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蘭因絮果,覆水難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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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就是刻意的遠離與疏離。
    好在,那時北地戰亂,他鳳閣珞珈上了戰場,她也不用日日看見他,卻囿於再也得不到他的痛苦中。
    後來她選擇散盡魂魄,不再忍受無盡的折磨。
    鳳閣珞珈卻像是瘋了一樣,全然不顧已經冷了她一千年,衝出沉睡的陵寢,浩浩蕩蕩,聲勢浩大,不顧一切代價地找血燊給央堅嘉爾策。
    “你後悔了,我知道。”央堅嘉爾策喃喃地說:“不然……為何在我用了血燊之後,你又將我改回原本屬於人類的名字。”
    蘭因絮果,卻是三生難忘。
    “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可這一切,早已經是覆水難收。
    我恍然地看著央堅嘉爾策,不知為何,她的幻境竟然也映在了我的眼中。
    仿佛失了神一般,我從頭看到尾,看著一千年前央堅嘉爾策的絕望痛哭,看著一千年後鳳閣蘭因的決然不回頭,可到了最後,重新成為央堅嘉爾策的她,兜兜轉轉,還是要為那個男人來找血燊。
    天蛟和人相愛,就是互相折磨了三生。大鬼與人的相愛,僅僅是這一世,我們就要麵對鋪天蓋地的壓力與艱難。
    皎皎身在陰司,生死未卜。葛淩肉身初成,氣息還不穩定。
    我幻境中的兩個人,同樣的麵孔,一會兒叫“淩師兄”,一會兒叫“阿隱”。
    我掙紮著從葛淩的懷裏退出來,腳步虛浮地走過去。默不作聲地抱住僵立在血燊麵前,麵無表情,臉上卻兩行血淚的央堅嘉爾策。
    不用說什麽,我們互相都懂。
    這是兩個為愛傷痕累累的女人之間的擁抱,是最無奈最默然的安慰。
    “他當年在北地受了重傷,命懸一線,原本就傷重,調理了一千年,還是不見起色。可這一千年內,在退避的聖地陵寢中,我每日每夜都受著無聲的折磨,小憐妹妹,你懂那種感覺嗎……”央堅嘉爾策將臉埋在我的肩膀處,低低地說。
    我喉頭一梗,鼻頭一酸,說:“我知道。”
    “後來他又為我奔波找血燊,連好不容易穩定的靈魂又潰散。所以現在的我,還要再走一遍他的老路,來為他找血燊……”央堅嘉爾策抬起臉,衝我露出一個慘然卻依舊極美的笑來:“小憐妹妹,你說,我們這樣,又是何苦呢?他最是精通命數推算,是否這一切,他都早已經窺到……”
    一旁神色平靜,從頭看到尾的純儀王卻忽然低低一歎,道:“癡兒,癡兒。”
    純儀王悲憫的目光,如一泓亙古不亂的碧綠春水,從我們身上掃過,才淡淡開口,說道:“你們要下陰司,隻有一個辦法,就是通過極北之地的昆崳山。昆崳山是至陰之地,亦是陽世間與陰司的交接處。那裏陰氣極盛,劉憐本身是五陰之體,過昆崳山的時候,陰司鬼差倒不會攔她。倒是你,葛淩,剛剛重鑄了肉身,陽氣已取代了陰氣,昆崳山是萬萬通不過去的了。”
    “可你方才說,你有不用毀掉肉身,也能叫我下陰司去的辦法。”葛淩眉毛都不動,淡淡地說。
    或許是我的錯覺,葛淩的身上,氣質愈發冷凝了。就像是……用了血燊,想起許多前塵往事之後,整個人一下子沉寂了下來。可葛淩也隻有望向我的時候,眼神依舊柔和。
    “任何事情都有代價。”純儀王凝神一會兒,才默然說。
    純儀王伸出白皙如玉的右手,手掌上忽然幽幽浮現出一枚古樸而散發著淡淡乳白色光暈的暖玉出來。
    “這玉……名為若竹。”純儀王掌中托著這塊瑩瑩晶瑩的暖玉,乳白色與他碧玉色的眸子相互輝映,竟然莫名流動出別樣的光華來。
    “將若竹玉佩戴在身上,便能掩映住身上一切的陽氣,乃是行走陰陽兩界之物。”純儀王淡淡地說,將若竹玉往前一遞,卻在葛淩的指尖即將觸碰到若竹玉的時候忽然一頓,肅了一張禍國殃民的白皙俊美臉容,一眨也不眨地看向葛淩,開口道:“孤可以將此物借於你,要求不過是替孤向這若竹玉的主人遞一句話,帶一樣東西。”
    葛淩靜靜地看著純儀王李青流,忽然唇角微微一勾:“是個女人。”
    “不錯。”李青流頓了頓,卻也幹脆利落地承認了:“是個女人。”
    “你既然有這樣行走陰陽兩界的若竹玉,又為何不親自去陰司與她說話,反而要我這外人來為你傳話?”葛淩淡淡地反問。
    純儀王少年姿態風流的麵龐上忽然劃過一絲自嘲,而幾乎是一瞬間,我便也就心知肚明,純儀王李青流到底為何處處忌憚了。
    世人都道英雄難過美人關,百煉鋼也怕繞指柔。
    能讓李青流拿著她的玉佩,過了一千年還惦記著托人傳話,偏偏自身就別扭著不願去陰司親自見她的女人……
    想必與純儀王也是有一段往事的。
    不過央堅嘉爾策之前說過,純儀王可是母胎單身,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的,看來必定也是一樁襄王有情神女無意的戲碼。
    “她名為常磬。”純儀王將若竹玉托在掌心,不理會葛淩的話,徑直淡淡地說:“你們若是去陰司找鬼嬰皎皎,她這一關必定是免不了,也定然是最難的。”
    “常磬……”央堅嘉爾策調整了狀態,聽到這個名字,忽然一怔,俏臉上也露出了震驚而又拚命回憶的神色來:“常磬,那不是冥府之主……”
    “不錯,正是她。冥府之主,獨孤常磬。”李青流淡淡地說,呼了口氣,忽然丟棄一樣迅速地將若竹玉丟到了葛淩手中,也不怕那玉萬一葛淩接不住,掉到地上去會碎,隻偏生耳朵尖兒微微泛紅。
    “將孤的禁魔符揭去,孤直接將你們送出去。你們如今也大可放心,孤可不屑於同你們下手。”
    李青流擺了擺手,一副迫不及待要趕我們走的樣子,隻是一邊還又往葛淩的手裏丟了個錦囊一樣的東西,叮囑道:“別弄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