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中午，在渡口村呆了七天的陳妙竹和李雪彥要回去了。
    站在送別的車前，李茂陽對李雪彥和陳妙竹說了一長排話。
    “醫學手段的多樣化，這是這個社會醫學進步的必然途徑。
    大體說來，我對醫學的總體思路就是，能指導患者以飲食作息和運動等方式來調理自救的，醫生就不要出手。
    如果醫生必須得出手，那能推拿按摩治療的就不針灸。
    能針灸治療的就不吃藥。
    能吃中藥解決的就不吃西藥。
    能吃藥解決的就絕不手術。
    另外，治病救人，治心為首要，然後最好用多種方式手段來治療。
    而且，治療一切患者一定要牢記一點，任何時候都不要過度治療！
    因為過度治療最輕的結果是使患者喪失部分自愈能力，嚴重的就是導致患者產生並發症，即便不在原病上死亡，也會在新產生的並發症上死亡。
    任何的過度治療，不是醫生和患者太蠢，就是醫生的心太壞。”
    這是李雪彥問他的治療思想時，李茂陽給他倆說的。
    目前他最忌諱的一點，就是醫生對患者的過度治療，所以他格外給兩人強調了一下這一點。
    現在有些醫生，明知道用他們的治療手段無法延長患者的生命，甚至無法保證患者最後的生存質量，還要通過道德綁架和隱瞞等手段要對患者進行治療，想起這樣的醫生，李茂陽就覺得他們和搶劫者無異。
    李雪彥和陳妙竹都是要從醫的，他希望他今天說的話能讓他們永遠記住，並且再通過他們的嘴傳播給其他人。
    當然，兩人都是很善良的人，他才會給他們說這樣的話。
    揮手道別，李茂陽目送來了這裏一天的阿麗亞開車帶著兩人離去，阿麗亞要把陳妙竹和李雪彥兩人送到巴市機場。
    對於這丫頭這次自告奮勇地送人，李茂陽心中多少有些擔心，不知道這丫頭會對陳妙竹說些什麽。
    按照這丫頭的性格，風塵仆仆地剛趕過來一天，不顧疲勞地就這麽主動熱情地去送人，肯定會說些什麽話的。
    隻是，千萬別說太掉份的話啊。
    李茂陽臉頰抽動一下，又想起了昨天阿麗亞提著些禮品跟著他去見他老爸老媽的情形，他老媽狐疑但還是熱情地接待了阿麗亞，他老爸卻是暗中對他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難搞啊，這還不知道喬春旺夫婦那邊會怎麽想，阿麗亞昨天就說了要去喬家藥店去見喬果果的……
    這麽複雜的情況，連他李茂陽也很有些招架不住了……
    不過他現在是頭鐵地咬牙也要硬挺著，因為他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就不能翻來覆去地像個小人一般了。
    即便是錯了，即便是因此會有天雷在他的頭頂炸響，那他李茂陽也隻能頂著滾滾的天雷向前了……
    “陽哥——”
    李茂陽正胡思亂想著，有人鬼鬼祟祟地走到他身邊叫道。
    李茂陽臉頰再次抽抽，一轉頭看著張金拴就罵道：“你特奶奶的能不能別這麽叫，啥是個陽哥，你要麽叫我茂陽哥，要麽叫我李大夫，再不濟，你也可以對我直呼大名，啥是個陽哥！”
    這小子是他高中的同班同學，叫不下他茂陽哥，叫他李大夫可能又覺得生分，對他直呼大名又覺得不妥，畢竟他現在在這裏學著醫，所以就別出心裁地稱呼他陽哥，特奶奶的，難聽死了。
    前兩天這家夥這麽叫他就被他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沒想到今天還是這麽稱呼他！
    “嘿嘿，那我以後叫你……還是叫你茂陽吧？”又黑又矮的張金拴嘿嘿地笑道。
    “隨你，啥事？說！”
    “咳，我這也學了一段時間了，感覺也沒頭緒啊，你能不能教我快一點入門的方法？”張金拴討好地笑著道。
    “想早點入門你早說啊，把你腦袋當頂門敲開個洞，哥給你往裏灌！”李茂陽沒好氣地道，“剛特奶奶的學了二五三天就想學成啥樣？
    別人五年大學念下來，又幾年研究生念下來還不會給人看病呢，你特奶奶的真以為學醫像種白菜那麽容易啊？
    《黃帝內經背會沒？《傷寒雜病論背會沒？”
