頂部。
    曼妙的身姿，柔韌的腰肢，若不是在這詭異十足的地方，除真都想要給她打賞一個豪華嘉年華了。
    身邊的葉小彤忽然扯了扯除真的衣袖，湊到處真的耳邊小聲問道：“那個人是不是就是我們之前見到的那個紅衣祭司啊？”
    葉小彤因為害怕而有些不穩的氣息搭在除真的耳邊，除真有些不適地瑟縮了一下。
    “應該是。”
    事實上除真確定就是她，因為她和自己回憶中看到的簡直一模一樣。
    “那，那她現在是在做什麽啊？”葉小彤怯生生問道，除真沒有發現，她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貪婪的，渴望的，卻又滿懷憤恨的。
    除真搖了搖頭，但她猜測這可能是一種祭祀，隻是不知道這場祭祀的目的是什麽。
    想起之前在祭壇經曆的一切，那也是一場祭祀，用聖女除真的性命來換取村莊的安寧的一場祭祀。
    不知道這次是不是一樣的目的。
    想起那窒息的感覺，除真難免覺得有些後怕。
    從那紅衣女祭司出現開始，林歸曷就一直在小心觀察著周圍。
    忽然他聽見什麽聲音，像是骨頭掰動產生的“嘎啦”的聲音，夾雜著輕微的呻吟。
    林歸曷猛然間抬頭，雙眸陡然間睜大，迅速伸手拉住除真，往旁邊退了一步。
    除真被扯得向後退了一步，手上還拉著葉小彤。
    兩個人剛退後，就在剛才他們所站立的地方，一個像是喪屍一樣渾身幹癟，似乎除了那一身皮囊沒有任何血肉的屍體便落在了那塊地上。
    幾乎快要脫落的眼珠子頑強地盯著除真他們，嘴角向上咧開，張開嘴，露出那已經不似人類的尖銳獠牙。
    就在剛才，這些屍骨還隻是安安靜靜待在鏡子上，而隨著那紅衣女祭司的舞蹈和突如其來的吟唱，它們開始動了起來。
    最初隻是緩緩地轉動腦袋和四肢，然後越來越迅速，越來越瘋狂，逐漸暴動起來。
    直到林歸曷聽到動靜抬頭的時候，那些屍骨已經完全癲狂了，最後竟然以倒立的形態從銅鏡上一躍而下。
    其中一隻直直朝著林歸曷他們的方向而來。
    林歸曷隻能趕緊將除真拉走，一邊甩出一張符咒到那屍骨的身上。
    符咒隨著林歸曷念出的咒語在空中燃燒，可那符咒還沒落在屍骨身上，就不知為何忽然熄滅了。
    雖然符咒沒有傷到那屍骨，卻惹怒了那屍骨。
    屍骨轉動了一下腦袋，忽然口中發出一聲嘶吼，狂躁地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葉小彤而去。
    葉小彤嚇得想跑，可這邊的場地一共就那麽大，屍骨的動作也比自己想象的更快，沒跑幾步就被追上了。
    屍骨伸手就要去抓葉小彤，葉小彤下意識用胳臂去擋，屍骨便一把抓住了葉小彤的胳臂，一口咬在了葉小彤的胳臂上。
    尖銳的獠牙刺入手筆，葉小彤疼得驚叫起來。
    除真回頭狠狠一腳將那屍骨踹飛，就看見葉小彤的胳臂上，被屍體咬過的地方，幾個黑漆漆的洞，邊上沾染著黃色的不知名的粘液。
    不過片刻，那黃色的粘液便迅速將沾染到的皮膚灼傷，裸露出裏麵的血肉和那白花花的骨頭。
    這粘液竟然這麽毒！
    除真驚駭，然而這會兒卻沒有時間給葉小彤包紮。
    那邊，剛剛被除真打飛的屍骨迅速站起來，還想要朝他們的方向衝過來。
    它的身後，越來越多的屍骨從黃銅鏡上躍下，嘶吼著，張牙舞爪地衝向了三人。
    除真恍惚間想起了記憶中那個女孩兒笑靨如花，可此刻再次看見她，卻隻覺得脊背發涼。
    耳邊響起熟悉的吟唱，隻是這一次，聽見不隻是除真一個人。
    “小心。”林歸曷小心地提醒了一句，除真點了點頭，也開始警惕了起來，目光一瞬不轉地望著舞台上的紅衣女子。
    忽然，周圍的長明燈全部暗了下來，不知道哪兒來的燈光落在了潭水中的涼亭上。
    除真還沒來得及看向涼亭，倒先從那黃銅鏡的影像當中看見了涼亭裏麵的那一抹鮮紅的身影。
    她連忙望向涼亭，果然在涼亭內看見了那個紅衣女祭司。
    依舊穿著一身鮮紅的衣服，銀色的首飾懸掛在腰間、手腕、頭頂和脖頸，垂落的細碎銀飾叮當作響。
    她的臉上也帶著一張遮擋了半張麵容的銀製麵具，一如曾在記憶中看過的模樣。
    除真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好像這些屍骨是圍坐在涼亭周圍，欣賞著涼亭內精彩表演的觀眾。
    除真奇怪地蹙了蹙眉。
    紅衣女子隻是原地站著，雙目緊閉，像是一個木偶一般。
    而隨著那吟唱越來越清晰，紅衣女子忽然睜開了眼睛，身子也緩緩舞動了起來。
    【我去！這是什麽？這是什麽？怎麽這麽多屍體啊。】
    【我以為怪物會從水裏出來的，沒想到竟然是在上麵，我果然是低估了係統的想象力。】
    而在那鏡麵上，密密麻麻粘著人類的屍骨，叫人看了頭皮發麻。
    他們倒立著站在銅鏡上，睜著眼睛看著他們。
    【我覺得我高估了我的承受力，這玩意兒看著也太瘮人了吧，想想剛才一直有東西在上麵盯著自己……】
    那些屍骨中，有的已經化作了白骨，隻剩下幹枯的架子，身上衣服空蕩蕩的，粘著已經凝固發黑了的血漬。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