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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時間不會變？”葛淩本來已經有些鬆動，聽到李先生這麽說，神情忽然又淩厲了起來，眸光鋒利。
    李先生本也沒打算瞞著葛淩，直截了當地說：“無論她的鬼氣是否再外泄，她的身體機能都隻能再撐三個月。”
    “三個月……”葛淩的反應，就像是一下子失了魂一樣，他喃喃地重複著，忽然抬頭，眼瞳赤紅：“你沒有別的辦法？”
    “沒有。”李先生滿目肅然，搖了搖頭。
    跟在他身後的周衝似乎也被這個消息驚到，扶住了欄杆，滿麵不可置信的神色。
    到了這時候，反而隻有我比較冷靜，我抱著葛淩的腰，安慰他道：“天無絕人之路，說不定還有辦法呢……”
    葛淩的手似乎在輕微抖動，他抱著我，像抱著什麽脆弱易碎的珠寶，低低道：“一定還有辦法！”
    他霍然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著李先生，沉聲說：“既然小憐隻是身體被鬼氣侵蝕而虛弱，那就想辦法養起她的身體，我記得有種養神滋補的東西……”
    “難。”李先生搖了搖頭，指了指我：“你若是會醫術，你就會發現，她現在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連魂魄上都是被鬼氣刺出的傷口。又陰又冷，這種傷連你都受不住，何況她隻是最孱弱的女子身體。這樣的傷，不是凡物能治的，便是我，也是回天乏術……”
    “李先生。”周衝忽然打斷了他，遲疑了一下，說：“既然小憐魂魄上有了傷，那……”
    “不錯。”李先生帶著憐憫的眼光看著葛淩：“她死之後，就是魂飛魄散，就算你下黃泉，也是無濟於事。”
    葛淩頹然地閉上了眼睛。
    “但是，並不是毫無出路。”李先生又頓了頓，但卻像是一下子給了葛淩希望，葛淩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目光炯炯地望著李先生，眼睛裏頭都是熱切：“你說！隻要我能做到……”
    周衝也側耳聽著，我心裏漸漸湧上一股暖流。
    罷了，我劉憐今生也算是值了，睡過鬼，生過娃，有了錢有了愛情，除了對不起父母，沒能看到小璃醒來，我也算是沒有太多遺憾了……
    能在死之前將我的鬼氣都給皎皎，她以後也能更強一點，更少受一點罪。
    這麽想著，我心裏頭暖乎乎的，困意卻越來越重，看來我的身體確實越來越不濟了……
    我靠在葛淩身上，軟軟睡了過去，葛淩連忙抱住我，聽李先生繼續往下說。
    “你說的用藥物滋養的法子，我確實不是沒有想過。”李先生說：“但凡事要做兩手準備，若是周衝能夠幫忙，就再好不過。”
    “不需要。”
    “我能幫。”
    葛淩和周衝的聲音同時響起，可葛淩說出口後，頓了頓，權衡了一下，還是不情願地說：“他能幫上什麽忙？”
    李先生便說，確實有東西可以溫養血肉，修補魂魄。隻是這種東西隻在長白山才有，是孕育在千年雪山之巔溫泉池裏頭的石中玉。石中玉生在長白山頂的天池中，外形看上去跟普通石塊沒有區別，可隻有剖開才能發現裏頭藏著的玉髓。
    這種玉髓生於極冷中的溫泉裏，天然就是溫養血肉修複魂魄的靈物。
    隻是以我虛弱的速度，葛淩必須在半個月內尋到足夠做一張玉枕的石中玉回來……
    山頂何其大，亂石何其多，石中玉又何其少……
    我張了張嘴，剛想不讓葛淩白費力氣，葛淩就已經沉聲應了好。
    至於周衝……李先生讓周衝等我休息個兩三天，把鬼氣傳一部分給皎皎之後，帶我回一趟老家，查清楚當年到底是誰在我命格上做了手腳。
    周衝也應了下來。
    葛淩臉色又是一黑，剛想說話，李先生又肅容道，他並不是隨意想出的法子來這麽安排。
    葛淩到底是鬼，長白山上對人類而言危險重重，可對葛淩來說，就沒那麽危險。而回我老家那樣的地方，陪著我的必須是懂這行的人類！葛淩鬼的身份，萬一被有心人看出來，隻怕效果還會適得其反……
    他說得有理有據，葛淩也沒了話說。
    李先生便讓我們收拾一下，葛淩明天一早就可以出發，而且必須盡快趕回來。
    在爭奪生命的過程中，時間才是重中之重……
    我沉沉睡著，沒注意到李先生三言兩語就忽悠走了到底沒他精的周衝，讓葛淩能夠在臨行前的一晚安心地抱著我，能讓我、葛淩和皎皎度過真正意義上在一起的一個夜晚……
    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窗外月光皎潔，稀疏幾顆星子點綴在天幕上，閃閃發光。我被葛淩整個人抱在懷裏，身側是被包裹在繈褓裏頭睡的正香的皎皎。
    葛淩似乎一直沒有睡，他抱著我，眼睛裏頭星光熠熠，發現我醒了，在我的眼睛上溫柔地落下一個吻。
    我們兩個，就這麽沉默地擁抱著，誰也沒有說話，因為好像有些東西已經無言自通。
    過了好久，葛淩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一隻手在床邊的床頭櫃裏頭摸索著什麽。
    我帶著淺淺的笑看著葛淩，好像真的他就是我的丈夫，我就是他的妻子一般，可靈魂深處的傷口又在隱隱發痛，我的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過了半晌，葛淩掏出一個絲絨麵兒的小盒子，打開一看，正是他曾經托葛清給我，之後又被我賣了的那枚戒指……
    我的眼睛漸漸濕潤，葛淩溫柔地看著我，拿著那枚戒指，柔聲說：“你把戒指賣了的時候，我是極惱的，但那時候我也舍不得讓它被別人買走，索性又把它買了回來……”
    我臉上又是一陣發紅，我賣這枚戒指賣了了一百多萬的時候，還喜不自勝了好長時間。結果其實是葛淩又買了一次，相當於他白給了我一百多萬。
    到底是什麽時候，葛淩開始在我心裏有了位置？
    已經沒了第一次剛被強迫奪走時的痛苦和不堪，到底是從什麽時候，從他把我從葛清刀下救出來的時候？從他給我送粥的時候？從他暗暗幫我解決段宏和流言的時候，還是他靜靜抱著我的時候……
    葛淩輕柔地拿起我的右手，把這枚戒指重新戴到了我的手上，切割完美光澤透亮的鑽石在我指尖閃爍，另一隻跟它造型一樣的戒指靜靜地戴在葛淩的手上，兩隻手慢慢重合在了一起。一隻蒼白而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握住了另一隻嬌小柔嫩的手，旁邊還有一隻更嬌嫩的蜷起來的小小拳頭……
    一室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