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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竟然真的聽你的話。”周衝不可置信地鬆了口氣，靠在了石柱上，明顯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又低聲說：“這樣是最好不過，但是……你讓劉家老太爺陷入這樣的幻境中去，你的父母又怎麽辦？你要怎麽跟他們交代？”
    其實早在我心裏有了這個計劃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這一點。
    王器這一點上應該沒有騙我，我的爸爸媽媽或多或少是知道一點或者是參與到了當年王器他們陷害我的事情中去的，隻不過波多密也說了，當年是他們假裝成通靈的算命先生，騙得了我爸的信任。雖然他們沒有說以後發生了什麽事，可我心裏也清楚，我爸跟我媽真的都是全心全意地為我好。事情演變到現在這個地步，罪魁禍首是心術不正、生了惡毒心思又死不悔改的王器跟波多密，我的父母也隻是被王器跟波多密的花言巧語哄騙、落入了他們的圈套算計中了而已……
    我衝著周衝，微微笑了一下， 有些悵然地搖了搖頭，說：“我打算帶爸媽離開這裏，劉家村……沒什麽值得我們再待下去的了。”
    周衝點了點頭，看到我的臉色不太好，也就沒有再多問什麽。
    畢竟千事萬事，家事最難。
    我默默地在心中盤算著以後的事情，可不多久，就聽見村民們聚集的那塊祠堂的斷壁殘垣處，傳來一聲痛呼聲，聽起來，正像是劉家老太爺那副顫顫巍巍的嗓子……
    難道是雪珊聖蛇得手了！我的精神一震，馬上提起了精神，睜大眼睛，往平地那邊看過去。
    果然，可以看見劉家老太爺正彎下了腰，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嘴巴裏麵還發出哎呦哎呦的呼痛聲。
    到底是村裏的耄耋長輩，又是將近一百多歲了的族老，站在劉家老太爺身邊的青壯村民連忙抬手攙扶住劉家老太爺，問他發生了什麽事。
    劉家老太爺的身子顫顫巍巍的，一張皺紋密布的老臉上溝壑縱橫，一雙渾濁的老眼中卻滿是迷糊和茫然。
    劉家老太爺子扶住伸手來攙扶住他的劉老三家的小子，這小子跟劉家老太爺是本家，論起來還得喊他一聲曾祖爺爺。劉老太爺站穩了之後，渾濁地咳嗽了兩聲，有些迷糊地說：“哎呦……什麽東西咬了我老頭子的腳脖子……”
    劉老三家的小子連忙彎下腰去看，劉老太爺的腳脖子上果然有一片腫，就像是被什麽蟲子叮咬了一口一樣。
    劉老三家的小子一看，就知道老爺子沒有什麽大礙，不過是人老了，猛地一疼，難免有些咋咋呼呼的，就連忙臉上堆著笑，低聲對劉老爺子說：“曾祖爺爺，沒什麽大事，就是被個蟲子盯了一口，我把蟲子踩死了！”
    說著，這後生還使勁用腳在地上碾了碾，就像是將那不小心“咬到”劉老太爺的“蟲子”碾死了一般……
    我知道雪珊聖蛇天生靈物，是不可能被這莽撞好麵子的後生輕輕鬆鬆踩在腳下碾來碾去的，更何況蛇又不是蟲子，必然是沒有人發現雪珊聖蛇的蹤影……
    劉老太爺聽劉老三家的小子這麽一說，倒也沒放在心上，隻是人到底老了，顫顫巍巍地站著，不多久就沒了體力，竟然暈暈乎乎地就往劉老三家的小子肩膀上倒去。
    這可不是什麽隨便的人，是他們劉家的長老，是現在劉家村村民心裏頭的主心骨。老頭子雖然老，身上卻還有一把骨頭，饒是劉老三家的小子是個精壯的後生，被劉老太爺猛地這麽一靠，也有些踉蹌。好在他反應的快，沒叫劉老爺子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上栽下去，要不然，老劉家的臉可就丟盡了。
