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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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江南到手的二十五兩意外之財,最終還是落在了徐長亭的手裏。
因為徐長亭向吳江南保證,過幾天會給她一種比香囊還要好聞的香水,而且還是她最為喜歡的蘭花香。
於是吳江南在抵抗了近一個時辰後,終究是沒有抵過徐神棍的花言巧語,忐忑猶豫著還是向神棍奉送上了她的意外之財:二十五兩雪花紋銀!
接下來的幾日時間,吳江南雖然還因為女子的身份不會去酒坊那邊,但隻要徐長亭回來後,她就會像跟屁蟲似的跟在徐長亭身後,不厭其煩的問徐長亭,那所謂的香水怎麽樣了,什麽時候給我?要不我不要了,你把錢還我成嗎?
徐長亭不為所動,錢進了他的腰包再想讓他掏出來,除非是太陽從西邊出來。
但吳江南跟屁蟲似的執拗,也讓徐長亭深切體會到了什麽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所以這幾日徐長亭幾乎都是待在酒坊那邊,就是怕回來後被吳江南在耳邊嗡嗡的跟蒼蠅似的煩他,連帶著收柳樹根、董疙瘩的藥材時,都變的草草了事,因而又是賠了近百文錢進去。
徐長亭這邊在吳江南不厭其煩的尾隨追問下,兢兢業業的繼續著他的釀酒大業。
半龍書院那邊也終於是從身後的聖鳳山上,尋尋覓覓近半月的時間後,終於是找到了一塊兒可以用來給半龍書院當門麵的巨石。
那一日幾乎半龍村的勞力全部出動上山,甚至就連酒坊這邊的活計都暫時停了下來,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把那塊兒足足有兩人高、四五尺寬的“小山”給移到山腳下的那塊空地。
又是花了近四五天的時間,而後在天氣陰沉的那天,一塊兒巨大如同小山似的石頭,就在半龍村農戶的齊心協力下,從半山腰滾落了下來。
其滾落時的聲勢,就像是千軍萬馬在戰場上衝殺一般,更是讓半龍村的農戶站在半山腰上看的是心驚膽戰,仿佛腳下的整座聖鳳山都在顫抖一樣。
但不管如何,半龍書院的鎮山石以及門麵總算是有了。
至於上麵怎麽刻半龍書院四個大字,到底是用什麽字體,以及什麽顏色,經過徐長亭、何承天以及馮子都還有霍奴兒、徐江南的集體討論後……眾叛親離的徐長亭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巨大的小山陰影下宣布:半龍書院四個字由他自己親自來書寫。
鮮花、掌聲啥也沒有,隻有一個光屁溜的小孩兒站在不遠處,跟他一樣仰望著巨大的小山。
回過頭的徐長亭深切的體會到了啥叫眾叛親離、啥叫獨裁害死人。
當然,他心裏也會湧起何承天似的懷才不遇跟惆悵:一幫俗人,哪懂得什麽叫做藝術!
我這手好字,別人求都求不來呢!
半龍村就像是一個遠離凡塵俗世的世外桃源一般,給予了徐長亭等人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歡樂天地,任由他們隨心所欲的在半龍村這塊畫布上,盡情的揮毫潑墨。
隨著照耀人世間一天、開始漸漸有些疲憊的日頭斜垂於西方天際,一副懶洋洋的隨時打算收工落入地平線的架勢,此時丹鳳城禮部衙署的官員,也已經開始打道回府。
不知道是刻意為之,還是碰巧而已,禮部衙署隨著其他官員的離去,到了最後竟是僅剩下了禮部尚書陸睿,以及禮部左侍郎徐仲禮兩人。
兩人俱是神色平靜、舉止從容,徐仲禮要比陸睿高一些,且還要顯得清瘦一些。
“陸大人還沒走?”徐仲禮放下手裏的毛筆,起身相邀陸睿在旁邊坐下說話。
陸睿擺了擺手,隨意的打量了下四周,笑著道:“徐兄今日可有應酬?”
