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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冬臘月坐月子是很難受的，好在因為江淩宴怕冷，江宅的碳火充足，殷舒曼在屋子裏從來感覺不到一絲涼意。
    江辰自打生下來後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在江淩宴那裏，隻有晚上睡覺還有喝奶的時候會回來。坐月子期間的殷舒曼看到孩子的時間很少。
    她雖然想多看看自己的孩子，可是卻沒有阻止江淩宴。
    記得她有兩個月身孕的時候大夫說他還剩一年的時間了，如今孩子生下來了，他剩下的時間也就不多了。
    她猜，江淩宴經常把孩子帶在身邊是想趁活著的時候多看看他。
    江家小少爺江辰滿月的時候，驚動了大半個蘇城。幾乎在蘇城叫得上名字的人都來了，甚至一些跟江淩宴有生意上來往的外地客商都趕了過來。
    因為江淩宴的身體支撐不了出來見客，滿月宴當天幾乎都是殷舒曼在接待。
    在宴席上，她看到了陸衍。
    很久沒見，陸衍看上去像是經過了洗禮，更加成熟了：“孩子長得跟你很像。”
    殷舒曼語氣輕快地說：“陸衍，你也應該為自己打算一下了。”
    “好。”陸衍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看他看著江辰的目光很柔和，是真心喜歡，心中愧疚的殷舒曼說：“讓他認你當幹爹怎麽樣？”
    陸衍答應了，高興地給江辰又塞了個大紅包。
    殷舒曼原本以為自己自作主張讓江辰認陸衍當幹爹，江淩宴雖不至於大發雷霆，也至少會跟自己吵一架，可誰知他知道了以後表現得很平靜，隻是點了點頭。
    江辰滿月後沒多久，江淩宴就病危了。
    顧大夫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不忍心放棄。近一年來他翻遍醫書、發電報給相識的大夫，找遍了各種能給江淩宴續命的辦法，都沒有用。前幾日他終於聯係到了一個可能有辦法的朋友，就買了火車票親自趕了過去。
    病危後，江淩宴就徹底下不了床了。
    許多人過來探病都被殷舒曼攔在了外麵。他又沒真的要死，有什麽好探的？
    隻是一些江家下麵的掌櫃她攔不住。那麽多掌櫃像是排好了隊一樣，每天下午都會有三個去他房裏見他。
    晚上掌櫃們都離開後，殷舒曼就會抱著江辰坐在他床邊陪他，江辰困了惱了，她就讓奶娘把他抱下去，獨自一人留下來。
    看他每天見過掌櫃都是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殷舒曼不滿地說：“就不能好好休息？”
    “我的時間不多了。”
    殷舒曼從他的話裏感覺到了交代後事的意味，抿了抿唇。
    “我從小到大幾乎每天都病著，這一次該是真的不行了。”
    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年的冬天特別冷，這無異於是雪上加霜。江淩宴比之前又清瘦了不少，說話有時需要人仔細聽才能聽到。
    殷舒曼淡漠地說：“你這樣的人沒那麽容易死。大夫已經聯係到了有辦法治你的人，很快就會回來了。”
    臨走前，大夫私下裏給殷舒曼透了個底，說希望不大。
    江淩宴看著她，忽然笑了笑：“口是心非。舒曼，你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可惜以前我沒有發現，總覺得你太高傲，好像不把我放在眼裏。”
    殷舒曼喉嚨發澀，說不出話來。其實他們是一類人，一樣的不願意低頭示弱，總是做著傷人傷己的事情。
    “我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不長，我馬上要死了，真想讓你陪我著走啊……你願意嗎？”
    殷舒曼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深情和執著，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江淩宴繼續說：“江辰未來的路我會給他鋪好，不用擔心。而且你不是讓他認陸衍當幹爹了嗎？以陸衍對你的情意，往後江辰遇到困難，他不會坐視不理的。”
    原來他沒有反對江辰認陸衍當幹爹是因為這個？
    殷舒曼覺得這樣心思深沉細膩的江淩宴有些可怕。因為從小的經曆，他的性格中總帶著一絲偏執，偏執得讓人心疼。
    見她不說話，江淩宴又笑了起來：“害怕了嗎？看來你是不願意了。”
    殷舒曼的眼淚掉了下來，語氣嘲諷地說：“你真想讓我陪你死，還由得我願不願意？”
    “是啊，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