    劉老三家的小子在心裏頭嘀嘀咕咕的，一邊也在想，這段日子，村子裏頭是真的流年不利，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成著堆兒地來。先是那場幾百年不見的大雨，把深深紮根在村頭不知道多少年頭的老槐樹衝斷，接著又都是些神神道道的事情……
    什麽陰沉木棺材，什麽童屍，雖然大家都曉得，是王大嫂子在那場大雨中中了邪，說話胡言亂語顛三倒四的，最近也被王器看在家裏哪裏都去不得，可或多或少，村裏人心裏頭對這些事情都有些畏懼。
    王器發達了，回來辦祭山大典倒是好事，他自己是劉家本家的青壯，這種事兒是少不了出力的。可祭山大典之後……
    一晚上的功夫，祠堂倒塌，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惹怒了山神娘娘。之前王器氣勢洶洶地說是村裏頭另一戶劉家的小丫頭帶著個外鄉人溜了進去，可劉老三家的小子根本就沒看著過這幾個人。
    隻是現在老爺子又莽著勁，非說是劉家的小丫頭跟外鄉人惹怒了山神娘娘，要將他們捉過來活生生地祭了山神娘娘來平息怒火，他心裏是覺得有些胡攪蠻纏的。
    可是老爺子現在說的話，他們不聽也得聽。除了老爺子，沒人能知道這裏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劉老三家的小子正魂遊天外，耳朵邊忽然又想起劉老爺子氣若遊絲的聲音，顫顫巍巍地對著一團亂的村民們宣布：“……行啦，都不用找了，這靈牌呀，也成了灰。這怨不得我們，回頭再找找木匠給打出來，先人們心善，不會計較的……”
    怎麽老爺子突然變了性子？
    劉老三家的小子在心裏頭犯嘀咕，往常誰要是敢提一嘴祠堂的事情，都被老爺子虎著臉凶了回去，說是先人不能褻瀆。但現在老頭子自己鬆了口，他也不想找不自在。就順著老爺子的話，又大喊了一聲。
    先人到底是先人，先人的牌位沒了，自己的日子卻得照舊去過，立時就有不少村民停了動作，可還有那一根筋的傻子，扯著嗓子喊：“那劉家的小丫頭呢？”
    他這麽一嗓子嗷過去，劉老三家的小子不禁在心裏大罵，道是這有些人，就是壞！見不得人家好，原本這事誰都不提，就可以這麽悄悄咪咪地揭過去，畢竟那是兩條人命的事情，怎麽能就這麽輕輕巧巧地說活祭就給活祭了！
    連不遠處側耳聽著的我，都在心裏憤憤不平地想開口大罵。
    真的是豬一樣的腦子！
    好在，雪珊聖蛇的幻境極其強大。
    劉老爺子方才一瞬間經曆過的幻境中，被稱為“小孽畜”、玷汙了劉家村先人的靈位、糟蹋了神聖的祠堂、惹怒了高高在上的山神娘娘的我跟周衝，早就已經在地龍發怒的時候，就被掩埋在了地下，也算是用了我們這兩條賤命，換來了村子的平安。
    所以，以劉老爺子向來“好善”、“不計較”的性子，他就大度地決定不再跟死人計較了。
    隻是，腳脖子上不知道被什麽不長眼的小蟲子咬過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
    劉老爺子又咳嗽了一聲，顫顫巍巍地從嗓子裏頭道：“……人都已經死了，再說這些有什麽用？”
    剛好，腳底下大地的震顫也漸漸停止了。
    我跟周衝心裏都清楚，是因為怨靈吃不到新鮮血食的怒氣已經發泄了幹淨。畢竟我們都逃了出來，怨靈就算多想吸食新鮮的血肉靈魂，也無計可施。怒氣存一會兒發泄一會兒，也就慢慢停止了。
    可這一停止，平地上站著的一頭霧水的村民們也就信了劉家老太爺義正言辭拄著拐杖說出的這話。
    確實，王器跟那個通靈先生下去了之後，他們就再也沒上來過。
    那個滑頭溜出來的工程隊的人對他們都說過了，是劉家的那個小丫頭跟外鄉人見不得村子好，就用毒計將王器跟波多密困在了祠堂下頭。現在小丫頭跟外鄉人這麽久了也沒上來，八成也是跟王器跟波多密死在了一起。
    好說歹說，祭山大典總算是完了。地龍的怒火漸漸平息，山神娘娘也算是認可原諒了他們。誰都不想再節外生枝，給自己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