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一見傾城,再見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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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鏡子中的女人,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懨懨的、冷淡的氣息,連眼眸也是冰冷而帶著喪氣的頹然的。
    即便是美,也是毫無生氣的美。可我又分明知道,這個美的不像是我的女人,正是我自己。
    我長得美,我早就認識到了這一件事,不然,我也不會憑借我的容貌優勢,去做伴遊,去掙一單幾千塊錢幾萬塊錢的單子。可獨孤琴遠要比我更美,她的眼睛和獨孤幽的眼睛一樣,都承襲了她們的姑母,陰司最高處的那個女人的眼睛。
    霧氣瀲灩,欲語還休,卻是不知道要比我這一雙毫無煙火氣的眼眸要美了不知道多少。
    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毫無感情地扯了扯唇角,甜風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翡翠項鏈出來,珍而重之地將翡翠項鏈懸掛在我的脖子上,鏡子中的女人,之前清醇的氣質似乎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縈繞著滿身的愁緒……
    “小姐,您真的是美極了。”甜風幫我打扮好之後,也情不自禁地讚歎了一聲:“您要是多笑笑就好了……今晚就這麽去飯廳用餐,公子吩咐過了……”
    甜風的情緒忽然低沉了起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低低地開口,對我說:“小姐,我知道您心裏苦,可您這麽美,人又這麽好,沒有必要為了一個男人尋死覓活的。”
    我垂下眼眸,看著在我胸前靜靜瀲灩讓人沉醉的一塊雕琢成了心型的翡翠,扯了扯唇角,低低地開口:“我知道。”
    不然……我就不會答應獨孤淵的這個假婚約。
    甜風又歎了一口氣,不知道到底想說些什麽,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呼了一口氣,腰處的衣服並不緊繃,還有些鬆鬆垮垮的,我確實瘦了,比之前……要瘦了好多。
    人痛苦到了極致,勞累到了極致,消耗的,便是自己的心神。
    我終究是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衣裙,再是好看,可到底是古時候的樣式,穿在自己的身上,或多或少總會感覺有一些違和。偏偏除了我之外,所有人在看到我梳妝打扮之後換上的這一套的時候,眼神中劃過的都是驚豔。
    獨孤淵也不例外。
    日入時分,便是獨孤淵茉園慣常的晚飯時間。由於身份即將發生變化,茉園的鬼仆對我更加不敢有絲毫怠慢,我的待遇也一升再升——如今竟然要正兒八經地每一頓飯都去飯廳“用餐”了。
    這種貴婦人一樣的生活,實在是讓我心裏的違和感越來越重。
    可已經先行在方桌旁落座的獨孤淵,在抬眼看向我的時候,眼神中竟然極為明顯地劃過一絲驚豔。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獨孤淵,心裏連一絲波動都沒有,坐到了上次午宴的時候我坐的那個位置上,隻是上次午宴之後,獨孤幽就回了自己的府邸,所以晚宴的時候,獨孤幽並沒有出現。飯廳中除了恭謹有禮的鬼仆之外,就隻有我跟獨孤淵兩個活人。
    獨孤淵打量了我幾眼,微微一笑:“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此話果然不假。劉憐,你這幅樣子,倒也勉強能看得過去了。”
    我瞥了獨孤淵一眼,又挪開了目光,注視著眼前的餐具和桌布,淡淡地道:“花了你的錢,你總不會平白埋汰自己。”
    ……嗯,換了新桌布。
    蓮青色的紗織桌布,精致地繡著雲月交織,辰星隱現。擺在我麵前的,不再是上一次我莽莽撞撞冒冒失失地點的那杯燒春的粗陶酒杯,而是換成了一個原頭雙耳的小罐子,瓷白的煞是可愛,上頭還蓋著個同樣白瓷的小蓋子。
    “這是什麽?”我垂了眼眸,問道。
    “酸奶。”獨孤淵倒是回答的好整以暇,他雙手交織著放在蓮青色的桌布上,愈發襯得他手指潔白而修長,是一貫的、隻有屬於上位者養尊處優,才能生長出來的毫無瑕疵的手。
    “你是怕我再喝醉了不成?”我冷笑了一聲,各種菜色也絡繹不絕地被鬼仆放在一方小托盤中呈了上來,獨孤淵動作優雅而矜貴地喝著擺在他麵前的一碗豬肚蓮子湯,笑的溫文爾雅:“燒春珍貴,如今陰司大抵也隻有霍鳳鳴那裏還剩下一壇子,我這裏,卻是僅剩了那日你喝的那一小盞兒,還盡數被你浪費了。”
    “霍鳳鳴?”我聽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人名,有些發怔。
    “典獄司司主,掌管陰司冥府三境。”獨孤淵淡淡提醒我,我這也才想起來,霍鳳鳴其人……百曉生在《冥府通史》裏麵提及過他,讚他是個世間少有的玲瓏人兒。
    隻不過,不知道他是真的八麵玲瓏,還是水晶心腸。
    我隻記得,霍鳳鳴跟獨孤常磬的關係很親近,這二人,應該算得上是管鮑之交,即便性別不同,也沒有愛情,卻是著實可以生死相托的。
    這樣的人,掌管三境與典獄司,自然身份上是不比獨孤淵差的。
    更何況……獨孤淵也說了,明晚典獄司設宴,他會帶我一同過去。
    我沒有什麽食欲,喝了兩口湯,就忍不住撂了筷子,看向獨孤淵:“霍鳳鳴……明晚設什麽宴?”
    獨孤淵示意鬼仆將稍遠一些的一份薏米粥端到我麵前,不容拒絕地說:“全部喝掉。”
    我根本沒有吃飯的興趣,可也知道,如果真的不吃東西的話,強撐下去,消耗的隻不過是我自己的心力。薏米粥清淡,我順手拿起勺子,喝了兩口,獨孤淵才又淡淡開口:“鎮守昆崳山的陽世間守衛,已經油盡燈枯,新守衛即將上任。明日霍鳳鳴設宴,一是餞行故有守衛,二也是歡迎。”
    我頓了一下,才說:“鎮守在昆崳山的守衛……不是沐清源嗎?”
    “不錯。”獨孤淵微微一笑:“正是你的好友之一的,沐雨生的生父。昆崳山是藏陰之地,隻有沐家世代陽剛命格和純正罡氣才能壓製的住,是以每一代鎮守昆崳山的陽世間守衛,都出自沐家。”
    也就是說……新任的守衛也不例外。
    我心裏一緊,發問道:“那……那個新一任的守衛,你知道是誰嗎?”
    獨孤淵眼眸深沉地看著我,卻輕描淡寫地說:“不是沐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