    “這還得背會這些書啊？可，茂陽，我這老也記不住啊，你說咋辦？”
    “那沒辦法，說明你不是學醫的這塊料！趁早別浪費工夫，趕緊爬回去種地去！”李茂陽說著就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哎，哎，茂陽……不，哥，我叫你哥行不？我好歹在這兒快熬了一個冬天了，你不能看著我空耗歲月啊？”
    張金拴趕緊追著李茂陽央求道。
    “再說，你也知道我這條件，家庭也不富裕，人又長得這副磕磣樣子，學不成醫，對象也找不到啊，你就忍心看著我打光棍？”
    李茂陽聽張金拴這麽說又停下腳步，轉回頭來上下打量著他。
    其實他這段時間也考慮過張金拴的事，好歹不說是曾經的同班同學，家住在黃壕村，距離這兒也不遠，他去年夏天還和喬果果、阿麗亞一起去他家吃過一頓雞肉。
    拉扯一把那是應該的。
    參見144、145、146章。
    不過再怎麽說，學醫也不是一件簡單事，這家夥要自己不下一番死工夫，那他也拉扯不了他。
    所以，這段時間回來他也沒咋理睬這家夥，卻暗中觀察了他一番，發現這家夥學醫的決心還不是十分大，好像還在猶來豫去的，他也就沒管他，等著他自己醒悟過來。
    都特麽這麽大的人了，如果還對自己的未來沒有緊迫感，那誰也沒法兒拉扯他。
    何況這家夥以前還跟師過一段時間一個南方來的侉子老中醫，也沒學到多少東西，如果這次再不下恒心，那真沒救了。
    “我們這兒除了我還有三位老中醫啊，你就沒想著拜個師父？”
    李茂陽上下打量了一下張金拴道。
    “你二爺爺和那個張大夫都不肯收我當徒弟啊。”張金拴愁眉苦臉地道。
    “那不是還有黃大夫嗎？”
    “黃大夫……，哥，我感覺他，嗯，跟著他，我怕學不到多少東西啊……”
    “你特奶奶的還看不起人啊？人家黃大夫既然能讓我看中請過來，那就是真有本事的，你以為我這雙眼睛瞎啊？”
    李茂陽生氣地嗬斥道。
    “不是不是！哥，我不是看不起人家黃大夫，就是覺得他一個蒙人，恐怕我跟了他也……”
    張金拴急忙辯解道，但也沒說出啥真正的理由來。
    其實真正的原因，還是有些看不起人家那蘇圖。
    雖然人家那蘇圖現在這一帶已經醫名鵲起了，但張金拴這家夥還在用老眼光看人，還是看不起人家那蘇圖！
    “張金拴，我說的你肯聽，那你就聽，如果不肯聽，那我也沒辦法。
    我給你說，黃大夫的醫術功力可真的不弱，而且你拜師黃大夫還有一個好處，黃大夫跟葛大夫走得很近，你還能從葛大夫那兒也學一點兒東西！”
    張金拴聽了想了想，點了點頭，可馬上他又想到一件事。
    “可，哥，哥，我拜師黃大夫，我還得再找一個掛名師父，沒有一個副主任醫師以上的掛名師父，那我以後也考不成師承考試啊！”
    “你隻要能學進去真東西，這個我給你想辦法。
    不過，金拴，我告戒你四件事。
    一，你要拜師人家黃大夫，那必須是正兒八經地拜師，不僅要有正式的拜師儀式，給人家黃大夫正式地磕頭，還得給人家上大幾百元的拜師禮！
    二，我建議你給葛大夫也稍微送點兒禮，以後請教起人家來也好請教些。
    三，你要學醫就必須一心一意地學，要下死工夫學，要拿出比讀高中時幾倍的辛苦來學醫！
    四，也是最重要的，要想真正學成醫，你小子必須持心要正，別想著學成醫後掙多少錢，要先全心全意地想著咋給病人治好病！
    這最後一點，你要不聽我的話，我敢肯定你學不出醫來！”
    李茂陽臉色無比嚴肅認真地道。
    張金拴聽了愣了愣，歪歪腦袋道：“哥，我能拜你為師不？我也肯定給你磕頭！”
    “滾！我好多時候不在家，你跟我能學出來個啥？再說我已經有好幾個徒弟了，暫時不想再收了。
    你要聽我的就去拜黃大夫為師，不然願你咋樣！”
    李茂陽可不想收張金拴這個家夥當徒弟，過去的同班同學，他還能不知道這家夥有多笨啊？非得那蘇圖那種有極大耐心的老年人才可能帶出來的！
    這麽說完，他也不再理睬張金拴，轉身就走進自己的臥室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