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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眼看著葛淩的臉，有千言萬語要講，有一萬種情緒想要發泄，有數不清的委屈要得到安慰，可最後，卻成了無聲而無力地張了張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葛淩靜靜地將手覆蓋在我的手上，我們兩個人站的極近，共同抱著皎皎，我甚至能聽到葛淩的呼吸聲。
    在這永夜之下，在血月光輝之下，在離酆都、離陽世間千裏之外的燕山城，在陌生的、不屬於我們的宅院門口，我隻是收緊了我的手，沉默著，一句話都沒有說。
    “小憐。”葛淩又低低喚了我一聲，有些艱澀地說：“之前那些事情，是我一時不察，被宗隱控製了身體。那些事情，我會解決，你不要擔心。”
    我抬眼看著葛淩，看著我熟悉的、魂牽夢縈的麵容，眼眶中，一滴又一滴的淚水滾落下來。
    葛淩抬起手臂，微微歎了一口氣，將我和皎皎都攬入了懷中，說：“小憐，是我的過錯。”
    我沒有辦法確定葛淩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葛淩”，我隻是覺得心突然特別累，就像是長途跋涉之後的旅人，忽然停下了腳步之後，茫然的空洞與失落。
    我微微掙脫了一下，離開了葛淩略微顫抖的懷抱，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搖了搖頭。
    葛淩的眼眸一下子猩紅了起來，驚痛地抓住我的肩膀，說：“小憐，你的聲音……”
    “她是心神激蕩下的失聲，藥石難救。”
    另一個矜貴卻帶著薄怒的聲音淡淡地在葛淩的身後響起，葛淩眉心一蹙，冷冷地轉過身去，恰好迎上了獨孤淵平靜而微涼的眼眸。
    我抱著皎皎，看著葛淩，眼中依舊溢滿了淚水。
    人的心，總是最脆弱的啊。在控製了葛淩身體的宗隱麵前，受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傷害的我，又怎麽可能在葛淩的麵前平靜的下來……哪怕是真的葛淩，我也沒有辦法做到像之前一樣的毫無保留的信任了。
    葛淩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強勢地將我和皎皎攬入了懷中，冰涼地對獨孤淵開口，道：“這些日子，多謝你照顧內子與小女。”
    獨孤淵唇角一勾，我才發現他身後還跟著紀，他的神色明顯是匆匆趕過來的模樣，淡淡地道：“談不上照顧，無非是不忍婦孺流落在外，伸手拉了一把罷了。倒是葛先生，即將與我長姐成婚，還公然在我麵前與別人勾三搭四，算不上是光明磊落罷。”
    葛淩神色不動，淡淡地開口，說：“我的妻子這輩子隻會有一個，就是小憐。絕不可能是獨孤琴。”
    獨孤淵冷笑了一聲，唇邊勾起一個譏誚的弧度，淡淡地道：“無論事實與否，你已經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如今對未婚女子糾纏不休，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吧。”
    葛淩冷冷地看著獨孤淵，掌心卻爆出了一蓬幽暗的火焰：“我與小憐如何，輪不著你來插嘴置喙！”
    “那你不妨再問問小憐的意願吧。”獨孤淵微微眯了眯眼，似乎要火上澆油一般，一步一步地激怒著葛淩，而我……
    我抱著皎皎，看著轉過眸來的葛淩，無聲地開口，用口型說：“證明你不是宗隱。”
    葛淩的眸中，沉痛與無奈交替劃過，最後卻成了低沉而喑啞的話語：“……我沒有辦法證明，宗隱被我壓製在了識海深處，可我們都沒有辦法滅殺對方。一旦摸出了我的禁製，宗隱隨時都可能重新取代我……”
    獨孤淵冷淡地道：“既然你自己清楚是這種狀況，就不應當將危險放置在小憐身側！你沒有辦法證明你是葛淩，占據了你身體的另一個靈魂也是亦然。既然如此，若你心中還愛她，你就不應該過來見她，直到你能控製住那個靈魂為止……”
    “我見你一麵，這便夠了。”不理會獨孤淵一針見血的話語，葛淩吐息平複了情緒，眸中的暴怒漸漸被他自己按捺了下去，葛淩看著一言不發的我，放柔了聲音，說：“你與皎皎……我甚是想念，一奪回控製權，我直接便從酆都騎鬼馬趕了過來，如今能見你們一麵，也好。我如今的情況，確實不太穩定，見你之後，我會先去燕山城城主府，你不必擔心。”
    說完，葛淩放開了我的手，俯下頭來，愛憐地看著在我懷中吐泡泡的皎皎，捏了捏皎皎的小臉蛋兒，又親了一口，才直起身來，眼眸溫潤地看著我，道：“先進去吧。萬一有什麽變故，傷到你和皎皎便不好了。趁我現在還能控製住自己……”
    而後，葛淩才將眼光一轉，看到了臉色淡漠如冰的獨孤淵，淡淡地道：“獨孤淵，我們最好談一談。”
    說完，葛淩就像是不願意再停留一秒一樣，走過獨孤淵的身邊，獨孤淵冷冷笑了一聲，便跟葛淩一同向著長街的另一頭走去，隻留下了渾身虛脫，心中空洞的我，軟軟地站在原地……
    他們的身影在黑霧中消失不見，甜風才大著膽子從院子裏出來，幫我接過皎皎，我閉了閉眼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甜風將皎皎抱去睡了，才拉著我進了院子坐下，塞給我一杯熱茶，歎了口氣，說：“你心裏苦，我們都知道。”
    甜風是霍鳳鳴派過來服侍我的，又不是賣身給我，這時候講話也沒有那麽多顧忌，甜風拉著我坐下，看著我喝了口熱茶，仿佛熱氣都順著四肢百骸溫暖了筋骨，才小聲地道：“姑娘，您心中，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抿了抿嘴唇，說不出話來。
    甜風看著我，又說：“那我逾距，問姑娘幾個問題，姑娘若是覺得對，就點點頭；若是覺得不對，就搖搖頭，您看怎麽樣？”
    我如同行屍走肉一樣，僵硬地點了點頭。
    “您……對淵公子，有沒有情？”
    甜風小心翼翼地問我，我卻在心中苦笑，獨孤淵對我的心思這麽明顯？連甜風都看在眼裏，還特意要問我這個問題……
    沒有猶豫，我搖了搖頭。
    “那就是您並未對淵公子動心，不過是淵公子一廂情願罷了。”甜風點了點頭，又問我：“那也便是說，您心中依舊是有那位葛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