“打算忙完這些便回家,前幾日連著喝酒,實在是受不了,一些飲宴就推辭掉了。”徐仲禮笑著說道。
“既然如此,今日……。”陸睿指了指自己,而後又指了指徐仲禮,繼續說道:“小酌兩杯?南市附近新開了一家,據說味道還不錯。”
“好,今日我請陸大人。”徐仲禮說道。
陸睿也不客氣,點了點頭,隨即就率先走出了衙署。
隨後徐仲禮在隨意的收拾了下有些雜亂的桌麵後,便也走出了衙署。
兩架馬車緩緩在一家名為煙雨樓的門前停了下來,三層樓高的煙雨樓雕梁畫棟,朱紅色的主色調顯然說明了它的定位,絕不是為普通人而開設。
今日是謝敬堯為徐仲禮駕車,隨著徐仲禮低聲交代了幾句後,謝敬堯在徐仲禮跟著陸睿走進煙雨樓後,便獨自駕車離開了煙雨樓前。
煙雨樓並沒有人認識陸睿跟徐仲禮,兩人也沒有打算聲張,隻是在一樓大廳內找了個相比較而言,算是比較清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一壺不錯的綠茶,一壺中規中矩的酒,至於菜肴,陸睿沒有擅自主張,而徐仲禮也隻是掏出幾塊碎銀後,讓夥計上樓裏的招牌菜即可。
看著談吐氣度都頗為不凡的兩個中年男子,店夥計自是不敢怠慢,笑嗬嗬的說了兩位貴客稍候,便快速離開了桌前。
兩杯冒著熱氣的茶水,被陸睿跟徐仲禮端在手裏,當下兩人之間的氣氛稍顯微妙。
徐仲禮心知肚明陸睿今日為何主動邀請他吃酒,而陸睿也心知肚明,徐仲禮這段時間在衙署、在朝堂上的沉默代表了什麽意思。
但有些話還是得完全說開才行,若不然的話,一些隱憂往往會在你最為不在意的時候,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一般,無聲無息的刺向你的胸口。
在官場混跡多年的陸睿,自然是深知其中的道理。
但既然這些隱憂無法把它從根源上清除,那麽就要懂得變通,不妨姿態放低一點,變的主動一些來處理這些隱憂,最好是能夠跟這些隱憂達成某種默契跟共識。
“前些時日在半龍村見到了未央,當年還流著鼻涕泡的小家夥,幾年不見竟然差點兒沒認出來,要不是他主動叫了我一聲陸伯伯,還有犬子在旁提醒的話,我都不敢認了。變化可真是太大了,看樣子好像都比你高了吧?”陸睿主動打開話匣子說道。
“快了,臭小子前些時日還在他娘麵前說,他還長個呢,早晚有天會超過我這個當爹的。沒心沒肺隻剩下長個了。”徐仲禮放下茶杯含笑說道。
陸睿並沒有繼續說話,徐仲禮則是咳嗽了一聲,兩人在朝堂之上明爭暗鬥多年,可謂是知根知底,幾乎從他們二人嘴裏說出來的話,連一個字的廢話都沒有。
而就像是現在,兩人自然是極為有默契,知道接下來還是該徐仲禮開口,而不是他陸睿開口一般。
“這段時日去了半龍村,在鼓搗一個書院跟一個酒坊,天天也不回家,就住在人家農戶家裏。但好在時不時敲打幾下,就怕在外麵玩野了,惹出什麽事情來。”徐仲禮淡淡的說道。
陸睿微微點著頭,像是很滿意似的,隨即也放下茶杯,笑道:“年輕人嘛,總是不像我們這些上了歲數的會瞻前顧後,遇事猶豫不決。但不管如何,願意做些利國利民之事,總歸是好事兒,如此一來你不也臉上有光?”
“前幾日安和縣令鄭儼倒是找了我一次,定下來了,聖鳳山腳下半龍村那片百畝荒地,就由著未央折騰去。”徐仲禮說道。
“陳平一事兒……。”陸睿沉吟了下,隨即繼續說道:“前兩日我已經婉拒了,其子是否有真才實學還不好說,但絕非是像鄭儼說的那般乃是上乘之才。徐兄乃是國子監祭酒,或許可以從中考校一番,若是人才,也不妨賣個人情給鄭儼便是。”
“有陸兄之言,想必鄭儼會心裏有數。此事我以為還需再斟酌一番,若是真有些才學,自然是不能阻他人前程。”徐仲禮望著陸睿說道。
陸睿繼續點著頭,徐仲禮拿起酒壺為兩人各自斟酒一杯。
“好,既然徐兄已經有了計較,那就依徐兄之意。”陸睿率先端起酒杯與徐仲禮碰杯,而後仰頭一飲而盡。
這一刻,陸睿終於是把心放了下來,關於半龍村出現新耕犁跟紡車一事兒,往後即跟他無關但也有關,不過這件事情以後不會再有人提及了。
當然,徐仲禮剛剛所言的,就是他的條件,除了在半龍村鼓搗的書院、酒坊不能出亂子以外,就是陳平一事兒,得給徐仲禮一個說法了。
陳平手下的潑李三,曾經為難過徐仲禮的莊戶柳樹皮,而這件事情到底是誰授意的,此時跟那耕犁、紡車一樣,已經無關重要了。
不過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一個身份介於商賈跟寒門之間的陳平,去挑釁一個官居三品的朝廷要員,這件事情看在陸睿、鄭儼的麵子上可以既往不咎,但陳平總得拿出一個態度來,讓徐仲禮滿意才行。
“希道若是願意,不妨也常往半龍村跑跑,據說那刑部員外郎馮家廬的兒子,這幾日也跟犬子未央混在半龍村。”隨著店夥計上來了最後一道菜,徐仲禮放下酒杯說道。
陸睿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剛剛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來,像是在心裏權衡什麽一般,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緩緩開口說道:“對了,聽說宣王這段時間,一直有意無意的在打聽一些關於徐兄的家事兒。”
“哦?”徐仲禮也放下剛拿起的筷子,與陸睿一同端起了酒杯。(www.101novel.com)